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兮猗躲避不及,被火焰烧掉一块长毛,气得嘶了一声,忍不住破口大骂。
风极反低哑的声音响起:“兮猗,你让小曲儿带我走,是不是天方夜谭?要知道,暗算我,帮助西陵箫抓住我的,可就是这个狠毒的东西。”
“不可能吧,”涂山兮猗道,“你是不是疼糊涂了?”
风极反笑笑:“他恨我。”
涂山兮猗:“顾老板是看你有点不爽,但应该还没达到恨的程度,我看他平日里挺关心你的,你还是不要妄自菲薄了,想法子逃命是真章。”
风极反:“算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涂山兮猗听不得他有这样的消极厌世之语,急道:“顾老板,顾老板,你为什么一言不发?”
“因为,”顾曲声音苦涩,“他说的是对的。”
“你……”涂山兮猗顿住,一个跳跃躲过又一团火焰,气愤地说,“合着你们两个观点一致地要去死,偏偏我多事,是吧?”
顾曲:“不错。”
“啊啊啊!你们气死我了!!!”涂山兮猗大叫了一声,伏身,轻轻将这两人从背上甩下去,身体腾空而起,凶狠地扑向西陵箫,“都怪你多事!天底下男的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喜欢风极反!啊啊啊你这个傻鸟!!!”
两人在山坡上大战。
顾曲站起来,看向匍匐在草地上的风极反,眼神复杂。
风极反浑身多处骨折,却拼命挣扎着仰起脸看向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对视半晌,顾曲移开视线,走过去,将他扶起。
“嗯……”风极反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
顾曲动作轻柔下来,瞥一眼西陵箫的位置,竭力抱起风极反,勉强走了两步,冷不丁跌跪在地上。
风极反被跌得几乎疼晕过去,却死死咬住牙关,嗤了一声:“真废。”
顾曲没有出声,搀起风极反,以半扶半背的方式,带着他往山林里走去。
一团凤火从背后袭来。
风极反突然挥手,一道结界挡在二人身后,火焰撞在结界上,击得粉碎。
西陵箫:“你们以为自己能跑掉吗?”
“能不能的你说了不算!”涂山兮猗被烧得火大,喷出连绵的雪浪,恨不得埋了这只暴走的傻鸟。
顾曲搀着风极反快步逃跑。
风极反讥笑:“上山?好主意,等下西陵箫干掉兮猗,放火烧山,直接吃烧烤。”
“闭嘴。”顾曲冷声说。
眼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西陵箫再也没有耐心和涂山兮猗周旋,又缠斗了半晌,她猛地仰天长鸣一声,羽翼卷起飓风,催动凤火,化作铺天盖地的火墙,悍然压向白狐。
趁涂山兮猗被困火海,西陵箫循着血腥气追上山顶。
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前方。
西陵箫眼眸一紧,认出这正是顾曲藏阿琴的地方。
她刚要进去,突然听到里面爆发出顾曲撕心裂肺的咆哮:“风极反!!!”
陆行舟心中一颤,从这声咆哮中听出极致的痛苦与绝望。
西陵箫冲进山洞,见到风极反扶着墙委顿地瘫在地上,高高扬起手臂,枯瘦的手指中有魂片一闪而逝。
“风极反!”顾曲声音嘶哑,痛彻心扉地问,“你就一点都没有愧疚吗?她已经死了,亡魂入魔,没有神智,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她?”
风极反唇角带着笑一抹残忍的笑意,哑声道:“因为……我就是讨厌她……”
第249章
没想到风极反双臂已断, 居然还能凭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强撑着捏碎了阿琴的魔魂。
西陵箫慢悠悠地出声:“风极反, 你就这么不在乎顾曲的感受吗?”
疯女人要坏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行舟尚未细想, 就听风极反嘶哑的声音低沉地说:“他把阿琴藏在这里, 何曾在乎过我的感受?”
“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顾曲厉声道, “她不过是爱上你,她做错了什么?”
风极反顿了顿, 粗重的呼吸声如同拉风箱一般, 在逼仄山洞里格外清晰,半晌, 狞笑着说:“她跟你有婚约, 就罪该万死!”
顾曲:“那是她父亲订的婚约!如果有婚约就该死, 那最该死的是我,而不是她!”
“你以为你不该死?”风极反猛转头盯向他,咬牙切齿道,“我不过……不过是……”
他磨了磨牙, 恶狠狠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舍得而已!”
顾曲昂起脖子:“那你杀了我吧。”
“你已经死了!”风极反怒道, “你的肉身满是剧毒, 是我用心头血解去毒性才保你肉身存活的,不然你他妈现在早烂了!!!”
顾曲蓦地怔住,死死咬住下唇,浑身都不可遏制地颤抖着,过了一会儿,喃喃地出声:“你……你……你……”
嘴唇抖动半天,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风极反:“我知道你不想活,阿琴死了,你就要跟她殉情!你有多喜欢她就有多恨我,我知道,因为我弄死阿琴,你就恨死了我。”
顾曲摇头:“不是……”
“可她根本不喜欢你!”风极反唇角浮起狞厉的邪笑,“她是个水性杨花的蠢女人,看到我的脸,就爱上我,就要抛弃你,还要让恶魔去杀你……她不该死吗?”
“闭嘴!”顾曲厉声道,“她千错万错,也轮不到你来杀她,最没有资格杀她的就是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引诱她?你这么恨她为什么还要跟她上床???”
风极反一怔:“我没有……”
顾曲咬牙道:“风极反,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我没有!”风极反急道,“我一下都没碰过她!”
顾曲竭力想抑制住泪水,哑声道,“你还敢撒谎!她亲口告诉我的!风极反,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情。”
山洞中光线微弱,顾曲眸中的泪水映射着微光,充满悔恨、不甘和绝望,脆弱而又美不胜收。
风极反情不自禁地靠过去,他遍体鳞伤,却强撑着想去吻顾曲的眼睛。
顾曲扭过头去。
风极反的嘴唇落在他的颊边。
“小曲儿,”风极反痴迷地看着他,声音嘶哑,“我怎么可能和阿琴上床?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这么多日日夜夜,我多少次梦到过你的眼睛……”
“够了!”顾曲推开他,站起来,看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而如今却充满死亡气息的山洞,痛苦地说,“你深情看着我的样子,让我感觉无比恶心。”
风极反冷笑:“那你呢?”
“我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风极反道,“你嫌我和阿琴上床,你还不是和阿箫卿卿我我?我竟不知道,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
顾曲骤然被刺痛:“你!”
西陵箫站在洞口,低低地笑了一声。
陆行舟感受到她心中的快意,不由得浑身发凉——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只对顾曲用了幻术,顾曲以为和自己亲热的是风极反,可在一窗之隔的地方,风极反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到顾曲和西陵箫卿卿我我,再结合顾曲出卖他的事实,不难得出这两人有一腿的结论。
以风极反的心性,这简直能气到发疯。
“你们睡过吗?”风极反语气恶劣地问。
顾曲:“你胡说什么?”
“前有阿琴,后有阿箫,”风极反嗤道,“你就这么缺不了女人吗?你觉得我恶心,却不知道,你含情脉脉看着阿箫的眼神,才真是恶心透了。”
顾曲羞愤至极,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无言以对了吗?你根本不知道,我看到你用那双我深爱的眼睛看着阿箫时是什么感觉?”风极反盯着顾曲慌乱的眼眸,恶毒地讥诮,“我恨不得挖下你的眼睛!”
顾曲没有说话。
深邃的山洞中一片可怕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顾曲牙齿颤抖相抵的咯咯声。
半晌,顾曲突然笑了起来。
陆行舟没来由感觉到一阵心慌。
就听他云淡风轻地说道:“不用你动手。”
风极反一愣:“什么?”
“不用你动手,”顾曲木然地重复了一遍,“我这双眼睛识人不清、爱人不明,不用你来挖……”
“小曲儿……”风极反蓦地察觉到异样,挣扎着扑上去。
然而他遍体鳞伤、浑身骨折,即便已拼尽全力,却还是根本无法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只见顾曲喃喃道:“我自己动手。”
刹那间,陆行舟胸腔剧震、心跳骤停,他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一幕——顾曲当着所有人的面,悍然挖下了自己的眼睛。
“不!!!”风极反发出肝胆俱裂的嘶吼。
山洞中突然腥风大作,狂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洞中,肆虐的狂风中,黑色的魔气越来越浓,好像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将方圆百里的魔气都吸了过来,疯狂地冲进风极反的身体。
陆行舟下意识想要阻止这一切,一个急切的声音远远传来——
“行舟!”
“行舟!”
“行舟!!!”
是石饮羽!
陆行舟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
“你醒了?”石饮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行舟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石饮羽的怀里,他抬起手,拿下盖在眼睛上的布条,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石饮羽:“把眼睛蒙上,阳光强烈,小心闪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