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初正坐在客厅内,八风不动地翻看手里刚买不久的道经,旁边三个姑娘看着笑语盈盈一个比一个温柔,实际上那凶狠的眼神拼杀、话里藏刀的机锋……几乎就差打起来。
尤许去了厨房做菜,留下夏瑜和姬灵初说话。说着说着,姬灵初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客厅挂着的一张照片上,脸色俄而一变:“……这是谁的照片?”
夏瑜顺着她目光瞥过去,“哦”了一声:“那是前辈年轻时候照的。”
姬灵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她看看照片上衣领敞开,发丝凌乱,笑如春晓之花的男人,再看看不远处坐着的太初——衣服的每一粒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包括袖口。神色冷肃端谨,周身气势更是压迫得人几乎不能喘息。
——这是一个人?!
但若细看五官,那又的的确确是一个人无疑了。
夏瑜挑挑眉:“怎么了?这幅表情。”
姬灵初脸色复杂地摇摇头,没说话。
姬灵初是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院长说,在孤儿院门口捡到她的时候,她襁褓里只放了一样东西——是她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后来,姬灵初无意间发现,那张纸被激光透过的时候会显示出一个图像。她将图像拓印下来,正是一个笑得灿烂的男人。旁边还一行小字:这是你爸。
姬灵初有了关于身世的线索,却也懒得追究,随手就把纸扔在了一边:她一个人过的好好儿的,父母什么的……既然扔了她,那么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打算再找回去,就此一别两宽最好。
照片姬灵初当时只看了几眼,所以刚见到太初的时候,因为巨大的气质差异,竟根本没发现任何相似,直到刚刚一眼看到那张客厅上挂着的,和她看过的照片有八分相似的相片时,才意识到什么。
自己崇拜的大神是抛弃了自己的父亲什么的……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但再想想,接受了这个设定的话,似乎还挺带感?
况且无论如何,就是不认这个爹,这个师父,她也是要认的——尽管到目前为止师父还没承认她是他弟子。
想通之后,姬灵初面色迅速恢复正常:“只是没想到师父年轻的时候和现在差别那么大。”
夏瑜狐疑看她一眼:“是吗?”很快被糊弄了过去。
这一日之后,祁藏锋对太初这边的打压很快停止,甚至隐隐有帮扶的意思。然而祁藏锋那边想偃旗息鼓,太初却并不打算这么轻轻松松放过他。
太初不是什么好脾气,他本是想着循规蹈矩按照此间规矩一步一步把事情做了,可是现在苏唯知一次又一次地上赶着恶心人,他也便选择了一个开始时没打算用的方法。
第二天一早,直接寄东西去了市政府,然后不出一个星期,就被人客客气气请了过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女子身着白色套裙,戴一副金丝眼镜,容貌并不如何精致,却是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儒雅,大气的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见到太初进门,她笑着放下手中钢笔,起身相迎:“柏先生,早上好。”
“感谢您对国家的贡献。”她面带敬意,“国家将您的功劳都记在心中。”说的是什么事儿呢?说的是柏舟前几天交出去的一大堆治疗各种病、且经过这几天加急检测,确实效果非凡的药物配方。
能不在乎垄断这些药物所带来的利益,将其上交给国家,怎么不让人敬佩!
“今天请您来,是关于您来信中提到的,祁藏锋同志滥用职权一事。”女子面带歉意,“经查证,您所言都是实情,他违纪的情况比您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双规处分特意请您来看看他。”
祁藏锋实在值不得太初特意去见一趟,但是既然对方专门把他叫来,只为见祁藏锋一眼,倒也没什么不能见的。
太初眉峰微微一蹙,没说什么,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多谢姜书记好心。”跟着去了。
祁藏锋撑头坐在沙发上,整齐的衣服有了褶皱,头发也显得有些杂乱,比起音乐会当日的意气风发,着实是狼狈落魄得有些厉害。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眼底血丝遍布。
看到太初,祁藏锋显然有些意外。眼底闪过一丝难堪,他哑声开口:“柏舟。”
太初面无表情看祁藏锋一眼,不说话。周围一时陷入安静,好一会儿,直到祁藏锋在太初寒冽的目光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才淡淡道:“国家和人民给你权力,并不是让你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满足私欲的。你辜负了国家对你的信任。”
太初和祁藏锋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姜云轻听着太初这毫无诚意的套话,却仿佛当了真,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亮——现在的时代,这样爱国又三观正直的人,真的堪比国宝了!
祁藏锋干涩道:“灵初怎么样了……她最近过得还好吗?”
太初想了想,声音仍是冰寒正经:“她住进我家了。”说完不再留,“告辞。”转身就走。
“住进家里了”。祁藏锋立刻脑补了十万字对方和自己女神不得不说的故事,脸色“唰”白得和刚粉过的墙一样。而后黑了白、白了黑,好不精彩:“你对她做了什么?!”
太初不理他,离开的步子顿都不顿,他出门的时候,祁藏锋还扑在门上,扒着门把脸挤在门上对他背影喊:“你对灵初做什么了!”方才还像条死鱼的人瞬间成了刚上岸的活鱼,愤怒不甘的嘶吼声在楼道里回荡不绝。
祁藏锋的事情已经了结,太初便打算离开了,走前礼貌性问了姜云轻一句:“姜书记还有别的事吗?”
“公事没有了。”姜云轻推了推眼镜,眼底笑意闪过,“倒是还有一件私事。”
她转过身,面对着太初一鞠躬:“父亲,您好,我叫姜云轻,是您在二十四年前,和我已逝的母亲恋爱时,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柏舟的孩子?
淡定如太初,也因这个神转折怔然一瞬。
姜云轻还在剖白内心:“我本来没打算认您。因为我觉得,您作为离开国家十几年都不回国的人,并不爱国,也不配得到我的尊重。”她抬起头,眼晶晶亮亮地看着太初,激昂道,“直到这次您交来这么多药物配方,我才意识到,是我一直误会了您。刚刚您的话,更是让我肯定,您对国家的爱,一直藏在心底!”
太初沉默良久。
或许刚才,他不该那么对祁藏锋说话?
“爸。”姜云轻改口改得不要太溜,“国家药研局的副局长,本来一直在实验室窝着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次被您的药方惊了出来。他托我问问您,说想见您一面。”
见一面而已,不是什么难事,太初没多犹豫点了头。
药研局那位高高瘦瘦、面色苍白的副局长,见到太初后腼腆笑着自我介绍:“您好,我是付道林,您怎么……”说着说着声音渐小,盯着太初的眼底现出些不可思议的神色来,“爸?!”
这一声“爸”叫出来,太初还好,先前刚认了爹的姜云轻倒是听蒙了:“你叫什么?”
付道林没管姜云轻,他热泪盈眶看着太初,饱含激动地说道:“我是您儿子唯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get√
关于为什么这小伙子看到男神就扑上来……下章解释。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先猜猜233333
然后,这个世界在收尾了。咱们开始挑下一个世界。不说内容,就看背景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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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星光璀璨
唯知。这个名字太初不可谓不熟悉了。
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激动得想要扑上来的青年:“付局长慎言。”
付道林眼睛都在发光。他扭头将姜云轻请出去, 门一关上, 就对太初道:“爸!我是您亲儿子苏唯知啊!”
他请太初坐下, 倒了杯茶恭恭敬敬递过去, 这在略带拘谨地坐在一边,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好几年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我本来在实验室做实验,累狠了,趴在实验台上眯了会儿眼,结果一睁眼就发现我飘在外面, 不在自己身体里了。我身体里面好像有了别人, 我回不去, 就只有到处乱飘,误打误撞就进了这个当时刚刚断气的身体。付道林是医药学界的大佬,我刚到这个身体的时候胃疼的不行,付道林恐怕是做实验太入迷把自己给饿死了。”
“我那时候刚知道您是我父亲, 本来打算做完那个实验, 凑够足够的钱就出国去找您。结果一下子穿到这位大佬身上。”“付道林”指了指自己脑袋,“这脑瓜子太宝贵也太值钱,没特殊情况根本出不了国。亏得我继承了这位大佬的一些记忆,才不至于坐做不下去他的实验,最后露馅。”他舔舔上唇,在太初平静深邃的目光下有些难以保持冷静, “要是让国家把您带回国,这个身份跟您无亲无故的,对国家也解释不过去。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拖着了。”
“付道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起来,颊上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这阵子我刚有一个新发现,一直埋头在实验室里,要不是您那一大堆药物配方砸过来,让我惊到了,想来亲眼见见您,恐怕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您回了国呢。”
太初指尖在杯沿上划过,浓墨长睫微垂掩映,而后抬眸看向“付道林”。分明一双风流多情顾盼生姿的桃花眼,被他沉肃泱然的气势一压,只显出慑人的威严和深不可测:“你是说,重生。”他殊无意味看着“付道林”,抿了口茶,声音平淡,“这么荒谬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取信于我?”
“啊?”“付道林”明显有些茫然,“取信您?”他想了想,说道,“我妈走前告诉我,您大腿根儿上被她咬了个牙印儿算不算?”
沉静高冷如太初,这下都有一瞬忍不住正眼看“付道林”了:“……算。”原主大腿根上,还真有一个浅淡的月牙痕迹,偏偏还只有一边有,太初这个强迫症每次洗澡的时候都恨不得在另一边也弄出个一样的痕迹来,回回洗完澡都是浑身难受,到后来洗澡干脆直接闭上眼不看身体。
拢起思绪,太初眼神淡淡看一眼屋中挂着的绿萝,收回目光。
监控室里,姜云轻坐在沙发上,听着“付道林”那句“牙印儿”,把手里的茶点扔回果盘,倚在沙发上遏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传遍监控室,监控画面里坐得端正无比的男子忽而抬眼扫向隐藏在茂密绿萝中的监视器。那目光并不如何严厉,只清清淡淡一触即离,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威慑力。
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被看到的姜云轻一窒,笑声骤停。
好半晌,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坐直身:“……爸爸。”还真是……她深呼吸一会,起身到控制台去按了几下,将这段监控删个精光。重生的事情要是流传出去,可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事。
这边,太初问“付道林”:“你为什么要认我?”
“为什么认您?”“付道林”明显被这个问题给问懵了,他抬眸看太初,一双眼眸纯澈又清透,“您是我父亲啊,我当然要认您!”说得无比理所当然。
太初微微眯起眼,见“付道林”仍是满脸疑惑的样子,点了点头,先前想问的另外一句“重生这样的事你怎么敢直接就说了”也没再问出口。
这“付道林”,是个纯粹的性格。好听点儿的说法叫赤子之心,难听些就叫……缺心眼儿。
和原主倒是挺像。
“也好。”太初道,“今晚跟我去见见那个夺了你身体的孤魂野鬼。”这下子,“苏唯知”无缘无故就非要置原主于死地就有了解释。那个“苏唯知”的古怪,九成九就出在占了苏唯知身体的孤魂野鬼的前世上。
“去见他做什么?”付道林爽朗笑着挥挥手,阳光灿烂的样子与原主的神韵像了十成,“咱们找上去,他该提心吊胆的了。他也不是故意夺走我身体的,我现在也有了身体用,那个身子他能用就让他安安心心地用吧。”
太初垂眸浅浅呷一口茶,泡制手法粗糙的茶水让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他放下茶杯,声如二月里夹冰带雪的凛冽寒风:“我总得问清楚,用着我儿子的身体,几次三番地陷害我,他是个什么意思。”
苏唯知被找上门的时候正是中午。他本来在看剧本,偏偏尤浩宇忙了好几天不见他,今天中午空出时间来见他,想他想得不行,缠着他非要亲近。
苏唯知推拒不过,半推半就地软了身子,被尤浩宇按在厨房流理台上,浑身衣服扒得只剩一件围裙,面色绯红眼含水光地等着尤浩宇进来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浩宇……”苏唯知轻喘着推了推他,“来人了。快起来……啊,我去开门。”
尤浩宇一把捉住苏唯知两只手,熟练地拉上苏唯知头顶,按在流理台上:“不管他。”嗓音低哑,“我们继续。”就要提枪上阵。
“屋里有人吗?物业说你们这有人的!”门外骤然传来穿透力极强的浑厚男声,“开门、开门,查一下水表!”
几乎如同响在耳边的声音让尤浩宇一个不防直接软了。回过神来,他一面咬牙切齿一面穿衣服去开门:“早跟你说让你搬去我那儿住,你非不肯!这什么小破地方,还查水表?”
做到一半被迫停下的苏唯知也不好受:“你别墅再好,那也不是我自己的房子!”匆匆忙忙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往身上套,跟着往门边走。心底隐约有些疑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从前好像从没来人查过水表……
尤浩宇刚拧开把手,门就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两个便衣男子饿虎扑食一般窜进屋来,把懵逼的尤浩宇和苏唯知制住按在地上,龇牙“嘿嘿嘿”笑:“还真来开门了啊?查水表没听过?”
苏唯知和尤浩宇一起被扭送到太初跟前的时候,殷勤地想给自家刚认的老爹揉肩膀的付道林正被姜云轻微笑着挡开——自家爹一看就是个重度洁癖患者,她这个便宜傻白甜弟弟看不出来,她还能真让他就这么作死?
眼见傻白甜弟弟还没意识到问题,想绕过自己再接再厉,温和笑着的姜云轻额上青筋都跳了两跳。赶巧儿这时候人送来了,她当机立断出口转移傻弟弟注意力:“人来了,去看看吧。”
苏唯知被带来,还有些不明就里。尤浩宇却在看见姜云轻的瞬间额上“唰”就冒出汗来:“姜书记……”他强笑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姜云轻笑容仍和善无比:“也没什么大事。”她的语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风轻云淡,“只是我父亲想和你们谈谈。”
“……您、您父亲?”尤浩宇此时已看到坐在旁边的太初,心底比大冬天在外面吹了一宿凉的还透,仍不死心,抱着一丝希望开口,“令尊是……?”
姜云轻客客气气一笑,尊尊敬敬往太初处一看:“那里坐着的,便是了。”
尤浩宇顺着姜云轻目光看去,男子合上手中书卷,眼神清淡看他。他仿佛瞬间被抽去了全身力气,往地上一瘫。
姜云轻领着绑来苏唯知和尤浩宇来的两人出门去,留下太初付道林和两人单独相处。
苏唯知愤愤不平:“你凭什么绑我们来!”他义正言辞地指责太初,“你那天说江流滥用职权,今天还不是和他做了一样的事!”
太初对着苏唯知的指责,也不恼。他指尖在书页上轻叩两下,沉吟片刻,好脾气给他出主意:“那你找警察来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