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笑了:“老师,您还记得?”
“记得,咱们系的小才女,只喜欢喝椰树牌的椰子汁。”
他哈哈笑了,情天不禁也笑了。
他却突然认真看着她:“情天,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退学了?”
两年前的事情,其中牵扯太多,内情太过复杂,沐家家眷知道的只是她死于鹭城民宿旅馆的一场火灾里,但却没人将此事宣扬出去,因为沐家是名门。
当时,是沐老爷子让林简出面来c大给她办理的退学手续,即使她姓沐,因为向来低调,甚至学校里没一个人知道,她是沐氏的二小姐。
彼时,她才入学大一一个学期。
看情天沉默不语,农卡毕竟是有阅历的人,也不追问,将面前那罐椰子汁打开,递给她。
“你为啥独喜欢这个牌子?”
这个问题倒是好回答,情天也知道,老师是在替她转开话题。
“觉得味道最纯正,也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父母总喜欢给我买,后来就觉得,再也没有别的滋味能比得过它。”
农卡端详眼前学生的神色,诚然,她长得很好看,但眉眼间却有超脱她这个年纪的淡然与心事。
他也开了自己面前那罐,喝了一口细细品尝:“椰汁清如水,却恬淡怡人,是好东西。”
“你喜欢这牌子,可知道它背后的故事?”
“嗯?”
情天神色询问。
农卡又喝了一口,握着瘦高的易拉罐轻摇了摇,看着包装上的字。
“椰树集团前身是个罐头厂,曾在70年代创下百万佳绩,在那个肉价不到一块钱,压岁钱只有一两毛的年代,百万是什么样的概念?但它却也在80年代连年亏损到,只差两万元就要宣告破产的地步。”
情天诧然。
“可是你看现在呢?”
他目光看向她:“不仅仍能让你喝到,而且还被国宾馆指定为国宴饮料。”
情天握着餐勺的手一怔,望着面前的老师。
她突然笑了。
农卡也笑了。
“情天,回来就好,没有什么过不去,以后,老师会看着你变更好。”
第37章 散步,身后黑色的车
两年后的第一趟c大之行,情天归来心情还不错。
遇到昔日的老师,闲聊一番,还被鼓励了。
回沐家的时候,在后座的她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脸色温然。
向添从后视镜看后座二小姐的神色,有些事他不该问,有些事,却还是可以关心一下。
“二小姐,过两天考试,都由我送您去学校吧。”
1月10日开始便是c大研究生考试的日子,情天这次回来决定了留在c市,也决定在这边继续完成读研的计划。
情天本想说不用,她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如若不是今天送喻雁去机场,路远没车不方便,她也不会让向添随行。
可到嘴边的“不”字还没有说出,她忽又改了口,“好。”
向添给沐老爷子开了那么多年的车,现在老爷子走了,他突然失去了原本的生活重心,总归觉得每天不干些什么一天就好像白过了。
向添向来关心她是真,他的心思她也知晓,人到中年,无依无靠,就让他有些事可做,打发时间吧。
看她没拒绝,向添心情也不错,更认真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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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距离沐家仅还有不到两百米的时候,车子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太安静,显得格外清晰。
瞟了一眼控制台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向添神色有点异样,情天看在眼里,道:“先接吧,不着急。”
向添“哎”了一声,车子暂时靠边停下,赶紧接起了电话。
通话过程很简短,当他才挂断的时候,情天已经伸手推门下车:“添叔,你家里有事就先赶紧回去看看,这几步路,我自己可以走。”
刚刚的通话内容她不得而知,可从向添回复的只字片语中,情天知道是与他的弟弟有关。
向添感激又为难地看着已经下车去的她:“那,那二小姐您路上注意,我回去看看就回。”
“别着急,忙好再回。”
她站在车边对他扬起唇角。
车子就在她眼前启动调转了车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情天一个人慢慢往沐家的方向走。
向添年近五十,至今单身未婚,因为家中有一个瘫痪的弟弟。
父母过世得早,剩下他与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在他刚来沐家为沐老爷子开车不久的时候,弟弟在工地干活被山体滑落的大石砸到背部,至此瘫痪,那时向添还不到三十,弟弟也才不过二十五。
工地老板不认账,后续治疗的巨额医药费让向添几乎崩溃无力。
是沐老爷子知道这事情之后资助了他弟弟所有的医药费,至此之后,向添对沐老爷子一直忠心耿耿。
刚才情天听那通电话的大概内容,大抵是与向添家里的那个弟弟有关。
独身照顾瘫痪弟弟这么些年,他这一生,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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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事情,脚步越走越慢,情天不着急回沐家,或者说,是她不喜现在沐家的一些人和事。
就当散步吧,可就是这种慢,让她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不一样。
转回头,看到后面距离不远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走这么慢,这车子也开这么慢?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那车子却加速从身边驶过,远去了。
是她想多了吧。
入了沐家门里,走过院子,佣人惊诧于她独自一人回来,懦着声音道:“二小姐,三太太有交代,说您若回来了,就请您到老夫人房里一趟。”
第38章 刚离开,却已盼归期
万里晴空,飞往瑞士的航班,头等舱中,美丽的空姐将一杯温水送到临窗的席位旁。
“先生,这是您要的温水。”
空姐声音甜美,目光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多了一抹娇羞的红。
舷窗旁坐着的男子目光并未抬起,只是伸手接过了温水,那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他另一手依然握着画笔,对搁在膝上的画本涂画着。
空姐看向画本,发现那纸页上是用彩色铅笔绘出的一条首饰。
那应是一条手链,笔触线条随意,像是随兴而作,寥寥数笔却可见功力,将手链优美的线条与细碎的钻光都栩栩描绘出来,不禁让人可以想象,如果做出实物是何等之美。
哪个女人不喜欢这些美好的饰品?
感觉到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蔺君尚抬首。
薄唇轻抿的淡漠神色足以让人觉得深感压力,空姐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放下手中画本,他转头,舷窗之外此刻云雾渺渺。
往来航班,置身万里高空于他来说是常事,却似乎,很久没看过如今天这般晴朗的天气。
喝了一口温水,低首看膝上的草图,这一条手链,可以想见衬着那人纤细白皙的手腕,有多好看。
才刚离开c市,心却已盼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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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
“奶奶,您找我。”
情天进了房间,鼻端都是那充满室内的清淡草药香,她看着床上半靠着的白发老人。
老夫人阖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床侧,点点头,“来,坐。”
她示意的是自己床沿的位置,情天缓缓走过去,坐下,肩背拘谨微微僵着。
祖母找她,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可是面前的老人久久不作声,只是细细看着低垂着眉眼的她。
她与自己大儿子长得像,不禁触动老人心中的痛,搁在被上的手微微抬起,似想要抚一抚面前孩子的发,却最终没有。
“昨晚的事,奶奶听说了,情天,你可知错?”
情天抬头,眼中温和淡然,并不怯。
“奶奶,我错在哪儿?”
老夫人一怔,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
“尹洁是你姐姐,你们是一家人。”
情天也不生气,语调平静:“奶奶,爷爷不在了,我能留以怀念的东西不多,可是她故意的,故意烧了我想要的书,她没有把我当一家人。”
眉眼中的倔强像谁,像老头子,还是像她那大儿子?
老夫人心中感慨,缓缓劝:“她做得不对,你若是懂事,当也不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