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
她这样也很可爱。
她整个人香香软软的,那年春天,外面无尽好颜色。她身上带着一股清透的花儿香味。
缠缠绵绵,往他心里钻。
“孟听。”他笑道,“我这次真的不抽烟了。”
她抬眸看着他。
他语调温柔:“我好好学习,等考上538分,就来你们班念书。”
孟听愣了愣。
平均分是她随便说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江忍会当真。但是……怎么可能啊。前生一辈子,也没听说过江忍变成学霸。
江忍认真道:“我不打架了,我的病……”他语调晦涩,“医生说以后会好的。”
不会伤害你,真的。
他把篮子放在她小手中,这次很轻很轻,黑眸里带着郑重的笑意:“我会变得很好很好的。”
春天平白多了几分躁意。
她怔怔拿着手中的篮子,里面的桃子还带着鲜嫩的绿叶。她突然想起那日清晨,他带着一身凉意,脚底都是泥,给了她一篮子小草莓。
孟听轻轻叹了口气。
她对他的一切恐惧厌恶,都因为他后来杀了人。
一个杀人犯……谁都会害怕,他的确很危险。
可哪怕是出于礼貌,她也对他太狠心了。她也直接拒绝了徐迦,可是她不会对徐迦有那么深的偏见。
孟听把篮子还给他,低头从里面拿了三个桃子出来。
然后也不看他:“你等等。”
她开门回到房间,把剩下三个石榴用袋子装好,拿着回到楼道。
他高大清隽的身影站在逼仄的楼道内,一动也没动。只直勾勾看着她。
孟听有些后悔。
虽然她对徐迦没那么深的偏见,可徐迦也不动手动脚啊!
她把石榴装进去,一板一眼道:“我和你换。”
然后她抬眸就看见了少年的眼睛,他黑眸中带着无尽的笑意,唇高高扬起,看着她的脸颊。
江忍第一次这么高兴。
虽然她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桃子换石榴,很让人开心吗?
她也没有礼貌地对他笑,他是得寸进尺的坏蛋,这个没有必要:“我回家了。”
江忍:“嗯。”
等她真要开门了,江忍几步走过来,语气严肃:“你以后别穿成这样见徐迦。”
孟听疑惑看看自己,她衣服又破又旧。这些旧衣服是打扫和洗头发才穿的。
江忍目光在她鼓鼓的胸脯上瞥了眼:“男人都会有想法。”
孟听这回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脸通红。她羞得无地自容,声音都气得颤:“别人才没那种想法,只有你,淫者见淫!”
他被骂,却只是笑,眼底温柔,跟哄孩子一样,纵容她羞:“嗯,我淫。”
他再淫,也不让徐迦占半点便宜。
“所以,以后不许这么穿了。”
孟听开了门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找了件外套穿好,脸颊热度还没退却。她又羞又气,她对他那根本就不是偏见,他怎么那么讨人厌!少女的心怦怦跳,恼的。
她压根儿就不该给他石榴!
他和鬼换去吧!
第38章 他敢
客厅换来的几个桃子到底还是没吃, 舒爸爸带去实验室了。
到了四月初,h市彻底没了初春的料峭, 天气格外明媚。一出门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
孟听心里压了两件事。
一件是六月有一场全国舞蹈比赛,跳舞并不容易,需要多年的基本功和柔韧的身体。她从寒假开始练习, 到了现在状态好了许多, 然而能不能拿奖, 是件很悬的事。
前世她从十四岁以后就没跳过舞了。
还有件事, 让她颇为沉默。
上辈子这年的四月下旬,外公摔断了一条腿。将近七旬老人, 断了一条腿,奄奄一息,没过两年就去世了。
那时候孟听跟着舒志桐去看了一眼。
乡下的楼房里,老人家动弹不得,老太太边抹泪边拿起扫把打他们。赶他们走。
她外公外婆三十多了才生了她母亲曾玉洁, 心里是很宠爱这个独生女儿的。
然而独生女儿一意孤行, 跟了个行为轻佻的男人跑了。
外公外婆哭过骂过,最后见曾玉洁铁了心,就再也不认这个女儿。
后来曾玉洁未婚怀孕, 在乡下教书一辈子品行高洁的老人更是不认这个女儿。
曾玉洁心气高, 死了都没回去。一个人带着女儿在大城市苦苦的熬。吃了太多苦,什么累活都干过。
曾玉洁不是个好女儿, 却是个好母亲。她后来把一辈子的爱意都给了孟听。
孟听上辈子被外婆外公赶走, 心里又愤怒又黯然。
她曾一度伤心外公外婆的冷漠, 为什么不认妈妈了,曾玉洁犯了错,可她连一次改正的机会都没有。
黯然的是,两个老人,孤苦无依。最后靠着退休工资过得很困难。
他们不认曾玉洁,也不认孟听。
孟听后来容颜被毁,舒爸爸也死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她家。她想起了外婆,最后却还是没有回去。然而十八岁的她,终于猜到了些外婆为什么边哭边赶她走。
他们行将就木,是很重的负担。
曾玉洁是他们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哪里会没有半点感情。他们赶走孟听,就是希望小外孙女没有重担过下去。
正如后来孟听那么难过,却没有选择回去让外婆难受。
重来一辈子,孟听想去看看他们。
哪怕他们没有出现在她成长里一天,然而外公教书育人一辈子,受很多人敬仰。他们哪怕不是她的外公外婆,都值得帮助。
孟听没有犹豫,她攒了一些钱,打算在四月给学校请假去乡下一趟。
她记不清外公是几号出的事,然而避免发生意外,她准备中旬之前就出发。
舞蹈大赛简章才公布的时候,孟听就填了表交上去。这比赛很多轮,第一名得到的赞助整整十万块!
这是她十四岁时参加过的比赛。
也是那个她曾经拿了第一,却永远失去母亲的比赛。
她填这张表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最后还是轻轻闭了闭眼,在名字栏写上“孟听”。
孟听交了表格,就开始收拾行李去f市乡下。
她告诉舒志桐,她很想回去看看外公外婆,老人老了,再多的恩恩怨怨,她都想替母亲看看他们。
舒志桐很高兴,非常支持她:“等爸爸忙完这几天就陪你去。”
孟听连忙摇头:“舒爸爸你忙吧,那边民风淳朴,不会有事。我只去看看,妈妈说外公脾气怪,你去了他反而生气。”
舒志桐脾气犟有原则,但他非常尊重孟听。
孟听又讲了许多道理,他终于点点头,到了第二天,他给了孟听一份礼物。
孟听打开盒子,看到一只小巧秀气的白色手机。
这只手机款式非常老旧,然而打电话发短信都没有问题。孟听笑着接受了。
她给舒志桐报平安,舒志桐才会放心。
学校那边请假更容易。
但是不能说实话,毕竟看外公外婆什么时候不能去看,为什么不等到暑假?而且重生的事太玄乎了,孟听不可能说出去。
她只好头一次对着樊惠茵撒谎:“老师,我要去做眼睛最后一次康复,可能有点久,要半个月。”
樊惠茵爽快地答应了,还给她签了请假条,孟听轻轻舒了口气。
孟听的小金库有一千块钱。
攒了整整三年时间。
她原本想把这些钱寻个由头给舒爸爸,现在暂时给不成了。
这年买机票没有后来那么贵,花了三百多,还有七百块钱,她妥帖收好,如果外公外婆不愿意接纳她。她得找个地方住。
这些钱应该够了。
只不过用完买新的舞蹈服装就没钱了。
她好穷啊。
然而顾不得这么多,人好好的,才最重要。
她四月十二号早上的飞机。
f市那边据说很热。
孟听拿着行李,舒杨和舒爸爸去送她。她登机前冲他们挥挥手,笑容温柔又灿烂,比四月的晨光还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