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节

    “罗副将,晚上记得过来吃饭,我奶特地过来做饭呢,给你践行。”
    珍珠站了起来,朝罗十三笑道。
    罗十三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谢谢她老人家了,晚上一准到。”
    潘雪兰跟在珍珠身旁慢慢往回走,她第一次见到罗郎将遣来的仆人,足足十二个,她偷偷数了数,大户人家的排场就是阔气。
    这么大的阵势,吓得她一直没敢吱声。
    走在她另一边的那个姑娘,高挑大气行步详缓,一身风范礼仪端正有形,让潘雪兰不由挺直了腰背。
    青石路旁的几棵桃树,树上已经硕果累累,白里透红的桃子分散在枝丫上。
    珍珠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几眼,桃子要分批采摘,他们家已经摘过两次了,这才过了没多久,又红了一批。
    桃子不耐储藏,不能运送到京城,所以,胡家只给刘掌柜、年掌柜还有城隍庙那边送了一些,别的基本都自家消耗完毕。
    上次采摘给学堂的孩子各发两个,这次采摘,可以让京城来的这群人尝一尝。
    “米香,一会儿回去,你帮我把罗宣叫过来,桃子熟了,该摘了。”
    米香抬眼看了满树鲜嫩的桃子,是让护卫们帮着采摘桃子么?
    她忙应下。
    一路从绿荫下穿过,米香目不斜视地走着,这里是一片靠河的小庄园,佳木葱茏,花木葳蕤,道路都以青石铺陈,干净整洁,枯枝落叶都很少。
    前方拐角处,高耸的院墙隐现,黑漆院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望林学堂”四个大字。
    那是一处学堂,米香有些诧异,这小小的村落,也舍得花费不菲的钱财修建宽绰的学堂,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再走几步,另一间同样的校舍出现在望林学堂左边,同样的匾额上,写着“望林女学”。
    女学?米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里竟然有女学?
    “阿达,又在等阿七下学啊。”
    一只大黑狗摇着尾巴冲了过来,米香脚步一僵,差点拔腿就跑。
    阿达窜到珍珠身旁就停了下来,讨好市欢地朝她摇着尾巴。
    “珍珠,小黄最近与阿达一起玩耍了,两只没有打架,小黑看见阿达也不再呲牙咧嘴了,就是不理会它,自顾走了。”
    潘雪兰摸摸阿达的脑袋,它在胡家附近混久了,胡家友善的态度,让阿达安心放松,与她们相处得很不错,不再像刚来的时候,见到谁都一副警惕的样子。
    “嗯,该是这样,阿达以前戾气有些重,小黄警惕些很正常,如今混熟了,就没顾忌了。”珍珠笑笑,“小黑,上次差点要了它的命,被我训了一顿,还耿耿于怀呢,雪兰姐,你别管它。”
    潘雪兰也笑了,小黑架子有多大,全家人都知道。
    米香很吃惊,那个一直跟在胡姑娘身后的少女,直接唤了胡姑娘的闺名,难道她不是胡家的丫鬟么?胡姑娘还叫她雪兰姐?
    珍珠瞥见了她吃惊的神情,这才想起,还没介绍潘雪兰给她认识呢。
    “米香,这是我家的厨娘雪兰姐,她不是卖身的仆人,只是我家请的帮工。”
    帮工?帮工唤主家姑娘的名字也不妥当吧,米香心里有些诧异,面上却是不显,规规矩矩行了礼。
    潘雪兰忙还礼。
    三人继续往胡家方向走去,米香又看见了一面类似学堂的院墙,她急忙看向院门的匾额,果然,“望林武学”四个大字雄健浑厚。
    “……”
    一个小村落,建了三处学堂?米香震惊无比,男学女学齐全,还有一间武学,这个村子不简单啊,是个相当富足的村落呢。
    “啪啪~”
    潘雪兰啪门的声音拉回了米香的视线。
    粉色的蔷薇花密密匝匝爬满了胡家的院墙,不时有蜜蜂与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整个墙头被蔷薇点缀成了花的世界。
    已经是七月中下旬,蔷薇花居然还开得如此娇艳明媚,真是不可思议。
    米香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得有些楞然。
    第四百五十三章 蹬鼻子上脸
    米香抱着细棉布料与一小兜针线回到了她们小院。
    “哟,受到未来少夫人青睐的米香回来了,怎么不在那里多待些时候啊?”刘嬷嬷双手抱臂立在自己的房门前,一脸讥讽之色,“多拍拍人家的马屁,说不定以后她一高兴,你依旧还能近身服侍少爷呢。”
    米香脚下就是一顿,她瞟了眼满目怨恨的刘嬷嬷,突然笑了,“刘嬷嬷,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我和米兰也不想与你为难,可是,这不代表我们怕事,你知道我的意思吧?罗副将还在府里,如果你老人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罗副将说一声,我们做下人的,服从安排听从命令是基本,这些道理,你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刘嬷嬷愣住,米香作为少爷的大丫头,从前就挺强势的,只不过,这几年在别庄耽搁了年华有些沉静下来了,少有与她唱对台的时候。
    没想到,刚来鄂州两天,倒把她的硬气找回来了。
    这是因为那个土财主的女儿给她撑腰了?
    怒气就涌了上来,张嘴怒骂道:“米香,你不要以为那个乡下丫头给你撑腰就有恃无恐了,少爷是喝着我的奶水长大的,我哺育有功,算得上少爷的半个长辈,他就算娶了那乡下姑娘,也照样要给我三分脸,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起我来。”
    米香脸色一冷,这个刘嬷嬷在别庄内作威作福,每次与人起了争执就拿这些话压人,翻来覆去的说一遍,整个别庄的人还真不敢拿她怎么办,生生让她得意了几年,脾性就越发的大了起来,开始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职责了。
    “刘嬷嬷,你敢拿这些话去跟少爷说么?”米香就冷笑一声,“你一个带着遗腹女的寡妇,当年要不是夫人心善,让你卖身入府给少爷当奶娘,你现在还不知在哪辛苦的讨生活呢,如今是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还敢以少爷的长辈自居起来。”
    米兰从她的屋内走到了米香身旁,她们的对话,她听在耳里,这几年在别庄,她们忍了刘嬷嬷不知多少次,此番,米香决定不再忍让了么?
    刘嬷嬷脸色大变,米香这是什么意思,想把事情捅到少爷那去么?
    想起上次罗璟那张疏离冷峻的脸,她不由打了个激灵。
    是啦,如今已经不是在那个安静偏远的别庄里了。
    在没有主子在的别庄,她可以肆无忌惮打着少爷的名号欺压她们。
    如今少爷已经回来了,还即将迎娶少夫人,她们重新有了主子。
    米香米兰只要拿着这些话去少爷那里告上一状,她定然要惹得少爷不喜的。
    刘嬷嬷懊悔了起来,她怎么就没忍住,怼上了米香。
    米香的性格,从前就强势坚韧,督促起调皮捣蛋的少爷最为认真,向来最得夫人喜爱。
    这几年,她在别庄内太过低调,刘嬷嬷几乎忘了从前的米香是什么样的性格。
    刘嬷嬷唇角翕翕,脑门的汗就飙了出来。
    “娘,你不是去拿料子缝制被套么?怎么还在这里啊?”
    柳絮儿从刘嬷嬷身后钻了出来,她朝米香米兰一笑,“哎呀,米香姐姐,你回来了,正好,咱们把料子裁一下吧,四套夹被枕套可得费不少功夫呢。”
    她笑嘻嘻地走近米香,想拿下她抱着的料子。
    米香后退了一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们吵闹的声音那么大,厢房就那点地方,柳絮儿怎么可能没听到。
    不过,也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她们刚到新宅院,就闹起是非,等少爷来的时候,先不论对错,怕是统统都要怪罪下来的。
    米香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米兰默默跟上。
    “娘~你脑子犯浑了么,怎么与她们对上了?咱们现在不能树敌太多,你得忍忍脾气,这里可不像京城的别庄,没人敢管咱们。”柳絮儿拉着刘嬷嬷回了屋子,“到了这里,刘福与米香她们可比咱们受重用多了,你虽然奶大了少爷,可他小时候与咱们也不怎么亲近,万一惹恼了少爷,他可不管你是谁。”
    少爷小时候捣蛋任性,最是活波好动,她娘为了讨好夫人,想方设法纠正他四处捣乱作怪的性子,可从小霸道惯的少爷,岂是说改变就改变的。
    有一次少爷迷上了斗蛐蛐,见天就抱着蛐蛐罐儿不撒手,连去先生那上课都要带着,后来被先生发现告了一状,夫人生气之余,扬言要把少爷的蛐蛐罐儿丢掉,少爷抱着罐儿就跑,然后把罐儿藏在了他自认为隐秘的地方,她娘发现后,偷偷把蛐蛐罐儿拿给了夫人。
    少爷知道后大怒,不知从哪弄回了一盘猪血,直接泼了她娘一身。
    那血淋淋的场面,柳絮儿到如今还记忆犹新,她娘则吓得病了三天,后来,少爷被夫人狠狠惩戒了一顿,可是,却越发的跋扈起来,对她们母女也更不亲近了。
    刘嬷嬷似乎也想起了往事,脸上有些不好起来。
    “……娘,知道了,以后会注意一些。”
    说完,她有些悻悻然。
    申时,太阳偏西。
    气温总算没中午那么闷热了。
    林道两旁的果树下,罗宣罗巢领着护卫们正忙着摘桃子。
    罗十三饶有兴致地跟了过来,亲自动手采摘成熟丰润的桃子。
    胡长贵送来了四架人字梯,那是珍珠为了采摘果实,跟鲁木匠订做的。
    鲁木匠做好后,欣喜若狂,这种能折起来的人字梯简直太方便了,比普通的梯子更安全更方便。
    可以想象,一旦拿出去售卖,定然又能引起一阵热潮。
    他征得珍珠的同意后,制作了一大批人字梯,一经推出,果然大受好评,那批人字梯没多久就卖完了,鲁木匠靠着先机,挣了一笔。
    没多久,别的木匠开始仿制起来,鲁木匠的人字梯销售才渐渐停了下来。
    罗十三亦觉得十分新奇,亲自爬上梯子坐在上面采摘桃子。
    学堂下学的时候,一群孩子围着他们看热闹。
    “这里,这还有一个红的。”赵奎的大嗓门嚷嚷着。
    护卫一看,果然有个白里透红的大桃子,这孩子眼神贼好。
    有了赵奎的开头,一群孩子都开始围着桃树转悠起来。
    他们往年总会帮着胡家摘果实,对这些都熟悉得很。
    姜书媛牵着姜书晴远远地瞧着林道旁热闹的景象。
    “姐,那些帮着摘桃子的人,都是胡小姐的护卫么?”姜书晴眨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不知不觉,她们一家三口已经在望林村生活了两个多月,姜书晴刚来的时候,小脸白中带青,瘦瘦弱弱,有种风吹就倒的纤弱感,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脸上的肤色终于不再泛青了,脸颊也长了一点点肉,看着健康了几分。
    “嗯,好像是吧,不过,那个穿着青色劲衣的男子不是,听阿云说,他是那个罗郎将的副将,是有官职在身的武将,武功可厉害了,能与方师父对打好长时间呢。”
    姜书媛的语气就带了几分羡艳,当年,她爹为了捐个监生,走了多少门路,依旧没能成功,仕途之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
    可看那罗副将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已经是六品的官员,算得上年少有为了,虽然是武将,可也比她爹好太多了,当然,比起胡小姐的那位未婚夫婿,就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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