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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

    钱艾正讲得口沫横飞,激情投入呢,一抬眼,发现况金鑫早趴地上了,正在那儿埋头翻书,埋头看信,埋头翻,埋头看,乍一瞅吴笙附体似的。
    意识到他在破译,钱艾识相闭嘴,安静等待。
    终于,《鹅妈妈童谣》被合上。
    钱艾迫不及待地问:“池卓临到底给小雪写的什么?”
    况金鑫坐起来,盯着厚厚的精装书封面,好半晌,才吐出四个字:“爸,回,来,了。”
    ……
    滑梯石室,扳手前。
    一身巧克力酱的徐望、吴笙、阎王,在巧克力酱之外,又沾了无数根鼠毛,猛一看像三个猿人。
    身旁,一个明黄色的高耸的螺旋滑梯,滑梯底下,一条粗长得像巨蟒一样的老鼠尾巴,至于尾巴本主,已逃之夭夭。
    “真不敢想象你以前一个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徐望气喘吁吁看阎王,“咱们仨打它都费劲。”
    阎王拔掉头上粘的鼠毛:“它今天战斗力格外强,可能是看见你们了,比较兴奋。”
    徐望黑线,这都什么谬论。
    吴笙来到扳手前,回头再次叮嘱徐望:“准备好了?”
    徐望郑重点头。
    按照阎王的说法,这最后两个石室,内容都是随机的,所以,他们只能做好心理准备,见机行事选择战术。
    吴笙正色起来,转头看向石壁,稳稳拉下扳手!
    “咔——”
    石壁匀速而落。
    及至全部落下,仍没发生任何变故。
    眼前的石室空荡而安静,什么都没有,只一方石桌摆在正中央,上面放着一个文件夹。
    吴笙举着手机电筒,谨慎而安静地上前,靠近石桌。
    徐望和阎王彼此看看,跟上。
    终于,三人在石桌边站定,手机的光落在透明文件夹上,里面只有一页纸,上沿参差不齐,像是被人从某个已经订好的文件上撕下来的。
    从落款页码可以看出,那是一份dna检测报告的最后一页,而报告的最后一项,清晰写着——
    【检验结果】:根据上述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排除检材1是检材2的生物学父亲。
    第141章 东厢房
    爸, 回,来, 了。
    当暗码信没被破译时, 它只是一张随意写着几组数的白纸, 可当破译完成,它就有了可以无尽延展的含义, 而那延展的尽头,是一片阴郁黑暗。
    【我小时候和我哥总这么玩。】
    况金鑫和钱艾都清楚记得, 池映雪说过的话。
    彼时的他们真的以为就是“玩”,因为池映雪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自然得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可他们现在知道了,这不是游戏, 哪怕池映雪那么想给这段记忆披上一个“玩耍”的面纱, 内里,还是童年地狱。
    每一次父亲回到宅子里,每一次通信, 之于年幼的池映雪,都是地狱大门的再次开启。
    况金鑫和钱艾,久久不语。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明明汹涌的情绪, 在心底如烧开的水一样翻滚,可落到嘴边,只剩沉默。
    冷风从门缝钻进来, 吹得暗码信轻轻颤动。
    况金鑫深吸口气,把信和童谣书都放进背包。整装完毕,起身和钱艾说:“走。”
    钱艾还没从冲击中彻底回神,愣着问:“走哪儿?”
    况金鑫说:“找路,想办法去西厢房。”
    “西厢房?徽章不是在东厢房吗?”钱艾以为自己记岔了,一边说一边抬臂,重新查看徽章手册,然后发现自己的记忆并无偏差。
    “徽章是在东厢房,但小雪在西厢房。”况金鑫说完,见钱艾茫然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遗漏什么了,连忙补充,“池卓临说的。”
    “他还说什么了,你能不能一次性和我共享完。”钱艾扶额,一会儿一个暗码信,一会儿一个池映雪位置,感觉自己没进去垂花门,仿佛错过了一个世界。
    况金鑫:“真没了,就这些,我保证。”
    “行吧。”看着况金鑫诚恳的眼神,钱艾选择相信。眼下情况,想兼顾找徽章和找池映雪,确实有难度,所谓贪多嚼不烂,专注找池映雪,说不定还能在西厢房和队长军师们汇合……
    哎?等等。
    钱艾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四合院的东西厢房……不是应该在一起吗?
    他把这话和况金鑫讲了,后者显然完全没想过:“在一起吗……”
    “肯定啊,”钱艾没有住四合院的命,但电视剧可没少刷,立刻拿手比划,“好比这是一个院儿,最上面正房坐北朝南,左边这排就是西厢房,右边这排就是东厢房,隔空相对,这边泼盆洗脚水,稍微泼远点,都能溅到那边门帘儿!”
    事不宜迟,明确完目标,俩人立刻离开房间,准备探一下周围情况,看能不能通过辨别东南西北,锁定内院方位,继而找出对的路。
    一出门,钱艾就准备用手机照亮,被况金鑫阻止:“有月亮,就别浪费电量了。”
    “没事儿,”钱艾不拘小节,“我的手机没电了,你再顶上呗。”
    况金鑫:“我的已经没电了。”
    “……”钱艾乖乖按灭电筒,并进一步调成低电模式,才揣回口袋。
    况金鑫转身,把门轻轻关上。
    钱艾站在门口,眼睛慢慢适应了月光,也看清了周遭。
    这是一处狭长的院子,其实都不能称之为院子,因为从他和况金鑫背后的这一排房,下了台阶,就是一面高耸到天际的墙,一排房间和一面墙,就像长方形的两个长边,而两个短边,则纵深到一团黑暗里,看不清尽头。
    这还用找什么路啊,要么往左,要么往右,二选一。
    钱艾正胡乱想着,就听见况金鑫叫他:“钱哥,你快看。”
    钱艾闻言向后转,发现况金鑫正对着刚关上的房门,仰着头,定定看着门上某一点。
    他莫名其妙地跟着去看,发现门楣上正中央,挂着两块木雕的小牌子,一个上面刻的是[东厢],一个上面刻的是[天]。
    “这里就是东厢房?”幸福来得太突然,钱艾有点扛不住,在他的人生里,还没有过这种“刚想找路,目的地从天而降”的美好事件。
    况金鑫也不能确定。
    二人沿着一排房间看过去,一共四间房,除了他们刚刚出来那间,剩下的每一间都房门紧闭,镂空窗格镶着磨砂玻璃,看不清里面的任何情形。但无一例外,这些房间门楣上都挂着两块木牌,一块写[东厢],第二块牌子按顺序组合起来,是[天][地][人][和]。
    况金鑫:“应该就是了吧。”
    钱艾:“应该。”
    一个挖地道过来的,一个跟着池映雪父亲过来,全程没敢分神观察周遭,两个小伙伴重新回到[天]房间门前,不是那么确定地,给了个结论。
    “反正就四间房,”钱艾一把打开刚刚被他们关上的门板,“找!”
    这间房他们熟,从地砖到沙发,从地道到壁橱,没一会儿,就都让二人翻遍了,连天花板都踩着凳子仔细查看,一无所获。
    整个过程里,也没有出现任何属于徽章的闪光。
    对于这个结果,两个小伙伴有心理准备,毕竟房间里呆了这么久,环境又这么暗,有闪光早发现了。之所以还要再翻找一遍,也只是为了彻底放心地排除。
    两个人离开房间,第二次将房门关上。
    钱艾走向第二间[地]房,到了门口,才发现况金鑫没跟上,回头,就见队友看着台阶下高耸的墙。
    “怎么了?”钱艾问。
    况金鑫若有所思:“钱哥,你不是说东西厢房肯定对着吗,既然这边是东厢房,那墙的那边……”
    “就是西厢!”钱艾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如果那边真是西厢房,那就意味着小雪也在墙后!
    “那现在是怎么的?继续找徽章,还是直接推墙?”钱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有“所有体力活尽管招呼”的豪情气概。
    况金鑫吓一跳,连忙说:“先找徽章,万一我们猜错了,池映雪不在那边,不就两头空了。”
    “好吧。”钱艾放下拳头,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墙面几眼。
    况金鑫赶紧快走两步,来到钱艾身边,和他一起面向[地]房间的门板,身体力行带着队友重新回归“找徽章模式”。
    门板严丝合缝,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月光穿透镂空雕花,照在磨砂玻璃上,有一种迷离的凉意。
    “我推了。”钱艾给况金鑫一个眼色。
    况金鑫点头,里面可能有危险,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但不管哪一种,他都已经做好准备。
    钱艾轻轻一推,门板就开了。
    钱艾自己都吓一跳,仿佛那门不是严丝合缝,而是原本就虚掩着。
    门一开,便有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是孩童的歌声,清脆,稚嫩,半哼半唱之间。
    “丢啊丢啊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门板顺着惯性一直往旁边开,门缝越来越宽,歌声也越来越清晰。
    “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月光顺着大开的门,洒进房内,映出一个蹲在屋中央的、瘦小的身影。
    房间空无一物,像个冰冷的盒子,那身影蹲在地上,抱着膝盖,轻轻哼唱着做游戏的歌。
    况金鑫和钱艾看不清他的模样,很奇怪,就像月光刻意避开了他的脸,连一点五官轮廓都吝啬去映照,他们只能依稀辨出,是个小孩儿,然后,就没有了。
    “丢啊丢啊丢手绢……”机械地重复着游戏歌的小孩儿,忽然歪头看旁边,他的旁边什么都没有,可他看得专注,游戏歌也一下子跳跃到了后面,急促而欢快,“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他唱得认真,观望得投入,甚至目光都跟着转了半圈,仿佛他的身旁真的有一个小朋友被放手绢了,正捡起手绢去快乐地追逐另外一个人。
    丢手绢,至少三个或以上小朋友才能玩。
    屋中央的身影,只有他自己。
    况金鑫和钱艾站在门口,心里被两种完全不搭边的情绪撕扯,一种是瘆得慌,一种是堵得慌,他们说不清,哪种更站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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