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灵儿……灵儿当日便滑胎了。且因首辅大人那日也在别苑,而少爷与少夫人又是首辅大人亲赐的婚,少爷怕首辅大人发现灵儿的事动怒,故而没敢请大夫来几时止血。后来见灵儿血流不止,便让人去偷偷去药铺抓了几副药来给灵儿灌下,可是业已迟了,灵儿当晚便死了。”
    听完这些,苏妁咬了咬下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居然就在她住于杜府的那日,苏婵害了人家母子两条人命。苏婵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苏婵了。
    眼见说完最羞于启齿的一段儿,小婉也没那么怯懦了,抬起头来看着苏妁,这才言明此来的本意:“苏姑娘,我们少奶奶的确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是说起来灵儿的死,少爷也脱不了责任。事后少爷碍着您和首辅大人的关系,不敢追责我们少夫人,只匆匆将灵儿送回了她的老家埋了。”
    “可是就在朝中下了将苏大人调去冀洲的旨后,人人都道苏家失势了,大婚也不会有了,少爷便觉得我们少奶奶再无倚仗,便将她关了起来,并每日毒打……”
    苏妁的眉头蹙了蹙,她可以想象杜晗禄对苏婵的恨意,她也知道苏婵的可恶,可是这样折磨自己的妻子,苏妁还是不能坐视不理的。便问道:“所以你今日来,是代苏婵向我求救的?”
    只是不料小婉摇了摇头。“苏姑娘,奴婢所说的还只是收到圣旨时。而就在您全家离了京城的那日,我们少奶奶就不见了。”
    “不见了?”苏妁第一个念头是苏婵逃了。
    可是不待苏妁将此念说出,小婉便主动否定道:“我们少奶奶在杜家除了奴婢外,没有任何亲近之人。少爷将她锁于铁笼之中,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是以,少奶奶是被少爷弄走的。”
    被杜晗禄弄走的……苏妁脑中很快便闪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苏婵已如灵儿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杜家,然后又被悄悄运出去埋了?不然杜晗禄为何要将她弄走,想打想骂想出气大可以将她留在身边。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小婉摇摇头,“连那只铁笼也不见了,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奴婢也私下试探过之前看守我们少夫人的家丁,都说不知道。奴婢不敢查的太明,直到昨晚接到了少奶奶娘家递来的信儿,才知您已回京了,便偷偷以少夫人名义给您送了那封信,今日冒死出来向您禀明实情。”
    苏妁点点头,她明白至此,小婉已将能自己所知全部说出了,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用了。便打发小婉先回去,让她留意着杜家的动静点儿。
    戴回幂篱,苏妁也准备离开留香馆。
    到了院子里,苏妁看到马车停在原处,马夫却不知去哪儿歇息了。着小二去找了圈儿,才将在屋檐下小憩的马夫找了回来。
    苏妁上车,马车驶出留香馆。可只驶了没几步路,突然又停下了!
    不待苏妁掀开帘子去看,那棉门帘儿便被人从外头不客气的扯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更加不客气的怒喝:“出来!”
    “你们……”苏妁看着这些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一时竟不知说何好。平日里他们对她恭敬的很,这会儿显然是并不知她身份,可她也总不能开口就说她是谢正卿的未婚妻……
    正在迟疑间,已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拽着苏妁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拉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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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6章
    这突然之间的拉扯行为, 令苏妁在落下马车时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所幸其中一名锦衣卫将她往回拽了一下, 才没让她继续向前跌去。
    自然,这拽她之人也不是为了救她, 只是为了检查罢了。苏妁才稍稍一站定, 头上的幂篱便被人粗鲁取下!她自己都还未从这惊惶之中缓过神儿来, 那些看到她面目的锦衣卫们立马像被传染了似的, 瞪大了双眼,惶恐不已。
    顿了下,便有人带头,单膝跪地向苏妁赔罪:“苏姑娘, 方才得罪了!我们不知这是您的马车……”
    其它几人也纷纷跟随此人跪地请罪,恭敬颔首。
    苏妁自然知道他们有公务在身, 也无心计较,便大度道:“我没事,你们起来吧。只是希望你们日后执行任务时, 别再对其它姑娘这般粗鲁了。”
    说罢,便转身回了马车。坐回厢凳上, 苏妁见那些锦衣卫依旧颔首跪着,知道与其劝他们起身,倒不如自己抓紧离开, 便最后问了句:“可还有要查的地方吗?”
    带头的那名锦衣卫迟疑了下,还是毕恭毕敬的回道:“没了,苏姑娘请。”
    其实方才他们是追着一男一女往留香馆跑的, 那二人见他们就跑,很是可疑。但是如今他们也不敢再打扰苏妁了,只得先让马车离开,再去留香馆内搜寻。
    离开留香馆的一段路很是清静,因着刚刚不远处发生的一场恶战,使得这周围百姓都纷纷回屋闭门,亦或是逃远了。街道上如今没什么车,只有苏妁的这辆马车行驶着,发出辘辘的声音。
    行了没多会儿,苏妁听到“啪哒”两声!她很确定这声音来自车内,不由得谨慎起来。
    稍过一会儿,她又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就像是指甲在挠木头的声音!而这次的声音就从苏妁的身下发出!
    苏妁扶着辕门离开自己正坐着的厢凳,略弯着腰在车内保持站着的姿势,这才看到先前自己坐过的地方那木板儿一抖一抖的……
    “什……什么人?”她小心试探道。然后抽下舆厢旁挂的一支挑篷用的小撑杆儿,挑着那木板儿的边缘掀了掀。
    顿时一个人影从掀开盖子的厢凳里爬出半个身子,费力的喘着气:“唔——憋死俺了……”
    苏妁看愣了,就在她后知后觉的想要尖叫时,却被那个男人站起一把捂住了嘴巴!“别叫别叫!求求姑娘了,千万别叫!你这一叫俺们可就死定了……”
    俺们?苏妁这才往一边看去,见另一侧的厢凳盖子不知何时也已掀开了,同样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只不过这边是个姑娘。
    见到有个姑娘,苏妁莫名觉得心安了些,至少他们不像是劫匪。便冲那个男的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叫了。那个男的也很痛快的松开了她的嘴,然后不住的躬腰道歉。
    “对不起了这位姑娘,方才实在是情急之下别无选择,才冒犯了姑娘!”小铁匠恳切道。
    比起这些虚礼来,苏妁眼下更在意的是搞清他们的身份,故而略过小铁匠的话题,径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我的马车里?”
    小铁匠与那伽国公主先是从躲了半天的厢凳里出来,然后相互看了眼,知道实话定是不能说的,若是说了难保不会被出卖。只是说辞一时还未想好。
    凑巧这时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苏妁因着一直扶在辕门上的木把儿上,站得还算安稳。可那伽国公主穿着那种倒梯型的厚底鞋,根本站不稳,这一下直接倒在了小铁匠的身上!小铁匠也是本能的伸出双臂想要架住公主,可这一架,也就成了将人抱在怀里。
    稍稍稳定后,小铁匠松开胳膊,稍加寻思后略显为难的冲苏妁回道:“姑娘,其实……其实俺们是……是私奔!”
    公主错讹的往小铁匠这儿看了眼,她知道他会撒谎,可是没想到他竟会撒个这样的谎!难怪都说齐人热情,有大国风范,一个小小铁匠竟为了救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到了这个地步。
    “私奔?”苏妁怔然,总觉得这话不太可信。但有了先前的那次颠簸,她还是先坐回了厢凳上,并客气的伸手指指,让他们二人也坐下说。
    落坐后,小铁匠也已整理好说辞:“俺们打小两情相悦,可她家人嫌俺只是个打铁的没啥能耐,便不同意她嫁给俺,硬要逼她嫁给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俺带着她逃出家来,一堆人追俺俩,于是俺们就逃到了姑娘的马车里……真是谢谢姑娘救了俺们二人!”
    听完这话,苏妁没急着表态,而是仔细端了端这位姑娘。
    这姑娘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而且没有半点儿头饰。可颈间、腕子上、手指上,却戴着贵重的宝石首饰。她身上所穿的衣裙是破旧的土布所制,可脸蛋儿上却画着精致的妆容。
    这一身怎么看怎么别扭,好似一匹被打理的漂亮至极的汗血宝马,却故意套着一个破鞍子来遮掩风华。
    不仅如此,这姑娘的脚上还穿着一双翠玉玛瑙镶嵌的鞋子,鞋子为倒梯底儿,并非齐人所穿。这种鞋子苏妁还真见过,就在福成公主嫁去那伽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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