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情况,陈癞子心里也有数。村民们明显偏向他,只是碍于顾淮宁和舒颜的武力值不敢直接撕破脸。他要是藏在村里,就算张大河这个大队长要抓他,其他人也未必会尽心尽力地去找人,甚至还会偷偷帮他一把。
只要避过了这个风头,等到顾淮宁这个解放军走了再出来,就算舒颜看到他了又怎么样呢?都过了那么久了,舒颜想告他耍流氓,也要有人作证啊。
这可比大晚上跑夜路舒服多了。
舒颜瞬间明白了顾淮宁的意思,连忙问张大河:“队长,村里有什么偏僻能藏人的地方吗?”
张大河迅速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山!那里有不少山洞。山里有不少野兽,他肯定不敢往里走太远,估摸就躲在山洞了!”
话还没说完,顾淮宁转身就往后山走。
舒颜一言不发,立即跟上。
张大河和张红梅父女两对视一眼,同样沉着脸跟了上去。临走时,张大河还顺手拿了根大棒子,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到底该打断陈癞子哪条腿了。
顾淮宁人高腿长,一步能顶舒颜两步,舒颜跟得很是费力,呼吸粗重了几分。咬牙加快了步子后,前面的顾淮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面。
舒颜连忙上前,仔细一瞧,才发现地上印了个几乎看不见的鞋印。顾淮宁则低声说了一句:“是那个帮陈癞子逃跑的人。”
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只有半截的脚印,顾淮宁肯定地说道:“这是陈癞子的脚印。”
舒颜好奇地看着这两个脚印,完全不明白顾淮宁是怎么判断出它们就是陈癞子两人留下来的。
顾淮宁见舒颜满脸疑惑地告诉自己,指了指左边略微明显的那个脚印,温声解释道:“你看这脚印,左下角的印记稍微重一点,有点缺口。说明这只鞋的左后跟磨损得厉害些,这一点,和张队长家留下的那个脚印一模一样。”
又伸手指向右边那个只有半截的脚印,接着说道:“这个脚印应该是陈癞子的,他昨天被我揍了一顿,膝盖被我踹了好几回,又在院子里绑了好几个小时,走路肯定不顺当。估计是被同伙搀着走,脚后跟都没落地。”
舒颜顿时在心里写了个大大的服字,惊叹于顾淮宁敏锐的观察力。你走得跟飞似的,竟然还能留意到地面上几乎看不清的脚印,这眼神厉害的,您是属老鹰的?
舒颜一时没忍住,问了声:“你是侦察兵吗?”
顾淮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到她对部队的兵种也有几分了解。心下却忍不住漫上丝丝缕缕的喜意,仿佛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进了一点。
跟着赶过来的张红梅也听了一耳朵,她也不懂什么侦察兵假察兵的,开口直击重点:“这不是去后山的方向啊,怎么办?到底该走哪边?”
舒颜立即回神看向顾淮宁,等着他做决定。
顾淮宁猛地起身,果断道:“往脚印方向走。”
舒颜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在顾淮宁身后,满脸都是信任。
顾淮宁眼神柔和了一瞬,想到不知所踪的陈癞子,又浮上了一层寒冰。不把陈癞子这个祸害给揪出来,自己怎么敢放心离开?
一路上,顾淮宁还发现了几个脚印。几人一直顺着脚印的方向走,最终竟然来到了村口。
村口的人家可不少,脚印也凌乱不堪,无法辨认。舒颜不由看向顾淮宁,想看看他接下来要怎么找人。
张大河已经自告奋勇道:“剩下来的就交给我,我这个大队长还是有几分威信的,去他们屋里找一找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
顾淮宁却摇头道:“不必。这几家,哪一家跟你们家的关系最好,经常去你家串门子?”
张大河还没说话,张红梅就皱了眉:“乡里乡亲的,谁家没去过。真说哪一家特别亲热,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呀!”
顾淮宁瞟了她一眼,冷声道:“谁对大队长的性格更了解,知道大队长一旦绑了人就会塞进左边院子的杂屋?”
张大河想了想,脸色有一瞬间的复杂,沉声问张红梅道:“红梅,你还记得你们一帮人小时候捣乱惹事,我是怎么罚你们的?”
“把我们关进杂屋反省啊!”张红梅不假思索地回道,顺嘴又提了一句,“那时候,春妮就只会哭,大川和二牛一边骂春妮没出息一边想办法开窗户……”
说到这里,张红梅也突然沉默了,定定地望着右边的一户人家,面色极为复杂。
舒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下也是一叹。倒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们这帮人中最老实的二牛家。
顾淮宁却没有他们这么多的心思,抬脚就往二牛家走去。
开门的是大着肚子的许芳芳,见了舒颜,许芳芳略微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怎么,你还会想着来看我?”
再一看舒颜身后的张大河几人,许芳芳再傻都反应过来了:“你们这是干嘛呢?上门找麻烦的?”
舒颜微微叹了口气:“陈癞子跑了。”
许芳芳回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开口道:“我当然知道他跑了,大队长不是让人找去了吗?二牛那个憨货现在还没回呢!”
说完,许芳芳又皱了皱眉,惊讶道:“你们不会觉得是二牛干的?他那老实巴交的性子,能干出这事儿?”
舒颜伸手往地上指了指,轻声道:“我们是顺着他们的脚印找来的。”
许芳芳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立即捂住了肚子,正想尖叫,却被舒颜捂住了嘴巴。
“小声点,别打草惊蛇!”
许芳芳眼中满是怒火,顾不上自己的肚子转身抄了个扫帚便气势汹汹地往里走,那架势,舒颜都忍不住怀疑,要是二牛在这里,许芳芳能挥着扫帚打他个脑袋开花。
然而一想到许芳芳现在还大着肚子,舒颜也急了,你捣什么乱,磕着绊着了我上哪儿找个孩子赔给你?
顾淮宁见状,大步踏进二牛家的院子。二牛妈恰巧从屋里出来,愣了会儿才问道:“解放军同志,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墙角顿时飞快地闪过一个人影,灵敏地翻过矮墙,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顾淮宁反应极快,双手一撑翻过围墙登时也没了踪影。
剩下舒颜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儿走。
唯有二牛妈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这是咋了?”
舒颜还没开口,许芳芳就爆发了:“怎么了?问你那个好儿子去!什么垃圾都敢往屋里捡,还想不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婆媳大战登时爆发,舒颜几人见状,连忙逃命似的出了门。
互相看了一眼,张大河拉着路过的人问了问,顺着他们的话去找顾淮宁。
结果竟然到了知青点。
舒颜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后,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陈癞子被顾淮宁压着,狼狈地跪倒在地,陈平一脸惊怒交加,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宛如一尊雕像。
不远处,张春妮躺在地上,脸色极为痛苦,身下一片血红,鲜血淌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第二更在七点
很快就能解决这堆破事儿回城啦~
第33章 首都见
看着那一地的血红, 舒颜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回过神来立即冲着陈平喊道:“还愣着干嘛, 送医院啊!”
陈平猛地一激灵,慌乱地看着舒颜, 又看了看地上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张春妮, 惊慌地点头道:“好!我……我去拿钱!”
一转身, 陈平的腿便是一软,噗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又立即爬了起来,同手同脚地三跑进屋,胡乱裹了几件衣服就白着脸跑了出来,眼神几乎不敢看地上的张春妮, 慌乱地问舒颜:“怎么办?”
舒颜心里大骂一声废物,忍不住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快点抱着她去大根叔那儿, 上医院啊!”
陈平胡乱地点头, 走了几步又迟疑道:“我……我抱不动她啊!”
“废物!”张红梅破口大骂,差点想扑上去揍死陈平得了。看着张春妮这副惨样,张红梅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好歹认识了那么多年,总不能真看着她没命。
这么想着,张红梅也顾不上辱骂陈平这个废物点心,回头对舒颜道:“咱们两试试能不能将她抬起来。”
舒颜连忙点头,外面已经传来了张大河的声音:“我把大根叔的牛车赶来了,快把春妮抱上来!”
就算情况紧急, 舒颜都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声陈平。看看人家张大河,这才叫能扛事的顶梁柱,陈平这样的,说他是废物,废物都觉得委屈!
一个大老爷们在妻子出事后想不出任何救命的办法,嫁给这样的人,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过看着躺在地上的张春妮,舒颜的心情又复杂了不少。这也不是什么好人,陈癞子跑那么远都要对她出手,肯定另有隐情。她和陈平这婚结的,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倒霉。
张红梅似乎也想到了这一茬,拦着舒颜没让她帮忙,转头冲着还在发呆的陈平大吼:“你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帮忙?抱不动,抬总抬得动?这到底是谁媳妇?”
陈平这才走了过来,微闭着眼睛不敢看地上的鲜血,咬着牙伸手,从腋下穿过抱紧了张春妮。
张红梅则抬着张春妮的双腿,两人合力,将张春妮抬上了牛车。
舒颜回头看了看顾淮宁,见他手里压着的陈癞子,心里也是一肚子火。这就是个祸头子,回大河村才几天,闹出多少事来了?
杨翠花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看着张春妮人事不省的样子,杨翠花顿时就炸了,指着舒颜骂道:“你怎么回事?我们春妮又哪里招惹你了?这孩子要是没了,我看你拿什么赔!”
舒颜一肚子闷气没地儿撒,又被杨翠花指着鼻子泼了盆脏水,顿时也恼了,冷声怼了回去:“说话前先打听打听,你女儿出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罪魁祸首在那儿呢!”
杨翠花顺着舒颜指的方向一看,心中怒火更甚,上前啪啪给了陈癞子两个耳光,气势汹汹地骂道:“好你个陈癞子,以前欺负我们春妮还没欺负够吗?你这样的烂人,就该枪.毙!我不管,既然是你害的,春妮的手术费就该你给!快拿来!”
舒颜真是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杨翠花这样的母亲。自己的女儿生死未卜,她惦记着的竟然是趁着机会多捞一笔钱?
果然是什么人都能当父母,怪不得能养出张春妮这样面憨心奸的白眼狼。
陈癞子却呸了一声,冷笑道:“让我出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张春妮这女表子死了更好,我落到今天这个下场,都是她害的!”
说完,陈癞子又嘿嘿地看向舒颜,不屑道:“也就是你烂好心,知道是谁让我去占你便宜的吗?就是你面前躺着的这个老实人张春妮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杨翠花惊怒交加,毫不犹豫地否认道,“不可能,春妮跟舒颜无冤无仇的,哪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你这个王八蛋,别以为春妮现在开不了口就能胡说八道,再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陈癞子冷笑,挑衅道:“你来撕啊,我就坐在这里让你撕,你敢吗?泼妇养了个毒妇,你们可真是亲母女啊!”
又阴森道:“当年我也就是嘴上花花占她点便宜,她倒好,直接害得我改造去了。现在我家破人亡,说不定也要吃枪子了,我怕什么?张春妮死了更好,这是她欠我的!”
杨翠花眼神闪烁,将信将疑地看着牛车上的张春妮,心里暗骂一声没用的死丫头,却在其他赶来围观帮忙的村民们怪异的眼神中落荒而逃,口中还是不饶人,辩解道:“呸!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没准这就是你想推卸责任才污蔑春妮的!”
陈癞子只是冷笑,宛若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张春妮,看得舒颜都有些发怵,丝毫不怀疑要是陈癞子能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张春妮。
这样强烈的恨意,舒颜倒是相信陈癞子说的话是真的了。正在赶车的张大河同样一脸复杂,沉默了良久,半晌才叹道:“真是没想到,春妮竟然是这样的人。”
陈癞子却看向舒颜,恶意地挑拨道:“她这么对你,你竟然还想着救她的命?打个商量,你们走慢点呗,先耗死她,我再去吃颗枪子,好歹路上也有个熟人,不亏。你也少了个敌人,怎么样?”
没等舒颜开口,陈癞子又转头看向陈平,笑着忽悠道:“我可看出来了,你对这女表子也没什么感情?万一哪天能回城了,你真乐意带着这么个农村妞回去见父母?”
陈平眼色微动,脸上立即挨了张红梅一巴掌。
张红梅眼中一片幽暗,看着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怨毒地看着陈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再敢动杀妻的念头,当心自己没命回城!”
舒颜见势不对,连忙拉了拉张红梅的衣袖,冷冷地看了陈癞子一眼,漠然道:“她要害我,最终自作自受害了自己。现世报已经来了,我要她的命干嘛?另外,强调一点,我上车,不是为了送她去医院救她的命,而是要把你送进大牢的!”
陈癞子顿时闷头不吭声,只是阴毒的眼神一直没从张春妮身上移开,口中喃喃道:“去死去死……”
张红梅听得心烦,反手拍了陈癞子一巴掌,怒道:“闭嘴!”
陈癞子直接当她不存在,继续开口诅咒张春妮。
舒颜听着也觉得瘆得慌,忍不住皱了皱眉。一直看着舒颜的顾淮宁见状,默不作声地将右手放在了陈癞子的脖子上。意思很明确:再多嘴,掐死你!
陈癞子悻悻地闭了嘴,偏头看路边的风景,又忍不住和顾淮宁打商量:“解放军同志,您看,我这也没闹出太大的事,您就行行好,把我放了行不行?”
顾淮宁完全把他当空气,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