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淡定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糖糕,说:“我瞧你们俩最近肝火比较旺盛,这莲子心虽苦,却能败火解热,快喝吧,喝完回去好好休息。”
言下之意就是,不喝完这汤别想走了!
“……”苏妗真是服了越瑢这个乌鸦嘴,也真是服了萧氏这个狠人了。这么一大碗苦得叫人想流泪的汤药,还不如挨揍呢!
越瑢也是眼皮直抽。难怪方才他没说两句萧氏就答应回来了,敢情不是为了他家破爹,而是为了他俩呢!
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的镇北王也不敢吭声了,笑容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只做没看见倒霉儿子和倒霉儿媳投来的求救目光。
这个,他也很想救他们,但他有心无力啊!谁让他们得罪的是他媳妇儿呢!
苏妗越瑢:“……”
用完就丢!忘恩负义!忒不要脸!!!
***
最终两人还是捏着鼻子灌下了这两碗不知用了多少莲子心熬出来的浓汤,因为实在太苦太难喝,苏妗喝了一半后,果断在萧氏和镇北王震惊的目光中把剩下的一半倒给了越瑢。
猝不及防的越瑢:“……!!!”
这本来就是该你喝的!
苏妗非常没有夫妻爱地丢给他一个理直气壮的眼神,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镇北王一个匪夷所思的巴掌拍得差点摔倒在地:“你这是他娘的在干啥呢?!老子打小是这么教你的不?!居然还学会欺负媳妇儿了!还不赶紧把汤给我倒回来!!!”
萧氏也是拧眉看着他,一脸“我儿子竟然是这样的人”的复杂与心痛。
苏妗:“……”
苏妗懵逼了一瞬之后差点气哭!
我没有欺负媳妇儿,不是,我才是他媳妇儿……夭寿了!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啊!!!
越瑢回过神来,差点笑死的同时又很是担心自己的形象,忙几口饮尽碗里的汤药说:“父王母妃息怒,世子这是知道儿媳最近特别上火,这才会……”
“妗娘你不要替他找借口!”镇北王是真的没想到自家儿子会做出这么不男人的事情,一时又是震惊又是生气,胡子都竖起来了。
“……”越瑢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忙一手抱着胖儿子一手拉着有口难辩的苏妗溜了溜了。
留下老俩口一个暴跳如雷一个失望又自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瑶儿你别难受,这小子大概是在青云山上待久了有些呆傻了,回头我就好好教训他,一定把他这臭毛病给改没了!还有那什么,下回你再给他们送汤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派两个人去盯着他,非逼着他一口不剩地喝完不可,看他到时候还怎么欺负妗娘!”
萧氏一时也顾不得恼羞了,神色复杂地抿了一下唇,郑重点头:“嗯!”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如今也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第41章
接下来两天,苏妗彻彻底底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婆婆萧氏!每天一大碗的让人给她送莲子芯熬制的浓汤!怕她不肯喝,还特地派了俩五大三粗的侍卫过来盯着她!
苏妗简直要疯了,偏又不能跑过去说“我才是你们那个倒了血霉的儿媳妇”,只能努力咽下哽在心头的那口老血,默默承受着这本不属于她的痛苦。
越瑢在一旁看得想笑又有些心虚,见这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幽怨,后槽牙也磨得越来越厉害,到底是眼睛一转,往萧氏那儿跑了一趟。
他的本意自然是去求情的,谁想才刚露出那么个意思,还没有认真说什么,萧氏就脸色一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不仅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让媳妇儿替自己受过,如今受不住了,竟也不自己来说,反而要媳妇儿替他出面,这么没有担当的行为……
加大碗,必须要加大碗!
万万没想到的越瑢:“……”
想着要是就这么回去了,那姑娘一气之下没准得跟他和离,青年也顾不得替她保持形象了,猛地一掐大腿便红了脸:“儿媳……儿媳其实不是来给世子求情的,只是这莲子汤喝多了,世子的嘴里总有种除之不去的苦味……”
萧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下意识问了一句:“那怎么了?”
越瑢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细的,听着很是不好意思:“那样的味道……晚上……晚上在榻上……有些败兴……”
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的萧氏:“……噗!”
她一时惊呆了,随即就老脸一红,飞快地拿帕子擦了擦嘴巴。
“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萧氏尴尬地瞪着这什么话都敢说的倒霉“儿媳妇”,半晌到底还是没好气地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越瑢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告辞回去了。
然而苏妗听到这消息之后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因为该尝的苦她都已经尝得差不多了。
越瑢被她木然的眼神看得直想乐,抬手勾勾她的下巴哄道:“此事说来确实是为夫连累了夫人,为夫定会好好补偿夫人的,夫人就莫要再郁闷了可好?”
这倒是句人话。
苏妗耳朵一抖,斜眼朝他看去:“那不知夫君打算如何补偿妾身呀?”
“夫人可有什么想要的?”
苏妗转了转眼睛说:“这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来……不如世子将这补偿变成一个承诺许给妾身,等妾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再向世子讨要呀!就是不知道世子愿不愿意了。”
越瑢笑眼看她,倒也没怎么犹豫:“好。”
“那拉钩!你不许食言!”见他答应得干脆,苏妗抑郁的心情终于好了点,她下意识冲他伸出小拇指,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虽然眼中倒映着的是自己的脸,但看着她的神态与眼神,越瑢脑中却蓦然浮现出了真正的她一脸孩子气看着自己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像是被猫尾巴扫过似的,一阵轻痒。
“好……”
正要抬手配合她,染月突然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世子!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世子爷正一脸孩子气地竖着小拇指,要跟自家夫人拉钩什么的,染月顿时脚下一个踉跄。
越瑢:“……”
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
***
染月传完话之后,心情无比复杂地出去了。
越瑢眼皮抽了抽,却也没心思管自己的形象了,因为袭爵的圣旨下来了,他,或者说苏妗,该出去接旨然后进宫谢恩了。
虽然早几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步,苏妗免不得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关系到镇北王府生死存亡的大事。
一时间她十分不安,接完圣旨之后小声对越瑢道:“之前你说有哪些要注意的事儿来着,再给我仔细捋一遍。”
越瑢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捏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吧,今儿不过是去走个过场而已,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他们就算有心试探,也不会做得太过的,全天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夫人只要记住为夫跟你说的那件最重要的事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必担心。”
一旁宋修和闻言也是点了一下头,笑容温和地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玉瓶递给她:“真要出现什么应付不了的意外情况,弟妹就把这药吃了。它对身体无害,只会改变人的脉象,让众人以为你是昏迷了。”
“对,你要是晕过去了,他们自会第一时间送你回来。”越瑢说完又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跟她分析了一遍,苏妗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世子,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叶风进来禀报道。
已经打扮妥帖的苏妗深吸口气,站了起来:“走吧。”
越瑢看了叶风一眼:“小心点。”
叶风已经知道两人再次互换身体的事儿了,点头应了一声,这便护着苏妗坐上进宫的马车,往宫里谢恩去了。
越瑢目送她离开,这才回头对宋修和道:“我家老头子明天就启程南下了,这一路上怕是会不太平,你多给他们备点药。”
宋修和点头:“都已经备好了,你放心就是。”
“你呢?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就先不走了,”宋修和温吞一笑,“天下草药那么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完,不如暂时留在京城里,跟叶太医讨教讨教医术。”
越瑢哪里不知道这一心想着走遍天下,尝遍百草的破师兄是为了自己才留下的,眉头一扬,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只笑啧了一声道:“正好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了,回头我让妗妗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姑娘能给你当媳妇儿的。”
宋修和顿时就惊悚了一下:“那我还是走吧!”
娶了媳妇儿就代表着要赚钱养家养娃,就代表着他再也不能到处跑地给人看病,搜集草药了,这对一心为医的大师兄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噩梦!
越瑢嘴角一抽,翻了他一个白眼:“等你娶了媳妇儿,你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多么愚蠢了。”
宋修和:“……”
那他就更不想娶了!
两人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染月惊喜的呼声:“栖露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越瑢回神,有些意外地往外头看了一眼:“这丫头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妗妗都要亲自去找人了。”
宋修和听他一口一个“妗妗”的,心下十分不解,他和弟妹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从前不都一口一个“夫人”,客气又生疏的么?
越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栖露哭着从外头冲了进来,不由有些惊讶:“你这是……”
“姑娘!呜呜呜呜奴婢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姑娘!”栖露还不知道自家姑娘又和越瑢互换了身体,大哭着冲过来就要抱越瑢的大腿。
越瑢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栖露顿时扑了个空,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姑……姑娘?”栖露呆滞地看着自家冷酷无情的姑娘,心都要碎了。
好在宋修和很快温声解释了一句:“栖露姑娘,这不是你家姑娘。”
栖露先是一呆,半晌才反应过来:“世……世子?!”
这,不是已经换回来了吗?怎么又换回去了?!
越瑢看出了她的疑惑,却没有解释,只看着她脸上的擦伤,眉头微拧道:“你这一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
知道这是自家世子,栖露顿时就不敢哭泣撒娇了,忙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远的,然后抹着眼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她之所以迟迟未归,是因为在半路上遇上了两个凶神恶煞的通缉犯。他们抢了她的马车和银子,还打伤了四方道长派来护送她回京的两个外门弟子。要不是之前打劫过他们的那个山匪头子霍云成正好路过,她的小命这会儿只怕是已经丢在那里了。
“你是说,是那个山匪救了你们?”想到霍云成这个人,越瑢的脸色就有些不好。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货曾经试图挖他的墙角!还有那天的经历,那种血流成河,腹痛如绞的感觉……
往事不堪回首啊!
“是。”虽然霍云成是个山匪,但栖露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因此虽然看出了自家世子爷的不喜,但她还是小声地说道,“他不仅救了奴婢,还带着他弟弟护送了奴婢一路,奴婢本想着用银子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谁想他却说他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奴婢能帮他引荐一下,与姑娘见上一面……”
什、什么?!
越瑢顿时就惊了,随即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自家主子去报恩!”
栖露被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引人误会,忙解释道:“不是的!是他……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姑娘说!好像是跟老爷的死有关,奴婢这才敢答应的!”
越瑢一怔,勉强敛了怒气:“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