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水秀见原老太太性子开朗温和好说话，心生好感，和董成虎对视一眼，点点头，坐到原老太太边上，斟酌着说道：“老太太，我们不是白水郡的人，是过来找人的，听说老太太以前是董家村的人，可曾听过董义涛这个人？”
    “你们怎么会打听这个人？你们跟他什么关系？”原家老太太在听到董义涛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抓住顾水秀的手，眼中有激动，有期待，还有痛苦。
    痛苦？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莫非这原家老太太真的认识董义涛？
    顾水秀和董成虎相视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让杨子轩把董义涛的画像拿过来在桌子上摊开。
    “老太太，您先看看这人是不是董义涛？”
    这画是董成虎凭着印象，让人画了许久才画出来的，只不过画中之人的年纪已经不轻，看着像三十好几快要四十岁了。
    原家老太太盯着画像看了许久，沉默不已，顾水秀疑惑地抬头，却见原家老太太已经泪湿了脸庞，正无声地抽泣。
    原家人被原老太太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个看着画像上的人，眼中全是迷茫和困惑。
    原老太太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整张脸已经红了，浑浊的眼睛好像在追忆什么，缓缓说道：“画中之人确实是他，虽然看着老了许多，但我不会认错的，是他！董义涛是我的堂兄，却不是亲堂兄，认真追溯起来，我们俩的爷爷是堂兄弟，因着两家的长辈关系很好，我们这些小辈便很亲近。
    堂兄小的时候很是顽劣，追鸡逗狗，调皮捣蛋，坏事一件也没少干过，董家村没出事之前，我们的生活还算不错，伯伯便送堂兄去了府城，在镖局里给人当学徒，只为了让他学乖。
    那个时候堂兄因为不愿意待在镖局，还偷跑了几次，被伯伯吊打了之后才老实起来，从那之后，堂兄好像开窍了似的，乖乖待在镖局不闹了。
    董家村出事的时候我已经嫁到原家，我家老头子那个时候还在府城的私塾当夫子，我们跟堂兄一样都待在府城里，躲过了一劫，等我们收到消息赶回董家村的时候，整个村子全都没了，所有人都死了！呜呜……”
    原老太太好像想到极其痛苦往事，捂着脸再次痛哭起来。
    顾水秀明白，这种灭门惨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宽慰的，更何况原老太太经历的是屠村。
    原雨卿从没见过原老太太这么痛哭过，吓得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求救地看向原吉祥等人，却见他们也是一脸悲伤。
    沉重的气氛随着原老太太再次开口才消散一些。
    “当然，幸存的不可能只有我和堂兄，一些嫁出董家村的女子和外出的村民全都幸存的下来，只是男丁就剩下十几个，整个村子就剩下十几个！那天我们疯了，哭喊到晕死过去，一个个就跟游魂似的，在死人堆里一直翻着，希望能找到幸存的村民，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们都没救了。
    我已经想不起来我们是怎么把那些人埋葬的，只知道董家村的姻亲来了许多人，村里挂满了白绫，到处是飞舞的纸钱，浑浑噩噩的葬礼结束之后，我家老头子带着我们回来府城。
    那个时候我的状况很不好，甚至神志不清，我家老头子见我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继续待在府城的私塾里，便辞了夫子的活计，带着所有积蓄到扎风坳落户，这里的村民都是陆陆续续搬过来的，以前还没有这么多人，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四年才慢慢想开。等我清醒过来想要寻找堂兄的时候，他已经不知所踪了。”
    “抱歉，原老太太，我们不是有意揭开您的伤疤的。”顾水秀从原老太太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听出来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原老太太能清醒过来简直就是万幸。
    原老太太不在意地摇摇头，目光仍是锁着画中之人。
    第六卷 第七十二章 认亲，当年之事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你们既然有我堂兄的画像，可是跟他有关系？我堂兄人呢？可还活着？”
    面对原老太太殷切的目光，顾水秀悲切地看着董成虎。
    董成虎长长地叹了口气，无比悲痛地说道：“董义涛是我爹，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们这次到白水郡，就是来寻根问祖的。”
    不同于原老太太的惊喜，原雨卿则是一脸震惊，她知道董成虎的身份，而现在董成虎说他是董义涛的儿子，儿董义涛是她奶奶的堂兄，这么说他们家还跟皇室沾亲带故了！
    这个念头一浮现，原雨卿彻底呆住了，怎么着她也想不到他们家竟然会跟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皇室有关系，感觉一切就像做梦似的。
    原老太太激动地抓着董成虎的手，仔细端详他的长相，越看越激动，哆哆嗦嗦地说道：“像，眉眼之中还是有些像的，不过跟堂兄不是很想，反而跟伯伯比较像。”
    原老太太口中的伯伯正是董成虎的亲爷爷。
    “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堂兄的儿子，我们董家还有人在，真好，真好！”原老太太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想她一把年纪了，今天竟然哭了这么多回，顾水秀都有些担心她吃不消，看董成虎也顾着激动，都没往这上面想，赶紧出声宽慰道：“老太太，没想到咱们竟然还是一家人，都是缘分，按着辈分来说，我们还应该唤您一声姑姑才是，姑姑您看，您现在可是见到您的大侄子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对对对，我应该高兴才是，应该高兴……”被顾水秀这么一说，原老太太赶紧擦擦自己的眼泪，破涕为笑，只是一张老脸因为痛哭了几次而涨红。
    连氏体贴地去端了水盆过来给原老太太梳洗，农村人没有这么讲究，再加上原老太太已经一把年纪了，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脸洗了，笑盈盈地望着董成虎等人。
    这会儿董成虎才把顾水秀拉到自己身边，对原老太太说道：“姑姑，这是我的媳妇顾氏，我们现在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介绍完顾水秀，董成虎又把杨子轩拉到身边，道：“这个是我的外甥，我妹妹的大儿子，按辈分应该唤您一声姑奶奶。”
    杨子轩一愣，反应过来还是乖乖地喊了原老太太一声姑奶奶，心下却腹诽不已，叫什么不好，怎么就叫姑奶奶了，听着就觉得别扭。
    边上原雨卿看到杨子轩短暂怪异的神情，不由得捂着嘴偷笑。
    原老太太听到自家堂兄竟然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而且各个都成家立业，儿孙绕膝，满意地呵呵直笑。
    此时，土坯房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原老太太立马担忧地起身，快步进屋瞧看。
    原吉祥见董成虎几人面露疑惑之色，叹息地说道：“想来是我爹又犯病了，他的身体一直好不了，更是不能见风，只能一直卧床休息，我们家以前的条件还行，就是为了给我爹看病，才过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我们已经倾尽所有，还是没能治好我爹的病，我娘和我爹的感情很深，我们担心我爹要是有个万一，我娘只怕会受不住。”
    原吉祥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原老太太和原老爷子风风雨雨一起走了几十年，原老爷子对原老太太不离不弃，甚至甘愿没了体面的活计也要照顾她，这份真挚的感情支撑着原老太太走过来，若是原老爷子没了，原老太太估计也不想活了。
    董成虎听出原吉祥话中深深的忧虑，再联想到原雨卿之前说她在客栈卖艺为生是为了给原老爷子筹看病的银子，当即坐不住了，对身后的董七吩咐道：“去府城把所有有名的大夫请过来给姑丈看病，另外，通知罗庆，让他把自己手中医术高明的军医也带过来。”
    “是！”董七恭敬地应下，转身快速飞奔离去。
    原家人被董成虎的话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等董七跑没影了，原吉祥才惶恐地说道：“恩公，您才救了我家丫头，我们怎么能再麻烦您，而且那府城的大夫可不是那么好请，我们家……”
    他们家根本就负担不起请大夫的银子，不说府城的大夫，就是县城的普通大夫他们家都请不起。
    董成虎知道原吉祥在担心什么，不在意地摆手道：“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表亲，看你比我年长一些，我就唤你一声表兄，都是自家人，表兄就不用跟我客气了，请个大夫对我来说不是什么事，还是先把姑丈的身体医好才是正理。”
    原吉祥见董成虎一脸真诚，毫无一丝作伪，再加上他也迫切地希望原老爷子的身体能得到治疗，便接受了董成虎的好意，对他更是感激。
    原雨卿因此很是激动，又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董成虎几人，便拉着连氏对董成虎几人说道：“我们去给你们做饭，只是我们家条件有限，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对对对，做饭，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连氏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恼，朝原吉祥说道：“当家的，咱们去杀一只羊，今天好好招待表弟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