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素青作为预备的女先生,也被邀请入席。
一共开了五桌席面,三桌男客,两桌女客,土旺一家及二牛一家都被邀请过来一同庆祝。
整个胡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直到太阳西沉,才渐渐散场。
吕素青带着两个女儿,跟在杨秀才夫妇身后。
杨秀才明显有些喝多了,脸色酡红脚步微滞,不过,他依旧小心地搀扶着阿云娘,慢慢地走在回学堂的路上。
“你又不能喝,怎么就喝了那么多,晚上你该难受了。”
“……我,高兴,呵呵,……当然得多喝几杯……”
“……嗯,我知道,你很高兴,回去给你熬醒酒汤。”
夫妻两低声细语,相互扶持。
吕素青神色有些怅然,几曾何时,她与相公也像他们这般恩爱相携,如今却已天人永别。
“娘。”姜书晴拉拉她的袖子,消瘦的脸颊满是笑意。
吕素青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她的小女儿,没有生在好时候,四五岁的时候,她爹就开始生病,家里的经济每况愈下,小女儿在她的疏忽下,受了风寒亦没敢出声,结果,差点送了性命。
好不容易救回了小命,身体的状况却大不如前了。
“怎么啦?”
“胡家的宴席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菜了。”小姑娘咂咂嘴回味满嘴的香味。
吕素青一愣,想起了那满桌的美味佳肴。
确实,那也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
“嗯,娘,胡家的菜肴真的很好吃。”姜书媛亦点点头。
这几天,她们吃住在秋姨家,伙食很丰富,各种海鱼几乎顿顿都换着花样吃,这让一直缩衣节食的母女三人,觉着很不好意思,她娘私下与秋姨商量,不需要如此破费款待她们。
结果,秋姨说,不是特意用海鱼招待她们的,而是因为胡家送了许多干海货过来,她们来得正好,可以帮着消耗一些,要不等天气热些,干海货不易保存。
姜书媛十六岁的年纪,以往家中经济不宽裕,吃食上自然是简单素净,一个月不见肉的日子都是常事,正长身体的她,经常有吃不饱状况,她都生生忍着。
来到望林村,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秋姨家虽简单,生活上却很富足。
海鱼、鸡蛋、羊肉、鹿肉不时出现在她家的饭桌上,也不见秋姨出门买肉,可却总能看见她拿出新鲜的肉类。
她娘一问方知,这些都是阿云去胡家领的。
胡小姐说,她们母女三人住在望林村的时日,车马伙食都由胡家包了,果然言行如一,说话算数。
姜书媛对那个美得像仙女一样的胡小姐,满心好感。
今日,她们跟随秋姨入席,她品尝到了生平最美味的一餐。
吕素青心情复杂,这些年,两个孩子跟着她受苦了,正长身体的时候,却只能日日青菜豆腐,这几日在映秋家暂住,两个孩子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她既高兴又愧疚。
如果能留在望林村教女学,是不是也能像映秋一家,安定平稳的生活下去?
吕素青暗下决心,要努力争取到女学先生这一职位。
望林学堂一口气考取了四名童生,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附近的村落。
村口陆续涌进了不少外村人,纷纷凑近河滩,想一睹几个新晋童生的样子。
王宏生一家得了信,全家老少都出动了。
送了一只宰杀好的羊,两只活山鸡,两只大白鹅,半筐樱桃和一小筐桑葚。
珍珠看见红艳艳的樱桃时,眼睛亮了起来。
这里居然有樱桃,太让她想念了。
她当即就捻起一颗擦了擦丢进了嘴里。
嗯,有些酸,但还能忍受,珍珠被酸得皱起了脸,却舍不得吐出来。
“哈哈,珍珠啊,你喜欢这珠桃啊,我们山边有好几株呢,下次再给你摘些过来。”王宏生爽朗的笑声响起。
“嗯?珠桃?这不是叫樱桃么?”珍珠吐出了果核。
“咱们这就叫珠桃,兴许别的地方叫樱桃吧,珍珠,你喜欢吃啊,这可挺酸的呢。”钱氏笑呵呵说道。
“嗯,别处也叫樱桃,舅婆,我喜欢这个。”珍珠看着手心的果核,想着把它种到空间里,以后结的樱桃,保准又甜又好吃,不过,“舅公,你们那樱桃树多么?下次给我带几株吧,我把它们种在院角,好好施肥浇水,以后结出来的果子肯定是甜的。”
“哈哈~”她的话引来了一片笑声。
这丫头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施肥浇水呢。
当然,王宏生很爽快应承下来,那株桃树略深的山林上,少有人踏足,这是虎子昨日特地摘的,觉着珠桃个头圆润,色泽娇艳,品相不错,兴许有人爱吃。
结果,当真有人喜欢。
王荣发面上不显,心中却欣喜不已,她能喜欢,他就满足了。
大家正围着说话,院外又有了动静。
翠珠领着胡秋香夫妻来了。
他们先去了老宅,老宅却只有翠珠与梁氏在家,翠珠就把他们领到了这边。
胡秋香两人带了不少贺礼,果脯、点心、酱肉、糖饼等大包小包的。
李氏与珍珠互望一眼,啧啧,铁公鸡也有大方的一日。
却不知,胡秋香是想起了珍珠从前说过的话,平安考取了童生,以后也许还会是秀才或者举人,胡家很有可能一跃成为官宦人家。
而她,至少能成为官宦人家的亲戚,不巴结点怎么成。
这不,才有了她这番做派。
第四百二十三章 何必强求
平安平顺四个孩子同时考取了童生,在太平镇附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都对望林学堂充满了好奇,一个仅仅创办了三年多的学堂,竟然一口气考出了四个童生。
童生虽然不像秀才那般难考,可也不是随便就能考得上的。
不少人特地跑到望林村,想看看望林学堂,和学堂的先生。
学堂还要上课,三五成群的人聚集走进走出,影响极大。
珍珠让罗巢领了人,守在进学堂的路口,让他们把人劝走,劝不走的也不让靠近,远远看上几眼还是可以的。
五大三粗的护卫守着路口,立即起了作用,外来的人指指点点却不敢硬闯进去,河滩是胡家的私人地盘,胡家有权利不许闲人进出。
刘平与年祥霖联袂而来,两辆马车停在了胡家的门外。
两人皆送了丰厚的贺礼。
整套的笔墨纸砚,包装精致的点心,石青色与月牙色的绸缎,风雅大方的折扇……
都是老熟人,双方略作寒暄,珍珠大方的将贺礼收下。
“胡姑娘,你家学堂了不得啊,整个太平镇现在都知道,小小的望林学堂同时考取了四名童生,大家都在讨论,学堂有何特殊之处,能在短短三四年的时间教出这么出色的学生。”年祥霖笑眯眯地喝着茶。
“哈哈,杨秀才听到会很高兴的,都是他教学有功啊。”珍珠把功劳推向杨秀才。
“那也是学生聪慧有天赋啊,望林村真是人杰地灵啊,四个参加府试,四个都过了,也就你们望林学堂有这样灵气了。”
刘平想起平安那张清秀灵巧的脸,肯定地点点头,那孩子从小看着就聪明,那年他们去看灯会,这孩子一脸稚气的说,他们两兄弟要去上私塾了。
不到四年的时间,他们就考取了童生,不可谓不聪慧呀。
刘平特地让人留心了榜单,平安的名次最好,排在了十五名,其他三个孩子,稍微差点,排到了后半截,平顺吊了个尾巴,倒数第三,让人为他捏了把冷汗。
好在,都如数通过了,可喜可贺。
这几年,胡家与福安堂、十里香都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刘平与年祥霖都是从胡家未发家之前就认识他们,两人看着胡家从清贫落魄一步步走向富裕昂扬,很多事情,都让他们始料未及。
比如,望林学堂的创建,免费的教学机制,考取童生的人数……
听说,外面忙成一团的工地,是在赶建女学的学堂,是专门为村里的女娃准备的,与男娃一样,免费三年上学。
胡家,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这些年挣的银子都丢进到学堂里面了吧?别看学堂不大,可后续的投入定然是不少,笔墨纸砚,刀枪棍棒,月薪费用,一样样的,都要耗损不少银子啊。
年祥霖心中暗自琢磨,他与胡家生意往来这些年,他们家挣了多少,他心中有个大概的数目,不过,他们家还与福安堂有往来,每个月都卖给顾府兔子和土鸡,听说,顾府给的价钱是外面的两倍,如果是这样,支撑三家学堂的费用是够的,可是,耗费自家大半的钱财,费心费力的办学堂,好处在哪?
即使村里的孩子考中了童生,但是,离举人进士还有很远的距离,多数人甚至一辈子都考不上,他们能给胡家带来什么好处?
年祥霖有些猜不透。
如果只是不图回报的善举,那付出的未免太多了吧?
当然,如果以后,望林村能考出一个正经的举人或进士,一路步步高升仕途顺利,那胡家的投入可能就有翻百倍的回报。
不过,那都得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
年祥霖摇摇头,没有个十几年,根本看不出成效,他以生意人的角度看,这卖卖太不划算了。
刘平捧着茶,不着痕迹的打量对面的少女。
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四年的时间,秀气瘦弱的女娃,转瞬变成了清丽明艳的少女。
自从得知她定亲后,少爷就没像从前那般关注胡家了,只交代他,胡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务必要帮忙办好,如果解决不了,就写信告诉他。
少爷与表小姐定亲,到了该避嫌的时候了,刘平感叹。
他曾经以为,他们少爷对胡家姑娘可能另怀心思,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虽然胡姑娘长得好看,性格不错,可门第落差太大,两家结亲的可能性很小,胡姑娘也不像那等甘为小妾的女子。
如今,天各一方,经年不见,各自安好。
少爷,应该再也不会踏足鄂州的地界了吧。
平安去学堂上课了,还未下学。
杨秀才领着他们去府城,耽搁了不少课程,又快放田假了,所以从府城回来第二日,学堂便开课了。
望林村的村民开始积极主动的撵着孩子们上学,平顺那么调皮捣蛋的孩子都能考上童生,自家的孩子也不差,说不定,来年也能考上童生光宗耀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