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江之河内心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仿佛被什么压着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尤其是听着广播这些稿子,一个个学生的名字被铿锵有力地念了出来,每个人像火像花像朝阳地存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有如火的热情有似花般绚烂,人生更像朝阳一样蓬勃向上。
    未来可期。
    可是,宗兴……他的档案已经是灰色的。只有死亡,真正的离开这个世界,一个人才真的没有了任何希望,彻底变成了灰色。
    一抹离开这个世界的灰。
    江之河想起前两天他和景照煜在回去的路上,他问景照煜:“照煜,放弃军科大你就真的不可惜吗?”
    当时景照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望着前方说:“可惜什么,比起有人放弃生命,前程名利钱财不都是身外之物吗?”
    放弃生命?
    ……难道宗兴是自杀?!
    -
    运动会结束,便是国庆长假,高三全年段也有三天的假期。这是开学以来高三所有师生最长的假期,但是放假不代表可以好好休息。
    主课老师们早早发放了试卷,每个人都务必带回家做好了带回来,回来第一天就讲试卷。江眠放学之后就去了一趟医院,医院遇到小叔江之海,二叔江之流和堂弟江睿。
    晚饭,江眠是在爷爷奶奶家吃的。对于他爸出事,原本江家人都瞒着爷爷奶奶,但是被江睿不小心说了出来。吃饭的时候,爷爷奶奶个个唉声叹气。
    临走前奶奶塞了一叠钱到她手里说:“也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照顾好你,要不明天就来奶奶这边吧。家里房子大,你跟爷爷奶奶住。”
    钱,江眠不善推托就拿走了;但是奶奶的提议,她坚决地摇摇头:“常青藤距离学校近上下学方便,我妈也把我照顾得很好。”
    奶奶作罢,由她了。
    比起江睿这个宝贝孙子,江眠在爷爷奶奶这边都不太讨喜,但是他们最爱的儿子却是她爸。可是,她爸那人在外是教书育人的老干部形象,在爷爷奶奶这里也混得很,向来都喜欢跟爷爷奶奶对着干。
    比如当年娶安莉的事。
    父母对孩子的爱总是格外矛盾。孩子越混,他们越操心;越操心也就越惦记;越惦记也就越生气。
    今天安莉回了s市,处理律师事务所剩下的交接事宜,反正后面江之河如果醒不来的话,安莉也就没办法做回职场精英了。
    这样一想,江眠觉得自己真像一个拖油瓶。要不她告诉安莉,她完全可以一个人照顾自己。就像景照煜那样,自己一个人生活……
    好端端的,她怎么又想到景照煜了。江眠来到小区外面的便利店选购明后两天的食物,一份吐司一盒牛奶还有两盒泡面。
    付钱的时候,江眠从书包里拿出奶奶塞给她用牛皮信封装的钱,厚厚的一叠,差不多有小一万。财不外露的道理,江眠还没有明确体会,当她从信封里抽出一张钱,收银员嘴巴惊讶一张,才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后面,递过来一瓶水。
    江眠回头看了眼,对收银员说:“一块付了。”
    “谢谢江同学。”景照煜先是一愣,随即嘴巴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坦然地接受了她的阔气。
    “还你上回的。”江眠回道,然后把一信封钱装回背包里。
    景照煜略略挑了一下眉。
    忘了吗?就是上次在小卖部外面那次……他那瓶多买的水被张大贺送到她手里。
    景照煜点点头,算是想起了。
    江眠提了一大袋,走出便利店景照煜便朝她伸出手,然后不等她反应,直接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替她拎着。
    江眠将落空的手放在校服裤袋,一声不吭地看向前方,直到景照煜笑着对她说:“江眠,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挺有缘的。”
    嗯?
    ……江之河心思沉重地牵着张大贺从前方草坪绕过来时,张大贺突然用狗腿子踢了踢他的小腿,示意他往左前方看。
    左前方10号楼外面,江眠和景照煜双双立在一块,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神态都很自然,也有一丢丢的不良亲密感。景照煜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便利店买来的东西,侧着身,面上端着淡淡的笑意。
    路灯昏暗,树影重重,在皎洁的月光的映衬之下,江之河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猫腻。
    顿时,江之河感觉自己的心思……更重了。
    很快,景照煜还带着江眠上了10号楼,像是领她到自己住的房子做客。
    ……快,快上去看一看啊。底下张大贺那个急不可耐,继续踢了两脚江之河,狗头抬了又抬,仿佛在对江之河说:还愣着干什么,他妈的快去阻止奸情的发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窃听风云之——人狗组合。
    队长:江之大贺
    副队长:大贺·哈士奇
    窃听对象:纯良的江眠同学,神秘的景照煜。
    窃听目的:两人是否有早恋(奸情)行为,景照煜接近江眠是否目的不纯。
    窃听方式:一人一狗分别蹲门口。
    ……
    为什么宗兴叫宗兴,因为他是全文主线的“中心”……虽然他离开了。有人还知道这个故事讲什么,大珠自己的总结是:一份机缘,一个中心(宗兴),以及你和我的青春。
    红包见,明天见。
    第19章
    当景照煜说出他和她还挺有缘的, 江眠仔细想了想, 认同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两人都笑了。
    景照煜是那种不笑很帅, 笑起来却好看的男生,同样在景照煜眼里, 江眠是那种不笑让人有距离感,笑起来立马让人想亲近的女生。他在宗兴的聊天号里看到不少关于江眠的是非,加上五中论坛的特意抹黑, 未见面之前他对江眠的印象除了不太良好,更多是好奇。
    好奇她到底是一个怎样孤立独行的女孩。
    高铁站第一次见面, 他没有认出她, 也没有联系地想到她就是龙腾中学校长的女儿, 估计可以作为他对她的第一眼印象。一个长相鲜艳, 气质却内敛的淡定女孩,再接触下来, 他发现江眠身上的淡定不是真的淡定, 而是一股来自内心的矜持和少女的高傲,才这般气质鲜明……
    没有景照煜这样的观察力, 江眠对景照煜的印象只有,好奇, 好奇,好奇……
    因为聊到高铁站,景照煜对她说:“那天你一个女孩那么晚回家,我心里还挺奇怪的, 琢磨着怎么没人来接你。”
    说到这个,江眠就想起她爸,那晚回来她才知道那天江之河不是故意不接安莉电话,而是睡着了。床头还放着感冒药退烧药。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生气,不是气她爸没有接她,而是气……
    气什么,她现在也不记得了。
    但是,景照煜说起这件事,江眠也有话要说,开口道:“那天我对你也感到很奇怪呢。”
    嗯?奇怪什么?景照煜用格外温柔的眼神询问她。
    江眠转了转头,不知道该不该问,因为她奇怪那天他那个买票的方箱子啊。
    难得在江眠面上看到忸怩的神色,景照煜轻轻地笑了。桂花树下,两人面朝面双双而站,一个眼睛放着愉快的光,一个薄薄的眼睑盖住了眸子。
    薄暮冥冥,天际最后的光线也逐渐消失殆尽,路灯金色的光圈下飞动着一群轻盈的白蛾,高频率地扑闪着双翅……
    见景照煜如此耐心地等着,江眠开口说:“就是你手里拎着的方箱子。”
    景照煜眨了下眼。
    江眠补充一句:“像是航空箱什么来着。”
    景照煜也想到那晚明明他让她先上车,结果江眠远远绕过他,直到上了车才对他道谢,心里不由也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你猜里面放着什么忌讳的东西吗?”景照煜问了出来。
    江眠抬起头:……她可没那么说啊。
    “上楼,我带你去看看。”景照煜直接提出了跟他上楼的邀请。江眠见景照煜面上的笃定神情和笑意,感觉那方盒子里装的东西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没有过多犹豫,她跟着景照煜上了楼。
    景照煜住在三楼,他带她走得是楼梯,楼道装的都是感应灯,原本坏了一盏,物业一直没有来修,景照煜自己换上了;不同前面两楼的白光灯,三楼长廊是一盏暖黄灯。
    一楼两户,景照煜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稍稍侧过身示意让她先进,江眠迟疑半会,不知道要不要换鞋,景照煜拉了下她手臂,直接带她进去了……
    景照煜一个人住这两厅三室的房子?确定景照煜真是一个人住,江眠表示不解。原先这房子房东分租给三人,每个卧室都放着床。景照煜不仅整套租下来,还选择了床最小的那个房间住……
    “是习惯问题,因为这张床最像军校里单人硬板床。”景照煜说,递了一杯水给她。
    江眠接过水。
    景照煜身上有着他们班同学都没有的成熟,相差两岁真的区别那么大……江眠疑惑地将眼睛转向另一边。
    然后,坐在景照煜椅子上,她认真地看起了面前这组昂贵到可怕的耳机系统。
    ……对。这就是那天景照煜拎在手里的贵重物品,一组价值五万多美金的耳机系统。这世上最昂贵的耳机系统,而且还是限量版。
    江眠喜欢音乐自然知道orpheus,但是她没有在景照煜面前表现得太过激动的样子,只是目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奥耳机,然后盯着放大器面板功能不同的按钮,音量、输出端子、crossfeed档位……
    “要不要试试音?”景照煜对她说。
    景照煜是知道江眠喜欢音乐的,不然也不会带她上楼。
    “可以吗?”江眠抬眸问,眼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淡淡激动。
    “你觉得我是那种只准你看看的人吗?”景照煜随意地开着玩笑。
    然后,景照煜递上耳机,给江眠播放的音乐是一首钢琴名曲——《the secret garden》
    这首曲子,江眠非常喜欢,她没告诉景照煜的是,这曲子她不仅喜欢还能拉奏得很好。但是她觉得自己再告诉景照煜这件事,她和他的关系可能会有很微妙的变化。
    江眠也说不出的微妙变化到底是什么,好比两人本来就很有缘了,结果还喜欢一样的乐曲……甚至在感情上,江眠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她和景照煜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份无形的引力。
    只要她再放开自己,她一定会朝他越走越近。
    当舒缓轻妙的音符一个个清晰准确地落在她耳里,江眠的世界顿时只有令人沉迷倾心的演奏曲……
    ……
    里面怎么那么安静?
    这也太安静了!
    安静得过分啊……
    门外江之河和张大贺面面相觑,都想象不到里面江眠和景照煜到底在干什么,然而,越是想象不到越闹心好不好!
    江之河头疼得不知道怎么办,张大贺已经躯体灵活像是练过瑜伽地屈身趴在了地面,用狗眼往门缝看过去,里面仍是空荡荡一片。
    感到江之河拍了下它的狗头,张大贺不耐烦地咧了一下狗嘴,没看到他(它)还在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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