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这个对精准度的要求太高了。
    最后一击,黑球从球桌上跳起来,落下去后一个转弯,撞向球岸后,反弹入底袋。
    “差不多了。”他收杆。
    “这就差不多了?”江杨显然没看够,“摆球看看。”
    “让我们看看,你这十几年有多寂寞。”林霖也笑着说。
    “我也想看看。”孟晓东接话。
    ……
    林亦扬无奈一笑:“看表演,要交钱。”
    “少废话,赶紧的。”江杨没空和他逗贫。
    林亦扬叹气,捡出来9个球,在桌上摆出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这是职业选手的通病——自娱自乐摆球玩。
    平时练习太枯燥了,这也算是一种娱乐的方式,把球摆成一个好看的形状,然后一杆全收。观赏性极高,表演性也高。
    啪地一声,等边三角形被撞开,9颗球毫无悬念,一杆全收。
    殷果私下里也喜欢这么玩,把球摆成各种形状,她的极限就是9颗球。
    所以当林亦扬摆到10颗球,她就看得屏住了呼吸……
    东新城的人都见过林亦扬小时候的实力,最多能一次收12颗球,摆得是一个四边形。
    等到了13颗,江杨和林霖也都看得更认真了。
    而此时,殷果已经在想,他在过去十几年独自练球的日子里,究竟是有多寂寞?可以摆出这么多花样……
    13颗球,是一个椭圆形。
    14颗球,是两条对称的弧线。
    摆到15颗球,众人全都不由自主围拢过来。
    15颗球被林亦扬码成了很有规律的波浪形,双层波浪。
    林亦扬瞄准某一个位置,在满室的安静里,一杆击出,波浪被瞬间撞开,所有的球都在“毫无章法”地满桌乱飞,1、2、3、4、5……最后第15颗球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停在了袋口,随之,一声轻响,成功落袋。
    殷果看得热血沸腾,和大家一起鼓掌。
    林亦扬还没停,又掏出来16颗球,在桌上摆出了一个四角星。
    “这个只玩过一次,”林亦扬说着,纠正了一下四角星的位置,让形状更完美,“上次没成功,今天试试。”
    林亦扬抄起一个巧粉,擦了擦球杆头。
    摆好白球,俯身瞄准后,突然一抽手臂,猛地击出——
    满室安静着。
    殷果屏着息,耳边是球落袋声,桌上球越来越少……真的全进了!
    一杆收16个球,太漂亮了!
    大家情不自禁为他鼓掌,耳边全是笑声。
    李清严、硝子和两个北城的人看得是心情复杂,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去年,第一次见到林亦扬,没人知道这个陌生男人叫什么,哪里来的,还想着要怎么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下马威……可看看今天,真服了。
    人家不光比赛打得好,连自娱自乐都是绝对碾压式的存在。
    就像当初教练说的——人家压根就是看在孟晓东的面子上,逗他们玩的。
    ***
    晚上欢迎宴开始,女选手和男选手分了两桌。
    林亦扬正在和江杨低语,拿起筷子的一刻,瞥过来一眼,正中她的目光。几十人的两个大长桌,还有领导在那里热情洋溢的讲话,他却在和她对视着。
    殷果怕被人看到,心虚地挪开了几秒,再返回来,发现林亦扬还在看着自己……身后,有个教练拍拍林亦扬的肩,把他叫走了。
    殷果收回视线,却发现林霖已经笑着旁观了很久。
    “你俩挺像早恋的,偷偷摸摸。”林霖耳语。
    殷果窘了下,轻声解释:“这是来之前说好的。他是队长,不能明目张胆谈恋爱。”
    林霖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哥13岁那年弃赛的事,你知道吗?”
    “嗯。”
    孟晓东公开资料上是14岁夺冠,但在13岁那年就进赛场了,只不过打得不理想,中途退了赛,没算成绩。
    “我猜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林霖轻声说,“他们都是13岁报名参赛的,你哥小组赛就输给了林亦扬,才弃赛的。第二年你哥铆足了劲,拿下冠军,算正式成名。”
    ……
    难怪表哥对他“情有独钟”、“念念不忘”,第一年弃赛的挫败感估计能记一辈子。也难怪,俱乐部里的教练总是说林亦扬和孟晓东是同一期的选手。
    林霖看了一眼对面的江杨和孟晓东,不无感慨:“江杨也是13岁开始打全国赛,他们有交集的那几年,第一年是你哥退赛,最后一年是林亦扬退赛,也真是有意思。”
    同年出生,林亦扬大了孟晓东几个月,又全排行老六,都是天才选手。
    难怪虽然是劲敌,却也惺惺相惜。
    等到晚餐结束,林亦扬没回来。
    殷果故意留到最后,想睡前能见他一面,等人都走光了,失望地离开食堂。
    她走出食堂大门,借着月光,看到前面是几个先一步出来的女孩,刚要追上去,听到身后是他的声音叫自己:殷果。
    不光停步的是她,几个女孩也下意识回头了。
    “送你回宿舍。”他走到她身边。
    几个女孩马上扭头回去,努力忍着八卦的心,但笑声是止不住的。
    “你专门回来的?”她被人家笑得心虚。
    自己男朋友,也不知道心虚什么……
    林亦扬没否认,暗示她往操场那边走,殷果跟上他的脚步。
    最后两人绕着操场走了两圈,晒了会儿月亮,殷果还想着这么遛弯也不错,林亦扬就拉着找了个隐蔽的树荫下,藏起来了。
    殷果站在树下,仰头看上边:“不会掉虫子下来吧?”
    林亦扬用手挡在她头上:“还怕虫子?”
    殷果“嗯”了声:“小时候被虫子咬过,就是站在操场树下咬的,”她倒背着手,摸了一个位置,“你没看到过吗?这儿有个疤。”
    他笑,低声说:“还真没注意,下次好好看看。”
    才不理老流氓的“暗示”,她当没听懂,玩他训练服前的拉链。
    “什么毛病,一见面就拽拉链?”他低声笑。
    可老流氓既然给了暗示,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好不容易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林亦扬两手撑在树干上,低头亲她。
    草丛里忽然有东西蹿出来。
    殷果心一跳,看到个黑色小影子跑出去,看不清是什么……心还在跳得厉害,眼前早被影子挡住了,是林亦扬又亲了上来。
    ……
    等再分开,他挨着她的嘴唇,还在慢慢亲着。她却想到了晚饭的事情:“林霖说我哥当初因为你退赛的?听到这个我才承认,你真比我哥厉害。”
    他点头:“你哥13岁就承认了。”
    “……还真不谦虚。”
    “赛场上,没有谦虚这个词。”他说。
    两人也没时间多约会,十分钟后,他送她回了宿舍。
    殷果洗完澡,已经十一点熄灯了。她摸着黑、做贼一样吹了两分钟头发,把化妆袋拿到床上,一边涂护肤品,一边和林霖聊天。
    能和林霖住在一个房间是最大惊喜,因为可以从她口中听到许多林亦扬小时候的事。不过也有坏处,林亦扬的家庭背景让那段岁月不管多张扬,都蒙上了一层阴霾。无论林霖讲到什么,她都听着心酸。
    大概十一点半,林霖睡着了。
    殷果关掉提示音,想给他发个微信说晚安。手机拿到手上,林亦扬同时有了消息。
    lin:聊够了?
    林里的果:……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聊天。
    lin:猜得到。
    林里的果:猜到聊什么吗?
    lin:多半在替我卖惨。
    林里的果:……猜的这么准。
    lin::)
    lin:开窗。
    殷果看到这两个字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在窗外。
    转念一想不可能,十一点休息是规定,他作为队长肯定不会违反的。但还是带着不稳的心跳,悄然下床,掀开了窗帘。
    窗户轻轻打开,推向左侧。
    窗外是绿色的灌木丛,被凌晨的风吹得叶片微微晃动。外边空无一人,但窗台上,放着一块没开封的黑巧克力。
    他什么时候放的?自己洗澡的时候?
    殷果悄悄地把巧克力拿回来,关上窗,扣了锁。
    林里的果:什么时候放的?
    lin:走前。
    lin:窗外站了两分钟。
    她猜,估计是他考虑到这一排房间都是女生宿舍,怕站久了被人看到,也没叫她,只是把随身带着的黑巧克力放到了窗台上。当是个小惊喜。
    林里的果:你过去要想追谁,估计全能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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