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叔公,这十几只豺,你让人先宰杀剥皮吧,一会儿,一人分半只,剩下的你帮着运回家里,我让虹玉姑姑腊起来,等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分发当年礼。”
“哎,好的,珍珠,你放心,保证给你清理的干干净净的。”柳常平忙咧嘴一笑应下。
未建成的别院空空荡荡,连正经的椅子都没有,实在不是款待客人的好地方。
珍珠刚才领着顾褀和尤雨薇大致逛了一圈,和尤雨薇谈论了一下适宜种植花木的品种,再跑到二层的楼层去远眺几眼延绵苍翠的群山,流程就走完了。
她看看天色,赶一赶回去,还能吃上新鲜的鹿肉大餐。
“顾五哥哥,尤姐姐,这里现在还只是个空架子,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等明年开春,再忙两三个月应该就差不多能弄好了,现在,咱们还是回去吧,把野鹿拉上,中午给你们炖鹿肉吃。”
“没有,珍珠妹妹,这也挺好玩的,我喜欢这里,你记得快点定下要种的花木,我让人给你送过来,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可要在庄子里住几天哦。”尤雨薇眉目带笑,她很希翼这个山庄里,种满她送过来的花木。
下次,还来?
顾褀斜眼瞥了一下小脸笑得粉扑扑的尤雨薇,她当这里离京城很近么?
一来一回至少得腾出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哪来那么多时间陪她折腾呀?
顾褀脑门有些突突直跳,全然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陪着一起来。
准备返程,阿青和尤三各自拉过马车。
柳常平领人拉开厚重的院门,正想把铁力木的木条门一并拉开。
“等一下!”尤三突然出声制止,只见他面色一紧,目光直直盯着院门外。
柳常平等人忙停下手中的动作。
阿青和平安听见了动静,纷纷朝声音来源看去。
“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很快,五六匹健壮的骏马疾驶而来。
马背上,几个年轻的男子均是陌生面孔。
马匹速度很快,几息间就到了木门前。
前面两个年轻的男子,十七八岁模样,一个身穿藏蓝色锦袍,腰上缠着金镶玉的腰带,身材瘦长,面容清秀白皙,另一个,穿着绛紫色阔袖长袍,脚上踏着牛皮底的八宝靴,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气势昂扬,带着几分傲气。
两人身后,四名骑手皆是随从侍卫的打扮。
柳常平隔着木栏门,拱手施礼,“两位公子,不知前来所谓何事?此地乃私人别院,并不对外开放。”
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抬头看着耸立的院墙,眼泛惊疑。
“张兄,我打听得没错吧,你看,这别院的院墙都快赶上城墙的高度了。”面容清秀的男子嘻嘻笑道。
“一个小小的乡下地方,竟然建得起这般规模的别院,哼哼。”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目露不善的扫了一眼门内聚集的人群。
他的话音不小,门内所有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谁,口气竟这般自大。
珍珠神色微沉,她站在后面,踮起脚尖向前看。
哎呀,居然看见一个眼熟的家伙。
那个当街拦人,名叫洪仕杰的登徒子。
顾褀面色不愉,他昨夜一夜未眠,又惦记着人参的事情,本就有些心焦,听了这话,不由一股怒气从心底泛起。
柳常平听了两个人的对答,也不犯怵,珍珠早就交代过他,他们的别院挂靠在福安堂的名下,谁来质问都不必担心。
“两位公子,我们这里是福安堂名下的别院。”
言下之意,两个年轻男子自然领会。
“福安堂?县里最大的药铺,京城顾家的产业?”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眉头一皱,背靠着是顾尚书一家,难怪一个普通庄头都这么理直气壮。
“张兄,福安堂还有这么深的背景呀,这……是小弟没打探清楚。”洪仕杰陪着笑脸。
“无妨,顾府又如何,哼,过不了多久,谁沉谁浮一目了然。”男子神情倨傲,眼露得色。
“哦,如何一目了然法?”
清冽如泉的声音响起,门内的众人自觉避让开一条道。
清冷儒雅的顾褀漫步朝前走去。
张姓男子一愣,没想到会从里面走出一个通身清贵的少年公子。
目若朗星,气质华贵,眉目间自有一股气势隐隐透出,一派世家权贵的标准仪态。
他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轻咳了两声翻身下马,拱手施礼道:“在下张程远,祖父乃太子詹事张佑全,圳安县张县令的堂侄儿,路过此处,多有打扰,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珍珠站在阿青身后,和尤雨薇做着鬼脸。
尤雨薇忙忙掩唇,怕自己笑出声来,打扰了顾褀的谈话。
洪仕杰和几个随从连忙跟着下了马。
“顾褀。”顾褀淡淡报上名字。
圳安县的张县令,就是原来的县丞张孝安,尤霄调任后,他走动了关系,升上了县令。
张孝安是太子詹事张佑全的远房侄儿,张佑全是太子党派核心的官员,张孝安自然走的是太子一派的关系。
太子的手真是越伸越长了。
张程远一听顾褀的名字,心中顿时大惊。
顾尚书嫡出的小儿子顾褀!他不是正在国子监上学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偏远的小山村里?
他忍着心中的疑虑,笑着拱手道:“原来是顾兄呀,小弟有口无心,冒犯了,给你陪个不是了。”
张程远是张佑全的庶出的孙子,在张府中一向不受重视,不过,他有个貌美如花的亲妹妹,被太子一眼看中,封为太子良娣,如今正值宠爱,所以,他在张府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至于,他为什么跑到鄂州地界,那是因为他一时得意忘形,得罪了长房嫡孙,被他告了一状,他就被祖父打发出了京城。
不过,妹妹说了,过不了两三个月,就让他回京了。
皇上病重,撑不过这段时间,太子上位是迟早的事情。
等太子当上了皇上,妹妹自然成了贵妃,到时,看谁还敢给他脸色看。
“张公子。”顾褀淡淡疏漠地打着招呼,“庄园尚在修建施工当中,暂时不能开门待客,还请见谅。”
张程远忙笑着回应,“是我等唐突了,刚才去看枫林的时候,听闻山谷内有新建的庄园,一时兴起,打扰了顾兄。”
他脸上虽带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只扯着嘴角客套。
去看枫林?那是刚从望林村过来,顾褀眼神淡淡地扫过他们一行人,神色正常衣饰整齐,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事实上,洪仕杰是县里的普通富户,刚刚搭上张程远这个大人物,知道他刚到鄂州地界,平日闲暇得很,于是自告奋勇的领着他,四处闲晃。
望林村的红枫林,是最近新出的景致,在县城附近也算小有名气,于是,两人一早便闲晃到了红枫林。
胡家的红枫林在十里八乡内算是个别致的景色,可在张程远的眼里,不过如此,新植的红枫苗木不高,虽然遍植山头,却毫无底蕴,与京城附近百年的红枫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只看了几眼便毫无兴致了。
洪仕杰见状,忙又跟他提道,村子往里,有座庄园,院墙巍峨。
张程远一听,来了兴致,几人便拍马而来。
顾褀不接话,张程远心中冷哼,嘴里却依旧客气,“顾兄既然忙着,在下就不打扰了。”
见他识趣,顾褀颔首,正欲开口送客。
张程远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章 五味杂陈
顾褀眉头皱起,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尤雨薇在尤三身后探出身形,眉目如画,浅笑嫣然,如玉晶莹的脸上,大大的杏眼好奇的看着他们。
顾褀心下一怒,脚下挪动,挡住了张程远的目光。
视线被阻,张程远脸色一沉,正待翻脸,却见顾褀冷冷地看着他,脸色讪讪,终是没敢开口想问,最后只得拱手离去。
“张兄,那个顾褀是什么来头?那一身的气派,看着就是个有身份的。”离开山谷几百米开外,洪仕杰才敢开口相问。
“哼,顾尚书的嫡出的小儿子,从前一直是个病秧子,少有他的消息,这两年病好了,进了国子监,风头渐盛,是京城新晋的风云人物。”张程远有些不屑的说道,雄厚的背景,嫡出的身份,加上长相俊美,想不出风头都难。
他要是有个嫡出的老子,何至于混成现在的样子,瞧长房那付傲慢的嘴脸,不就是因为他们占了个嫡出的位置么。
洪仕杰眼珠咕噜转了两圈,“顾尚书的儿子,怎么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小地方来,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张程远想了想脑中关于顾褀的信息,“似乎听说,他从前一直在外养病。”
“啊,那就是了,鄂州离泰行山脉最近,各种药材齐全,他们在山谷内建庄园,可能也是为了方便采集药材吧。”洪仕杰自以为了然的道。
“嗯,有可能。”张程远有些心不在焉。
顾褀身后的俏丽的女孩子是谁?长得真是好看。
梳的是未婚女子的发髻,穿戴虽然素雅,却样样精致,家境肯定不一般。
听说顾褀未曾婚配,难道是他的未婚妻子?
张程远眼中晦涩不明。
待他们走远,珍珠一行人才收拾好东西开始返程。
他们只拉回一头野鹿,山羊放在山庄里,让柳常平一并宰杀,晚点运送回去。
“珍珠妹妹,我跟你说,刚才那个人,我认识,承恩侯老夫人过寿时,我和我娘去拜寿,内院的席面和外院的席面隔着池塘,我眼力好,隔得老远也看得清楚,那天,这个张程远和另一个张家的嫡孙不知为了谁什么吵了起来,后来还差点动起了手,听说,回去就被太子詹事打发出了京城,没想到,竟然被发配到了鄂州。”尤雨薇凑近珍珠,低声八卦。
太子詹事是多大的官?珍珠搞不清楚,不过,这官衔与太子应该有关联,“太子詹事是太子一派的官员么?”
尤雨薇点头,小声道:“正三品的大官,太子党的核心人物,有个孙女是太子良娣,一旦太子上位,他们家就鸡犬升天了。”
“咳咳”王嬷嬷轻咳两声,妄议朝政可不是两个姑娘家该谈论的事情。
尤雨薇吐了吐舌头,调皮的朝王嬷嬷做了个鬼脸。
太子上位!
看来,皇帝的处境堪忧呀,京城里的闺阁小姐,都知道太子可能要上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