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反问:“我为什么要惊讶?”
女孩:“你们被我骗了。”
“是吗?”陆行舟淡淡地说。
女孩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被自己所骗,而是将计就计,等着看自己的真实意图。
陆行舟见她的神色变化,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凉凉地嘲道:“你以为我们的石魁首大人,跟云烈一样天真吗?”
女孩脸色沉下来。
“我说……”石饮羽道,“这句话仿佛是在夸我,但我并不是很爱听,至少在你面前,我还是个天真的宝宝。”
陆行舟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石饮羽扁了扁嘴,表示宝宝委屈。
女孩冷冷地问:“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我?”
“因为你的表演太不走心,”陆行舟道,“是精分太久,以为自己本色出演就是影帝级演技了吗,惊蛰君?”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女孩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她大笑:“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石饮羽淡淡道:“是你的荣幸。”
惊蛰君:“……”
陆行舟见她被石饮羽一句话噎住,唇角微微轻扬。云烈的心腹惊蛰君,他还是见过的,不至于知道个名字就是她的荣幸,但听石饮羽这么怼人,自己还是忍不住想笑。
石饮羽转眼看向他,得意地抖了抖眉。
惊蛰君问:“你究竟怎么认出我的?”
陆行舟淡淡地一笑:“你伪装成小卖部的女孩,称桃酥的姿势倒是有模有样,但你在面对药神像时的神态出卖了你。”
惊蛰君怔了一下,大笑起来,他是风部魁首的心腹,赫赫有名的陪臣,面对一座乡野间的粗鄙神像,自然不会像本地人那般虔诚。
恶魔的心中没有可以跪拜的神,从不知道虔诚为何物。
阿炫气鼓鼓地坐在地上,揉着脑门生闷气,她还记得自己被惊蛰君俯身时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门为什么这么疼?难道谁拍了自己一巴掌吗?
她郁闷地看着惊蛰君浅淡的魂体,出声问:“陆组长,我孤陋寡闻,可也知道惊蛰君是男的,这不明明是个小姑娘吗?”
惊蛰君微微一笑,魂体忽然抖了几下,由一个娃娃脸的女孩悄然变成一个妖艳的大美女,继而又变成一个俊朗的男人。
“他还能变鸟,”陆行舟道,“让他变一个?”
“鸟?”阿炫突然反应过来,“那只苍鹰?”
陆行舟道:“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此为惊蛰三候。变小姑娘相对而言算是简单的了,还能变桃花呢,直接从动物变成植物了。”
阿炫:“……”
陆行舟嘴上不带遮拦地胡说八道着,心里却腾起一丝略显诡异的感觉,沈燕归、惊蛰君,都是云烈座下的名将,他们在这里,那云烈本人呢?
第178章
云烈应该不在这里, 否则早已经现身, 那他去了哪里?沈燕归说他之前一直藏身在这叠翠山,现在为什么离开了?而沈燕归和惊蛰君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不, 惊蛰君只留了一抹魂识, 本体也不在这里。
陆行舟脑中高速旋转着, 无数个想法一闪而过——云烈的行踪多半与魔主有关系,他要干什么?
魔主正被关押在白邺监狱, 前段时间林森事件发生后, 狱方应该会加强监管,防止魔主逃出生天, 更要防止他被外界刺杀。
否则, 已经满载的归墟会即刻充盈, 催动新魔主的诞生……
陆行舟心头突然一跳,他蓦地转身看向沈燕归,急道:“不能让他死!”
归墟要满了,沈燕归是顶级魔物, 体内能量强大, 死后一起释放出来, 说不定会直接填满归墟。
他声音一出,石饮羽立刻向沈燕归方向飞掠去,与此同时,惊蛰君也化作一缕轻烟冲了过去。
陆行舟扬手,骨鞭燃烧着那落迦火击向他的后心,惊蛰君灵活地一翻身, 躲开火焰的攻击。
石饮羽已经抢先一步冲到沈燕归身边,划破掌心,按在了他的眉心。
惊蛰君不死心,身影一变,化作一只猛隼,箭矢一般疾扑向石饮羽。
空中白光一闪,骨鞭破空劈下,陆行舟飞身跃过去,挥起骨鞭,狠厉地抽在猛隼身上。
猛隼的影子刹那间被打得稀碎。
惊蛰君消失不见。
陆行舟挡在石饮羽身前,一手拎着骨鞭,另一只手夹着三张黄符,看向虚空,沉声道:“惊蛰君,你和沈燕归也算同僚,却眼睁睁看着他赴死,是不是太凉薄了?”
惊蛰君游刃有余的声音从山林深处传来:“我没趁机吞噬他已经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了,陆组长,你娶了石魁首为妻,按理说应该相当了解魔物,怎么还这么单纯?”
陆行舟:“……”
“啧,有意思。”石饮羽嘀咕一声,手指快如闪电,沾着从掌心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在沈燕归额头上画着复杂的符纹。
一只血乎乎的手抓在了他的手上。
石饮羽的动作没停。
沈燕归死死抓着石饮羽的手,沙哑的声音从喉间传出:“救他……”
石饮羽漠然道:“行舟只说不让你死,他沈松棠的死活,与本座何干?”
沈燕归咬牙:“你堂堂魁首,当真唯他的命令是从?”
“不错。”石饮羽挥开沈燕归的手,继续在他脸上画着符纹。
沈燕归再次攥住他的手指,艰难地发出声音:“魁首大人,求您……”
石饮羽:“你求错了人。”
“陆组长,”沈燕归转头望向陆行舟,哀声,“求您……救他……救松棠……”
陆行舟低声道:“我救不了他,石魁首实力这么强,也只能暂时吊着你的命,更何况沈松棠不是魔物,没有你这样的恢复能力。”
沈燕归:“去找沈秋朔……他是人匠,他可以……”
陆行舟迟疑了一下,走到双沈身边,放松红线大网的禁锢,将沈松棠从沈燕归怀中拖出来,先掏出一张黄符在掌心揉碎,化作一滴清水,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衣襟。
沈松棠突然按住他的手,摇头:“不……”
“我看看伤口。”陆行舟淡淡地说着,不容拒绝地拉开他的衣襟,目光忽然一滞,登时明白沈松棠为何会拒绝。
——瘦削白皙的身体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一层摞着一层。
沈松棠难堪地闭上眼睛。
这痕迹陆行舟太熟悉了,他忍不住瞥了沈燕归一眼,心想:石饮羽说得不错,这货还真不是个禁欲的人。
啧……
陆行舟将黄符化作的清水滴在伤口上,沈松棠疼得一抽:“嗯……”
沈燕归不由得动了一下,想要去看他的伤口,又生生忍住,咬了咬牙,眼神荒芜地看着天空,低声道:“我沈燕归欠你们天大的人情,这辈子可能还不了了。”
“你没有下辈子。”石饮羽漠然地说。
沈燕归沉默片刻,惨笑起来:“那这人情……你们收不回去了。”
石饮羽:“让沈松棠下辈子来还。”
“还是……别了吧。”沈燕归哑声说,“魁首大人,如果……如果沈秋朔救回了老师,请……请为他做催眠……”
沈松棠浑身一颤。
就听到沈燕归继续说:“让他把这一切……都忘记吧……唔!”
石饮羽手下复杂的符纹终于画完,如同以血液织成的大网,将沈燕归整个笼罩起来,看起来阴森恐怖,透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他张开满是鲜血的手掌,按在符纹起始的地方,口中默念法诀,涌动的恶魔之力化作黑色雾气,从掌心飘散出来。
沈燕归猛地一震,身体如同一条大鱼般扑腾了一下,痛苦地嘶吼出声,骤然灌入体内的恶魔之力让他有种几乎爆体身亡的感觉,然而身为魔物的天性让他本能地吸取这些力量。
随着恶魔之力源源不断地灌入体内,沈燕归的挣扎缓和下来,痛苦渐渐消散。
石饮羽收回手,看都没看血乎乎的手掌,沉默地站在一侧,脸色比之前苍白了很多。
陆行舟早已经给沈松棠简单包扎好,见状,微微皱眉,伸手捏住石饮羽的手,垂眸看了一眼,心头一阵酸痛。
——这小魔物的力量仿佛没有九年前那样强了。
石饮羽抬起另一只手抹开陆行舟紧皱的眉头,笑道:“说过多少次了,别皱眉。”
陆行舟:“你只说不许我为别人皱眉,没说不许为你皱。”
“这样更不行,”石饮羽道,“我要你看到我就想笑,结果你看到我就皱眉,我的颜值这么惨吗?”
陆行舟扯了扯嘴角,强笑一声:“还行,不算太惨。”
他握着石饮羽的手,细细为他包扎,末了,忍不住在手腕上吻了一下。
石饮羽笑出声,轻轻抚摸着陆行舟的短发:“喂,荒郊野外,不要撩我,今天不宜野战。”
“扯淡。”陆行舟骂了一句,低头,揪住沈燕归的衣领,沉声道:“人我们已经尽力救了,告诉我,云烈在哪?”
沈燕归:“人界。”
陆行舟:“他去人界干什么?”
沈燕归:“迎魔主出狱。”
“不可能!”陆行舟断然道,“魔主被关押在白邺监狱,无期徒刑,永远不可能减刑……”他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疼,“云烈要劫狱?”
陆行舟看向石饮羽,想听听他的看法。
结果这厮仿佛听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话题,兴致勃勃地说:“厉害呀!”
陆行舟:“……”
“咳咳,”石饮羽神色稍稍收敛,认真道,“我觉得云烈的觉悟不行,魔主在牢里有吃有喝,还能第一时间学习到领导讲话,再努力几年,估计就能入党了,云烈老折腾什么呀?”
陆行舟:“……”
石饮羽摊手:“我觉得云烈也许并不是去劫狱,说不定是自带铺盖去牢里陪蹲呢,以他俩的档次,狱方应该能给开个双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