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两人没了话。晚回舟和许医生不熟，每日例行打招呼的话说完，就等许俊康走，不过今天许俊康迟迟没走，脸上带着笑，像是有事情。
    “许医生有什么事？”晚回舟直接开口问道。
    许俊康笑了下，“没事，本来想找你聊聊天的。”他说完见晚回舟不搭腔，脸上笑不变，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看了眼手表，主动找话题：“今天江江好像来的晚了些。”
    正说着过道哒哒哒欢快的脚步声，还能听到发沉的皮靴声，这是沈判的。
    “爸爸爸爸。”
    晚江江欢快脆脆的声先响，之后才看到人，手里捧着什么东西，不管不顾的哒哒哒跑到爸爸身边，举着炫耀说：“爸爸，你看。”
    后头沈判单手拎着大食盒，随口跟晚回舟告状：“非得买个烤红薯，耽误了五分四十秒。”
    晚江江回头冲沈判做鬼脸，又回头跟爸爸撒娇：“爸爸才不生我气。叔叔好小气。”
    “红薯钱是我掏的。”沈判放下食盒，一手拍江江脑袋，抬眼扫到病房里多出的许俊康，一句话奉欠。许俊康面上笑意淡了几分，说：“我先走了。”
    晚回舟客气送许医生。
    房门还未关上，许俊康便听到里面那小丫头甜甜脆脆的声：“爸爸这个是心的形状给你的。”
    “喂，小鬼，这颗心形状明明是我的，我要送给舟舟的，呐，你是这颗肥嘟嘟的，跟你很配。”
    是那个沈判的声。
    许俊康脸上笑意彻底褪去，一手推了下眼镜，挡住眼底的不愉。路过的护士打招呼，许俊康几乎本能脸上又带着笑，一路点头。
    病房内沈判以身高优势加不要脸的抢到了他的心形烤红薯，然后送给晚回舟。
    “舟舟，这是我的心，你一定要吃掉！吃掉我就是你的人了。”
    晚回舟望着眼前的大致能看到心形状的烤红薯，不敢下口了。晚江江在旁蹦跳，生气说：“爸爸不要吃，吃我这颗肥嘟嘟的。”
    “好。”晚回舟接了江江手里的，江江兴奋的尾巴都快翘起来，尤其对着沈判，哼哼两声。气得沈判捏了下江江肉呼呼脸颊。
    “不许闹了，吃饭。”晚回舟开口。
    两人立刻乖起来，各自分工，晚江江去洗手间洗手，沈判将饭菜一一摆放好，晚回舟搭手帮忙，被沈判紧张兮兮说：“舟舟，你别动，你胳膊受伤了不要操劳。”
    晚回舟看了眼沈判。
    沈判心里一紧，心想他演技难道有什么破绽？被看出来了？不可能啊，他演技这么好！
    “今天特别换了家，就怕你吃一家烦了。他家的老汤特别好，你尝尝。”沈判快速转移话题，晚回舟嗯了声，收回了目光。
    沈判顿时美滋滋想他的演技果然很好。
    三人用完晚饭，沈判收拾了盒子，七点半会有专门人负责拿走。晚江江靠在爸爸怀里聊天，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事，沈判插嘴吐槽，没一会两人又杠起来了，倒是挺热闹的。
    晚回舟能看的出江江是喜欢沈判的。
    “晚队长。”门口护士探身进来，不好意思说：“探病时间马上到了。”
    晚江江看着门口护士小姐，小声咦了声。护士以为小孩子舍不得，便笑道：“江江可以明天再来，现在太晚了，爸爸要休息的。”
    晚回舟摸了下儿子脑袋，说：“乖乖跟叔叔回家。”
    “知道了爸爸。”晚江江点着小脑袋，又去看门口护士小姐，等人一走，小声趴在爸爸怀里说：“爸爸那个护士姐姐有黑黑的气。”
    “什么？”晚回舟看了眼门口的护士小姐，想起来是上次跟刘姐一起上来的那位年轻实习护士。
    晚江江指着自己脑袋，“这里，黑黑的气。”
    “什么黑的红的白的绿的。”沈判就差唱起来了，拍江江脑袋，“今天抱着还是自己走。”
    晚江江立刻蹦跶起来，脆生生说：“抱鸭。”
    “肥嘟嘟。”沈判嘴上说着，单手将江江抱了起来。江江窝在沈判怀里，晃了下腿，认真辩解说：“才不是，我身材可棒了，叔叔是肥嘟嘟。”
    晚回舟送两人下楼，正好散步，回来的时候经过值班台看到江江口里说的黑色气的护士，他看了眼胸牌，王小玲。
    “晚队。”护士们打招呼。
    平时晚回舟简短打过招呼就会回病房，今天听到江江的话，又想起上次也是这位实习护士说有人影冲三楼，不知道两者有什么联系。想到此，晚回舟脚步停下，往护士台去。
    “晚队长有什么事？”
    晚回舟相貌好，又是刑警队长，上次破获黄佳佳案子，护士们就见不少领导来慰问，从而得见晚回舟事业很有上升空间前途的。虽然都私下传晚回舟喜欢男人，有个小男朋友，但一来当事人没说，谁知道真假，二来也不说为别的小心思，单是跟帅哥晚队长搭搭话也没什么。
    因此大家挺开心今天晚回舟主动过来。
    “王护士能聊聊吗？”晚回舟看向王小玲。
    王小玲耳朵隐约发烫，连忙点头。
    “今天你值班？”
    “是。”
    晚回舟正好走到楼梯口，脚步停下，问：“上次你看到人影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上次？哦，晚队说的是那天晚上。”王小玲提起来还有些发冷，指着楼梯口左边，说：“是从这里出来的，太快了，也很模糊一下子就往楼上去了。”
    她想到刘姐正下来，显然不可能撞见什么人影，只好多添了句：“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晚回舟看了眼王小玲指的方向，是医生的办公室，没有多说什么。临上楼前，问道：“你家是不是最近有丧事？”
    王小玲愣了下，晚回舟道：“不好意思多嘴了。”
    “不是不是，晚队你误会了，我奶奶最近去世，只是没想到你怎么会知道。”王小玲解释道。
    晚回舟没回答王小玲的问题，而是说：“晚上值班的话，尽量找人陪同。”便上了楼。
    凌晨时分。
    节能感应灯因为过分安静光源暗了几分，显得整个医院过道幽静昏暗。
    王小玲要给307病房换药，看到时间差不多了，端着托盘起身，又想起下午晚队长说的话，她看了眼旁边正玩手机的张姐，小声央求：“张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值班台一共四位，另一个和王小玲同岁的刚去巡查二层病房。值班台要留一人，还有位平时比较严肃，王小玲有点怕，才对张姐开的口。
    “小王不是我说，就是换个药还要陪啊？你学校怎么学的？”张姐眼也没抬说，显然不乐意。
    旁边那位严肃的护士站起来说：“行了，我跟你去。”
    王小玲感激一笑，对方则说：“就这一次，你胆子要该练练。”
    “好的，知道了。”
    两人结伴上楼，到了三楼，那位护士跟王小玲说：“你自己去，我正好检查下三楼病房情况。”
    “啊？”王小玲有些愣住，但对上大姐严肃的眼神，硬着头皮乖乖的去了307。她换好了药，什么事也没发生，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去，想起下午晚队长跟她说的，咕哝道：不知道晚队长为什么那么说。
    她推门出去，端着空盘往过道看了眼，想叫大姐一起下去，结果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估计是下去了。”
    王小玲自言自语说完，便抬脚下楼，她走了一会，总觉得一股股凉飕飕的风向她脖子处灌，还有耳朵边也是，双眼不由有些发混，机械的一步步下楼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年轻男声。
    “喂！”
    一个激灵，王小玲神思瞬间清明，自己哪里是在下楼，一直在307病房门口原地踏步。她侧头看了眼，吓得倒吸了口冷气，许俊康医生正站在隔壁晚队长病房门口，跟发了魔怔似得一双眼透过门中的玻璃幽幽往进看。
    王小玲结结巴巴颤颤巍巍小声试探说：“许、许医生？”
    第24章 窥视四
    许俊康没有反应，依旧一双眼透过玻璃望着病房内。王小玲心里发毛，加上刚才自己的行为怪异，让她不由想的多了些，到底现在是幻想，还是现实。
    背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慢慢靠近，一米外又是像丢了魂似得许医生，王小玲一背脊的冷汗，浑身僵硬在原地，手脚发凉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
    肩膀被轻轻碰触了下，王小玲吓得差点惊声尖叫，被来人捂住了嘴。
    “别喊，是我。”
    王小玲双脚发软，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松了身体，被后面人扶着，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大姐。背后人就是陪王小玲上三楼的护士大姐，这会扶着王小玲，小声说：“你别喊，许医生或许是梦游，万一你出声惊醒了就不好了。”
    “可、可是许医生真的很怪异。”王小玲小声急促道，说完又补充：“我刚刚像是中了邪一样，大姐你刚看到了吧？真的可怕，你说许医生是不是也是——”
    说都不敢说，像是提及鬼上身就会出事似得，王小玲神经兮兮的转着眼珠，觉得过道的风阴阴冷冷的。
    护士大姐沉默了下，无法反驳。她从业快二十年了，不是没见过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刚刚她检查完病房，遇到出来的王小玲本来想叫住人一起走，结果就看到王小玲两眼发直，站在307病房门口原地踏步，她也吓得不轻，走过来看到许医生站在306晚队长病房门口。
    “大姐，现、现在怎么办？”王小玲紧紧抓着大姐的手道。
    护士大姐一时也没头绪，两人一时站在307病房门口，不知道是先下去还是叫醒306门口的许医生。正犹豫踌躇，306的病房门突然开了，两人吓了一跳。
    晚回舟睡眠向来浅，起床开灯就看到门口一道人影。
    这也幸亏是晚回舟，要是别的病人睡到半夜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影，一双眼睛幽幽的窥视，估计早都吓坏了。晚回舟不动声色，慢慢靠近，隔了几步就认出是许俊康了。
    此刻与门外的许俊康打了照面，许俊康没有反应，一双眼依旧看着前方，只是晚回舟发现对方眼底带着几分臆想的痛快、陶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许医生？”他出声道。
    旁边王小玲过来连忙轻声说：“许医生估计是梦游，晚队长。”
    话音刚落，许俊康像是睡醒似得，眼神动了下，瞳距聚焦在晚回舟脸上，带着错愕。
    “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许医生。”晚回舟道。
    许俊康才发现自己是站在晚回舟病房门口，尤其看到旁边还有两位护士，怔愣几秒，道：“我、我刚刚明明是在办公室，觉得有些头疼想睡一会的，怎么会——”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许医生刚想什么？”晚回舟问道。
    “想你——”许俊康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可能我休息前在办公室看你的病例，才会上来。”见两位护士眼底闪着狐疑，许俊康心里烦躁，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跑上来，还做了那个真实又诡异的怪梦，梦到晚回舟跟他告白。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可能白天太忙了，最近精力不够，打扰你了晚队长。今晚真是不好意思。”许俊康脸上挂着歉意的笑，恢复成一贯的体贴笑容，跟旁边护士说：“是不是吓着你们了？我看我要好好放假休息下才行。好了下去工作，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了。”
    “哦，好的许医生。”护士大姐先开口道，跟着许医生脚步下楼。王小玲跟晚回舟道谢：“晚队长，今天谢谢你告诉我结伴，我、我先走了。”她一看大姐快不见人影，怕又出事连忙跟上。
    晚回舟站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像是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过道一方。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月色照应地上，但晚回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窥视。今晚这一出，好像是背后的人故意操纵一样，让他看到许俊康的另一面。
    晚回舟立在原地许久，才转身回到了病房。
    医院安静昏暗的过道，响起幽幽的风声，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