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的功夫,孩子已经吃饱了,陈建邦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竖起来,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给她拍了拍背部,等孩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了,这才给孩子放下,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
“兰兰,你上厕所吗?”
毛金兰点点头:“想上。”
陈建邦嗯了一声:“你等一下我,我把孩子抱给姜大夫给看着,我再回来抱你去。”他抱着孩子出去了,昨天晚上在毛金兰睡着后医院又来了一家生孩子的,那家可是一大家子呢,住在隔壁的病房闹了好久,他昨晚没睡的时候听了一嗓子那边的谈话。
说是那边那家的孩子可不太好,昨天早上在家孩子就不动了,家里人也一直没在意,下午就破了羊水,在家生了好久的孩子都没生下来,一直到了昨晚上才着急了找了车把产妇送到了医院。
在姜大夫的辅助下孩子是生出来了,但不幸运的是这个孩子在家里耽搁太久了,生下来时这个孩子也进气少出气多了。昨晚那家的婆家和娘家一直在吵架,双方互相指责。
他可不能把孩子放在病房,要是孩子被人抱走了以后他咋办?他们病房里除了毛金兰和他就没别的大人了,孩子被抱走了他上哪儿找去?好不容易盼来的闺女呢!
毛金兰隔壁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在陈建邦走后她开口说了从昨天以来到现在的唯一一句话:“大妹子,你男人对你可真好。”
毛金兰想附和,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起了梦里发生的一切,抿抿嘴,已经没有了要说话的心思,她只好对那个女人笑了笑。
☆、【第077章】
第七十七章
同病房的那个女人说了这句话也就再没有说话了, 毛金兰看她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也就没说话了。
陈建邦回来得很快,把毛金兰送到厕所,等毛金兰上完了厕所,他又去把毛金兰抱回去,等毛金兰回去躺好了他给倒了水喝,又马不停蹄地去把孩子抱回来,放在毛金兰的身边后脚都没歇的去给她买饭, 毛金兰虽然有些困, 但还是打起精神来看孩子。
她的天赐脸小小的, 头发很长,有一缕直接飘在额头前,闭着眼睛在睡觉,呼吸声轻轻的,眉毛浅淡的几乎没有,一张小嘴微微张着, 唇瓣又粉又嫩, 唯一的败笔大概就是这皮肤了, 有些发红发黄的。
陈建邦到国营饭店给毛金兰买了一碗羊汤,油特别大, 里面有肉有香菜,没给放葱:“大嫂生华彬的时候咱妈说了做月子不能吃葱,我就没让大师傅给你放。”
“不放就不放吧,反正不也不是很喜欢吃生的大葱。”炒熟的大葱毛金兰倒是很喜欢吃, 炒熟后的大葱带着些清甜,又不失葱的香味儿。
“但羊汤没有了大葱到底失了一些味道,等你出月子了我就给你再买一份,带葱的。”
陈建邦说着把饭盒打开,瞬间整个屋子便飘满了羊肉汤的浓香,毛金兰折腾了这么久,也确实饿了。她在陈建邦的帮助下直起身子,陈建邦拿了勺子喂她喝汤,还把馒头撕到羊汤里泡着让她吃。
屋里除了她们一家三口外还有别人,毛金兰往那边那个女人看去,那人还在睡觉,像是睡得很熟的样子,加之陈建邦也一直要喂她,她想起快生产的时候罗嫂子说的话,便也安心的让陈建邦服侍了起来。
等毛金兰一点儿都吃不下了,陈建邦才把她吃剩下的羊汤房到嘴边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这东西不能剩下,剩下没地方热不说下一顿还不好吃,腥膻味儿还重。
陈建邦才刚刚放下碗,孩子就在一遍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毛金兰伸手摸摸她的小屁股,看着陈建邦笑:“她尿了。”
陈建邦也不去洗碗了,从床下把带来的包包拽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一张尿戒子麻溜儿的给小天赐换上,大概是屁股舒服了,小天赐也不哭了,张着嘴巴继续睡着了,看着女儿的睡姿,陈建邦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昨晚我就发现了,这孩子像你,爱干净。尿了立马就得换,不换就一直哭,只要一给换上那就不哭了,该睡觉睡觉,该喝奶喝奶。”
毛金兰看着他娴熟的动作:“那还不好啊?你这换尿布换的挺麻溜啊,跟谁学的?”
陈建邦的动作一点儿停顿都没有:“华彬出生的时候我还没参军,还是十多岁的时候,咱妈咱嫂子有时候也会把他丢给我带,他垫尿布垫到一岁半,都是我给换的。”陈建邦着倒是没有撒谎,他一手换尿布的技能确实是在陈华彬身上学来的,只是他没怎么抱过,毕竟那个时候他冒冒失失的,无论是他妈还是他哥都怕他一不注意就把孩子给摔了。
陈建邦说完就出去洗碗了,等洗了碗回来他又去给毛金兰洗裤衩子和小孩子的尿戒子。等他从水房出来,正好遇到牛兴国领着牛老太太提着一罐鸡汤从外面进来,陈建邦连忙抬着盆迎上去:“婶子,兴国,你们怎么来了?”
牛兴国扶着牛老太太:“我娘昨晚上回去就没睡好,今天早上一早就催我带她来医院看看,偏偏今天元旦,咱们连的人要站早上岗,你这个连长不在我可不得来看看吗?在你打电话回去以后我娘就把孩子送到营长家让营长她们帮着看着了,也刚好第二班岗换上了,我这不就把我娘带着来了吗?咋样,弟妹和孩子都好吧?”牛兴国一脸的无奈。
“都好都好。”陈建邦连忙道。他早上将孩子送到姜大夫的办公室后借了电话打电话回了连队,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给四处都报了喜讯。
牛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牛兴国的手上:“人家金兰给你看了那么久的孩子,现在人家金兰有困难了你不帮一把手?兴国子,我从小是这么教导你的?做人啊,可不能忘恩负义,得时刻记着别的的好,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在你困难的时候帮你的人啊,那一定都是好同志......”
牛老太太没别的毛病,就是这个年纪越大人就越啰嗦,最擅长的就是从眼前的这一件延伸到八百年前,而受难对象也不只是牛兴国,就连陈建邦都没少听她说教,有时候一说就是十多分钟,导致有时候陈建邦看到牛老太太就有点怕。
但他却也不会躲,因为他知道牛老太太心不坏,说他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他好,再想到他老了以后的时光,他觉得他对老人得再耐心一些,别的不说,得给几个小孩子做个就好榜样,毕竟谁都有老的那一天,他和毛金兰也会老去,老去的那一天也会变得唠叨的。
牛老太太说着,他们就到了病房,毛金兰没睡觉,看见她进来了,她挣扎着坐起来,但让牛老太太一个健步上去给按下去了:“哎哟,你可不能起来,快快快躺下,好好歇着,哎哟,这就是乖乖啊?取名字没有啊?”
牛老太太说着抱起天赐。
“起命了,叫天赐,建邦说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毛金兰说道。
“女孩子叫天赐啊?”牛老太太砸吧砸吧嘴,说道:“也行,是个好名字,男女都适合用。”
毛金兰和走在最后进门的陈建邦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牛兴国看见了,摸摸自己的有些扎人的板寸头发,也有些想找个对象了。也许他妈来了,天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着让他找个对象,听得多了,哪怕刚开始听进耳朵里,现在也入心了。
只是想想王梅花的德行,牛兴国又觉得还是算了,一个人也挺好,过两年大妞长大了,家里啥都能干了,安、邦也能上幼儿园了,他还要个女人回来干啥?
算了算了。
“取大名了没有啊?”牛兴国望着牛老太太怀里的奶娃娃。
“取了,叫陈华元。”陈建邦回道。
“咋还叫华元呢?她上面不是还有三个堂哥姐吗?”元是一的意思,陈建邦给小天赐取这么一个名字牛兴国有些意外。
陈建邦一眼瞪过去:“你懂个啥?她是1967年1月1号00:30分生的,这个日子多值得纪念啊,难不成不叫华元叫华旦?”
牛兴国沉默了,这华旦还不如华元呢,花旦花旦听起来像啥话,不过着华元华元读起来也跟花园差不多了,他看了眼襁褓中的小天赐,为她鞠了一把同情泪。
也不知道等小天赐长大了懂事儿了会不会恨她爹?
就在这时护士来了,她给毛金兰量了量体温,把两个大男人赶了出去以后给毛金兰看了看下。身的情况,给侧切的伤口换了药便出去了。顺便又看了看孩子,见一切正常了这才出去。
牛老太太是想在医院伺候毛金兰的,但是毛金兰和陈建邦谁也不同意,医院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晚上不显什么,但白天外面却人来人往的,也没地方睡,年轻人在这呆着都遭罪,更别说老人了。
牛老太太不愿意走,但在众人的劝说下到底离开了:“我把鸡汤留这儿了,你一定要喝啊,多喝点滋补的这才能下奶,好孩子可别在这个时候节省,苦了自己饿了孩子。”
这话说出来陈建邦乐了:“这一点婶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看着我你就知道我不是节俭的人。”
牛老太太看了一眼陈建邦,一脸嫌弃地转过头:“我早就看出来了,要是我是金兰的父母,我压根儿就不会把金兰嫁给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了,金兰那对父母真是不着调。”
牛老太太摇头晃脑的走了,牛兴国在一边抖着肩膀,想笑不敢笑。
陈建邦摸摸鼻子,他能娶到毛金兰,第一得感谢老天给他一次读档重来的机会,第二就还得感谢毛家父母不着调?
第一个理由他认,第二个理由他是无法苟同的,毕竟凭本事取来的媳妇儿,咋能感谢别人不着调呢?
在医院住了三天,姜大夫确认毛金兰没什么大问题后便准许了他们的出院,一大早的时候姜大夫就说了,他也一大早的从部队调回来了车。
他和汽车班的小战士把东西搬上车,结了这几天的账后便走了。
毛金兰照例是被他抱着出来的,孩子在小战士怀里抱着,这个小战士是上次罗嫂子生孩子时给她抱孩子的那个,这次陈建邦调车,班长看他是熟手二话没说就让他来了。
临走前这个小战士还在班里得了一个外号‘送子观音。”
已经步入了三九隆冬时节,一路开着车走回去,路边的河里已经结了冰,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毛金兰被陈建邦打包成了一个巨大的娃娃,除了眼珠子一点都没漏。
棉袄棉裤棉鞋穿上了他还不满意,哪怕在车里也给她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袄。
路过一个河边,毛金兰看见有几个小孩儿在冰上嬉戏,他们大概是在斗鸡,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去撞击别人,玩的还挺热闹。
但就在此时,毛金兰却看到在河中央站着的那个男孩儿被撞倒在地,瞬间便从洁白的冰面消失。
毛金兰瞪大了眼睛,她赶紧拍车门:“河里有小孩儿掉冰窟窿里去了,建邦,快去救人。”因为叫得太急,毛金兰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利。
小战士开车眼观八方,也看到了这一幕,毛金兰话音还没落他便来了一个急刹车,几乎就在同时,陈建邦也打开了车门,从车里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花园:别家都是小孩儿坑爹,怎么到了她家,就是她爹坑孩子了呢?
我家孩子牙龈起了大大的包,里面都是浓,带去看医生医生不敢割,去看了牙医,牙医给整了,又说她的前面几颗牙坏死了,没办法只能从牙齿上面转了个洞,原本都没啥的,就是昨天她说牙齿疼嘴巴疼,到了晚上还有些发烧,生病的小孩儿特粘人,我家这个更是粘到上厕所她都要给站岗。
特别无奈,都没法子写了。
希望大家谅解一下。这么小她就看牙医,以后可怎么办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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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外面风大, 毛金兰不能出去,只能拍着孩子在车里焦急地等待着。
陈建邦和小战士到了冰面上,到了冰面上他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这个冰面实在是太薄了,根本支撑不住他和小战士两人走上去。
陈建邦脱掉身上的大衣丢给小战士:“我慢慢下去把孩子带上来,你在这里接应,顺便问清楚这些孩子是谁家的,这个天到冰面上玩儿, 这不是找死呢么。”
“陈连长, 还是我去吧。”小战士和陈建邦争道。
眼看着那个孩子就要从冰面上沉下去了, 陈建邦也没时间和他废话,自己试探着就和面子中央区,小战士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下去,便抱着军大衣去跟那几个没掉水但魂儿也被吓掉了一半正在哭闹不休的的小孩儿们问话。
陈建邦走到了水中央,此时小孩儿的手已经渐渐没过水面了, 他找了一个冰块儿相对厚实的地方将趴下去, 一点点的挪进冰窟窿, 将手伸到了冰窟窿里,抓住小孩儿的手, 将他一把提来了出来。小孩儿大概七.八岁左右,嘴唇冻得乌黑,陈建邦将他提起来以后便迅速从河面撤离,小战士十分有眼力见儿, 早早的就将军大衣铺好在了地上。
陈建邦把小孩儿放下后便开始给小孩儿做急救,等孩子吐出咽到肚子里的水了以后小战士便在陈建邦的耳边说起了小孩儿的基本情况。这几个孩子都是镇委大院里住的,今天元旦,家家户户都忙,他们趁着大人不注意就跑了出来,镇上红卫兵多,最爱找他们这样的人的事儿,一点儿也不好玩,后来便有人提议到河面来玩耍,在那小孩儿掉下水之前,他们已经在冰面上玩儿了很久了。
陈建邦无意责骂这些熊孩子,这天太冷了,那孩子掉到那么凉的水里待了那么久再不送去医院陈建邦都怕他完蛋了,小战士跟着陈建邦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你们快回家去,把那家大人叫到医院去。”
那几个孩子也知道自己创了祸了,都不用小战士赶他们,他们就撒着丫子往镇上跑。
陈建邦将孩子送到车上,车上到底要暖和一些,在毛金兰的帮助下给那孩子把衣裳给扒了,毛金兰把给天赐买的毛毯拿了出来裹在他身上,外面再裹上一层军大衣。
那小孩儿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冻傻了,陈建邦和毛金兰这么弄他他都没啥反应。
“这些孩子咋回事儿?”毛金兰从军用水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放到那孩子嘴边让他喝下。
陈建邦冷着脸:“调皮,找乐子呢。”
毛金兰顿时就不说话了。
到了卫生院,陈建邦把孩子送进医院给了大夫,没多大会儿便自己出来了,他已经跟大夫说清楚了,大夫自己就会给镇委大院打电话,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他操心。
回到家属院,牛老太太已经将她家的炕烧的热热的了,毛金兰上炕上侧躺着,把孩子放在身边,将衣服撩起来给孩子喂奶,她的奶水今天早上才下来,喂了这孩子一顿以后她便不愿意喝奶粉了。
一早上了,她早也饿了,一闻到味儿便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毛金兰点点她的小鼻子,等她吃饱了,毛金兰给她换了尿布,用油擦了擦小屁股,她又睡过去了。
毛金兰也躺下眯了一会儿,等陈建邦做好了饭了她她才起来吃。
“建邦,你的假期为还有几天?”元旦过后,陈建邦就该忙起来了,但他请了半个月的假期,就为了在家伺候毛金兰。
“还有小半个月呢,你别担心。”陈建邦说完孩子就哭起来了,他都不用毛金兰说就自己起来抱着孩子晃悠:“孩子出生那天我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里说妈早就坐车来了,我估摸着时间,明天就到了,我明天到市里去接她,你在家里带带孩子,早晚饭我叫牛婶子帮着做。”
毛金兰点点头:“行,明天一早就去啊?”
“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一早,陈建邦就走了,不到中午他就接到了黄二环,他是开着车去的,从热河市区到清泉县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回来正好赶上中午饭。
黄二环来了以后毛金兰的日子就更加废柴了,每天的日常除了喂孩子就是睡觉,等她出了月子以后感觉整个人都酥了。
做了一个月的月子,没洗澡没洗头,毛金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臭了,出了月子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自己好好的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