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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几日苏妁未见谢正卿,苏婵也未见杜晗禄。倒是苏明堂与苏博清在这日过午回来了!
刚进府,阔别已久的一家人还没说上几句热乎话,圣旨便紧跟着送了过来。
圣旨嘉奖苏明堂此次赈灾有功,赐下诸多奖赏。还称赞了苏博清的协理之能,并着其任督察院照磨所检校。最后还特意准了二人休沐三日,说是返途劳顿。然而苏家人心里清楚,这是谢首辅知道苏家明日有红事,特意给他们开了个小灶。
其实这回章洲赈灾,谢正卿很清楚是多亏了苏博清去。若是单凭苏明堂的刚正忠贞,只怕赈到现在也赈不出个名堂。苏博清就不同了,这人看起来虽软,行事作风却有凌厉和奸滑的一面儿。是个混迹官场的好胚子!
经此一番,谢正卿虽只给了他个九品官职做,仕途这条路却是打开了。谢正卿也做好了筹算,待开春儿会试过了,只要苏博清得中贡士,便可名正言顺的扶持。而他中贡士,亦为必然。
宣读圣旨的公公离开后,隔壁府上的苏明远与柳氏便过来了。自然是柳氏想来,拉了自家老爷作铺衬。
柳氏望着那正堂摆满一桌子的宫中赏赐,艳羡不已,看看苏明堂又看看苏博清,喜道:“现在咱们苏家可不只三弟一位当官儿的了,眼下又有了博清!假以时日啊,博清也定能如你三叔一样,去上朝议政!”
柳氏笑的喜庆,若是平时这话里可能还带着酸劲儿,可这会儿自家也有喜,结的又是贵亲,便觉得作为苏婵的娘家人,大房与三房越是长进了便越好!
叔侄俩人只笑笑,之后便客套两句与苏明远一同去了一旁品茶斗棋。
倒是苏博清的娘,杨氏谦逊道:“弟妹说笑了,博清只是他三叔手底下一个芝麻粒儿大点儿的官儿。”
柳氏故作亲切的上手握上杨氏的手,轻拍两下,“大嫂您就等着享福吧!博清这还只是中了举,待来年春闱再中了,定会升迁!”
说话间,桐氏抱了一叠大红色喜庆至极的铺盖过来,单是看露在外面的部分,便可看出绣工精致。
桐氏将这些东西临时搁置在椅上子,对着柳氏道:“二嫂,这些都是这几年我为妁儿攒下来的嫁妆。这些铺盖与被面儿用的虽说不上是最好的料子,却也是我能力之内买的最好的。昨个儿刚得知妁儿的婚仪所用,皆由宫中筹备,宫外之物不让带。若是你不嫌弃,就拿去给婵儿添成嫁妆,明日多两只箱箧也是好看的。”
柳氏心花怒放的看着那椅子上的被面儿,伸手去摸了摸。那料子质感软滑,用手触着便是极舒服!这些年柳氏黜衣缩食的为苏妁省这些东西,她自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省来省去,竟变成了她婵儿的。
“好好好!既是弟妹的一片真心,我有何可嫌弃的?”柳氏高兴的接受这些赠物,心里自是乐不可支。婵儿嫁的好,但娘家所能给的毕竟单薄,添一点儿是一点儿,更何况这些东西比起她所备的那些来,好了不知多少!
桐氏亦是欣慰,总算一片心血没有白费,用来用去还是用在了苏家孩子身上,好过拿出去卖给不相识的人。
寒暄几句后,柳氏便抱着东西起身离开,毕竟明日便要嫁女,只觉府中的事儿怎么也准备不完。
看着柳氏又慌乱又喜极的样子,桐氏想着再过三个月,便轮到她了,顿觉得心下五味杂陈。想及此,桐氏便去了苏妁房里,趁着眼下女儿还在身边,想多亲近些。
“妁儿,明日婵儿就出嫁了,你今晚记得早着些睡,明日天不亮便随娘一同去隔壁。”
今日爹爹和大哥回府,苏妁原是高兴的,但娘提起明日苏婵出嫁的事儿,她又情绪低落下来。不愿插手归不愿插手,但她心里总是不看好这门亲事。说是个火坑,也不为过。
便道:“娘,明日辰时杜家人才来迎亲,我去那么早做什么?您去早了还能帮着二娘忙和些什么,我去了却是个添乱的,倒不如晚些只去充个人场。”
“你和婵儿毕竟姐妹一场,日后她进了杜家,你进了宫,再想见面可就难了。”桐氏晓之以理,心中也有些奇怪女儿的疏淡。
闻言,苏妁垂了垂头,既而点点,“那好,明日妁儿随娘一同过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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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稀月没,破晓未至,五更天,苏妁便穿戴齐整的跟着娘出了门。
隔壁苏府的大门敞着,门前挂了四盏大红灯笼,将这小片儿天映得火红!娘俩进门时,听到府里已有热闹的寒暄声。
昨日郎溪老家的亲戚便都来了,住在了这边。苏妁跟着娘进堂屋后,看到满满一屋子的人,这里面不乏一些叫不上名来的生面孔。
苏妁想着之前几位哥哥姐姐迎娶或出嫁时,这些远房亲戚可纵是身在郎溪也懒得露面儿。如今苏婵要嫁到杜祭酒府上了,这些亲戚竟连戊京也不嫌远了。
第154章
自打苏妁跟着桐氏进了正堂, 那些连脸都陌生的远房亲戚们注意力便全集中至桐氏与苏妁的身上。
“哎哟~表弟媳的妁儿都长这么大了?上回见时还是个小丫头,路都走不好呢!”
“可不, 我上回见这孩子时也是才那么点儿大,这些年咱们都疏于走动了, 真是不应该, 等妁儿嫁人时可一定要给咱们个信儿才行!”
“这就是妁儿?啧啧, 这出落的, 难怪连首辅……”第三个女人话至中途,蓦得收了声,好似一时嘴快说穿了什么。既而冲着桐氏皮笑肉不笑的尴尬笑笑,退到一旁去。
大堂内的气氛瞬时微妙起来, 毕竟太多人是带着同样的心思来的。
桐氏自然听得出,这些所谓的‘亲戚’今日来此, 可不只是因着苏婵嫁进了祭酒府,显然他们还冲着三个月后苏妁的大婚。
“噢,诸们在这儿先聊着, 我带着妁儿去婵儿的屋里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手的。”桐氏说着,便拉着苏妁往大堂外走。
先前还聊的带劲的众人一听这话, 立马有几个跟了出来。
“嫂子,我也还没见见婵儿呢,同你们一起去吧。”
“我也去我也去, 是得去瞧瞧新娘子!”
……
先前还闹哄哄的大堂,一时间便只剩下了男宾,所有女宾皆跟在桐氏身后往后院儿走去。
桐氏推开苏婵闺房的门, 然后拉着苏妁进去,身后的人多,没多会儿便将那间不大的闺房填了个满满当当!
看着这些人,苏婵那张被描的红扑扑的脸上,显露出鄙夷不屑。前年她亲哥哥迎娶、去年她亲姐姐嫁人时,哪里有见过这些势利嘴脸?这会儿看她攀上高枝儿了,立马一个个不请自来了。
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转回头,苏婵继续让丫鬟给她绾发髻,嘴角却也露出三分得意。不喜这些人不假,但这些人能巴巴的凑过来,也算是她给爹娘长脸了。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挤到苏婵身旁,踮着脚尖儿伸手摸向梳妆台上的芙蓉雕花妆奁。苏婵侧目骄睨着这小姑娘,心道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站一旁看看也便罢了,竟还上手了。
正想出言诘责,却听到那小姑娘兴奋的嚷嚷道:“娘,娘,您快看啊!这里面的首饰也很精致呐!您不是说等苏妁姐姐大婚时,用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