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慢慢地打字回她。
    lin:有吗?
    red fish:当然有,如果我把微信聊天记录给外人看,肯定认为是我追你。
    lin:是吗?
    red fish:你在忙?打字这么少?
    只是惯性使然,他对聊天工具确实不太感冒。
    lin:我在球室,就我自己。
    red fish:我回房间了,也就我自己。
    lin:视频?
    red fish:嗯。
    林亦扬知道微信能视频,看室友用过,不过第一次操作,还是找了几秒。终于成功发送了视频邀请,等待音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不过,信号不好,就听着殷果一直在问:“看得见我吗?信号是不是不好?”
    画面里漆黑一片。
    挂断了。
    很快,殷果又发了邀请过来。
    这次他才想起来,没有接通球室的wifi,果然信号好了。
    ***
    殷果特地开了台灯,这个光线好看,黄色的,还不刺眼,能修饰五官。
    她的手机壳上,有个能立在桌上的金属搭扣,于是,手机很稳妥地架在了书桌上。等摆好了,才看到视频里边是球室的吧台。
    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没看见林亦扬。
    “你在干嘛?”她趴在桌上,盯着画面问。
    突然,视频又被切断了。
    信号这么差?
    ***
    林亦扬本来是在洗杯子,想边和她聊,边收拾吧台,把该干的活都干完,能早点回家。
    可等到殷果开口问了,警觉自己的嗓子又报废了,不想让她知道了心里难受,只好把刚连接的画面又切掉了。
    手都没来得及擦,屏幕上全是水滴。
    red fish:你们球室信号这么差,没客人投诉吗?
    林亦扬找到擦手巾,把手抹干。
    lin:一般人不敢,老板脾气不好。
    林亦扬拿上手机,把擦球桌的抹布拿上,和殷果聊着,逗着贫,在一个个擦台子。等到十几个台球桌都擦干净了,再把球杆架上的球杆都一个个码放好。
    然后找到一个黑色的纸盒子,把散落在各处的巧粉都收了。
    最后,一盏盏灯关了。
    在球室的东北角有个休息角落,扔着几个旧沙发,还有电视机和dvd机,有个简易床,平时孙洲不想回家,或是和老婆吵架了,就睡这儿。
    林亦扬浑身乏力,躺上去,想着今晚睡这个算了。
    要不然回公寓路途遥远,也麻烦。
    在一片漆黑里,只有手机屏幕这的光源。
    red fish:你这么晚还在球室,回家要很晚了吧?
    lin:不回去。
    red fish:在球室睡?有床吗?
    lin:有。
    red fish:其实我心疼你,坐车送我过来再回去了。
    林亦扬将一只手臂倒背到头后,头枕着左手。
    lin:是心疼?还是想我了?
    red fish:……都有。
    red fish:对了,你把纹身给我拍一张照片,我想做手机屏保。
    他起了逗她的心思。
    lin:要上面,还是下面?
    red fish:……流氓。
    lin:?
    red fish:不要了。
    林亦扬笑着翻身起来,找壁灯,揿亮。
    他对比对着右臂,拍了张,刚要发送,看到她又问了一句。
    red fish:对了,比赛的时间表下来了。我一会儿发你一张截图,你看看能不能赶上,我研究了半天,小组赛你可能赶不上了。祈祷,我能杀入四分之一决赛,在周六。
    red fish:周六,你应该会空了。
    red fish:0.0人呢。
    殷果很想他能看一场比赛,尤其这是她第一次职业赛,意义不同。
    他读得出来。
    从早上他就为了这个心绪不宁。那些过去像是陈年的茶叶,早晒干了,封存了,眼下却像被人倒入玻璃杯,浇上滚烫的水,把那些点滴过往都渐渐泡开了……
    林亦扬摸着黑,在架子上找了一根新买的球杆,捡了最近的球桌。
    光源远远的,照到球桌这里,球在桌上,一面有色彩,一面是是黑色阴影……他想瞄准,可瞄了半天都没有击出一杆。
    耳边,
    有人在说,老六,你服个软,是你错就认错。
    有人在说,六哥,求你了。
    有人砸了茶杯,茶水全泼到了地上,劣质的水泥地,水都的被吸干了。
    留下了一地湿漉漉的茶叶。
    ……
    那年,他也是穿着牛仔裤的少年,只是不是这么好的牌子,是从江杨衣柜里的淘出来的;也是运动鞋,不过只有一双,一双穿一年,脏了刷干净,趿拉着拖鞋去上学;那年他哪里知道什么是saint laurent,只知道街道叫street,还总拼错,英语烂得连升学都有困难。
    那年,他在东新城的那间房间门口,发了个誓:不会再回来这个门,也绝不再进赛场。
    这一句话,没人听到,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也践行了十几年。
    可谁都不知道,他那天出门,蹲在东新城门外就哭了。
    林亦扬的视线落在想要击落的那个黑球上,缓缓地抽动球杆,重重一击。黑球飞一般撞到底袋边缘,意外地,没有进。
    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它停在了袋口边缘。
    ***
    殷果看他不回了,猜想,又是球室的信号不好。
    她托着下巴,在台灯旁,耐心等着。十几分钟后,跳出来了一句话。
    lin:练球去了。
    小果:怎么忽然想练球了?
    lin:试试新杆子。
    小果:你们球室杆子不错,一看就是老板懂行。
    lin:小果儿。
    他突然叫她。
    殷果瞅着那三个字,莫名亲昵,能想象到他叫自己的神态和语气。她眼睛里全是笑,掩不住,被台灯照得亮晶晶的。
    小果:嗯。
    lin:以后我要犯错了,给我个改正的机会,行吗?
    lin:不是说出轨那种。
    第28章 豪情仍在心(1)
    林亦扬在一根根摆放球杆。他会习惯把新球杆摆在左侧,因为离球桌近,大家会习惯先拿走。而他自己始终用最右侧的那根,最旧的一根。
    这也是贺老的习惯,包括满场找快用完的巧粉,把新的给小辈用,也是老师的习惯。
    贺老在圈子里多年受人尊敬,就是因为恪守原则,爱护小辈,能跟着这样的老师,本身就是一种荣光……
    林亦扬重新摆放完球杆,再看扔在球桌上的手机。他的小果儿有了回复。
    red fish:好。三次。
    red fish:十次也可以。
    red fish:逗你的。我脾气好,不爱生气,买点好吃的一哄就好,肯定没半小时就忘了。
    这段话后,她发了一个卡通熊的动态图,粉色的熊,抱着个果子。
    憨态可掬地吃着,吃着,不停吃着……
    林亦扬的拇指,在那张图片上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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