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一时争论不休。
总领兵马的太尉吴缅对着王座上一言不发的程千叶行礼道:“主公,便是要出兵增援汴州,如今我晋内除却戍卫边防的必要军士,仓促之间并无可调拨之兵马啊?”
大殿之上一时安静下来,众多目光都看着程千叶。
贺兰晏之带头说道:“我贺兰家封地之上,可调拨属兵八千,以供主公驱使。”
其余诸臣,却都闭口不言。
程千叶在扶手上点了点手指,沉默了片刻,开口直接宣布自己的决定。
“吾意已决,遣五万奴隶,充作甲士,协同贺兰家之愤勇八千,同赴汴州。”
“另,至今日起,举告全国,凡有战事,均施新政军功受爵制。”
“革治栗内使韩虔据之职,由张馥接任,总管军需粮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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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看了一篇好文,《老公他负责貌美如花》by叶涩,这位大大的口味和我很一致,我每天都追这篇文。哈哈,巧得是她居然也看了我的文,今天还推荐了我一把。喜欢的小可爱可以去看一看。真的很好看。
另外解释一下军功制的问题。
1、参考了秦国的商鞅变法,冷兵器时代的首级没大家想得那么容易得。商君他的变法真的是一甲就封爵。我为了大家习惯,已经放大到十首封爵。
2、这个爵位和大家想得也不一样,没那么高大上,低等的四个爵位还是普通人,也就奖励些金银,地位上免部分赋税。四级以上也只相当于县衙的属官(县尉,县丞这些)而已。
3、既然历史上有这个事件,咱们就当它是合理的,不争论了。
4、变法者从商鞅吴起到王安石都没好下场是没错,但他们是臣子,开国皇帝变革的本人都没事。
5、程千叶有注意慢慢来,没有直接动贵族的利益,温水煮青蛙
☆、首发
绛城的垢予街, 是这个国都内生活在最底层人群时常汇聚的市井。
这里人声嘈杂, 到处拥挤着穿着褐色短衣, 绔裤,踏着草鞋的平民。
以及衣衫褴褛,满身污渍的低贱奴隶。
一队鲜衣亮甲,佩虎头鞶囊、系绶、持长剑的士师, 分开人群。
簇拥着一位眉目俊朗,绛衣博袍,戴着獬冠的年轻男子,登上了市集中心的宣台。
“王。”
“是王。”
“主公,这位便是主公。”
人群骚动了起来, 虽然生活在王城, 但大部分底层的平民, 都没有见过这位年轻的君主。
甲士们用长戟分开人群,维护着秩序。
程千叶在一把交椅上坐下, 待人群安静下来。
一位郎官立于台上, 指着台前的一个铜鼎, 朗声宣布:“奉主君之命, 能举此鼎之士,赏十金。”
这个时候,一石米约80钱左右,金一两接近600钱,十金就是大致75石的小米。这可基本是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口粮。
这个铜鼎放置在此地已久,每逢祭拜之时, 焚香之用,并不算太重。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便宜之事吗?
人们简直不敢相信,人群中嗡嗡响起议论之声。不少人偷偷抬头看着高台上的程千叶,一时间无人上前尝试。
程千叶开口:“能举之士,赐五十金。”
五十金的诱惑实在太大,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抑制住对面君王的畏惧之心,分开人群,来到台前,伏地叩首:“小人愿意一试。”
只见他来到鼎前,两脚岔立,双手攀住鼎腹,喝了一声。
果然,摇摇晃晃地将鼎举起,他在台前绕了三圈,又砰的一声,将鼎放回原地。
人群中一片寂静,所有的人同那位壮汉一般,抬头看着高台上的君主。
只见程千叶一手微抬,展博袖,道一声:“赏。”
便有侍从托出一个漆盘,上堆着明晃晃的五十两金。交到了那位壮汉手中。
那男子涨红了面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好运。他伏地连连叩首,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人群有如水入油锅,哄的一声喧闹起来,有人兴奋,有人懊恼,有人嫉妒,不一而足。
那位宣读的郎官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再度指着广场上的数根粗壮的旗杆道:“先攀上杆顶者,赏十金。”
此次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涌出十来名身手矫健之人跃跃欲试。
最终一名擅长此道的男子,兴高采烈的领了赏赐。
回到人群,他的几名兄弟迅速围了来,和他勾肩搭背挤在一起,摸着他手中的赏金,齐声道贺起来。
随后,那位郎官在人们期待的眼神中,捧出一卷黄娟,迎风展开,贴在告示板上,大声宣读起来。
“军功受爵制!”
随着郎官的颂读和解释,人群中渐渐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军功授爵?”
“砍下敌人的首级,便可以赏赐田地?”
“一级的公士。能得一倾田。”
“二级以上能减免不少赋税呢。”
“二十级爵位啊。”
“奴隶立了功,也有资格成为正规甲士。”
“这是真的吗?”
“主公亲自来颂布的政令,有可能假吗?”
城郊,
一座简陋的民房内,年轻的妇人一边拍着背上的孩子,一边围着锅台忙碌。
透着窟窿的土墙,传来一声声咳嗽。
“二妞,把灶上的药给你阿奶端去。”妇人喊道。
“娘亲,我来啦。”二妞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她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男孩走过来,小心的端起锅台上缺了一个角的碗,向屋内走去。
门帘掀起,一名肤色黝黑,身材壮实的男子,背着一捆柴,跨进屋来。
他看着锅中稀稀拉拉飘着野菜的糙米粥,皱起了眉头。
“阿元,你回来了。”那位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接过男子背上的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阿娘还病着,日日都要喝药,只好在口粮上省一些。”
他的男人阿元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阿娟,主公近日征兵去汴州,我……想去从军。”
名叫阿娟的女子吃了一惊,抬起头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阿元道:“我今日去城中,听说开始实施新政了。”
“新政?那个什么受爵制吗?今日里正也挨家挨户的宣读了呢。”
阿元点点头:“上战场虽然危险,但我有得是力气,若是拼一把,砍得十个人头回来,咱家便可以得到一倾田,属于我们自己的一倾田!”
他拽了一下拳头:“我们家这么多口人,种井田永远只能分到百步之地,每年还要先种公田,服徭役,不论我们两再怎么拼命,也只够勉强糊口而已。”
阿娟犹豫了:“可是,上战场……”
她的男人伸出那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结实的手掌,摸了摸妻子的面庞:“新政上说了,只要挣得军功,即便是人没了,儿子也可以继承赏赐。只要我争口气,得个一级的公士回来。”
他看了一眼妻子背上背着的男孩:“我们家就终归是有田了。”
夜间。
在奴隶的营区中,
像牛马一样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回到污脏的休息区。
他们大部分人瘦骨嶙峋,神情麻木,排队领取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劣质食物。
有些老弱之人,一领到食物便匆忙的往口中塞去,以免在半路上被他人肆意抢夺。
一个身材强壮筋肉结实的男子,好整以暇的眯着眼睛坐在草垛上,等着他的“小弟”,给他端来食物。
“盛哥,盛哥。”
几名年轻的男人围坐在他的周围,带着一点敬服和讨好。
这个被称为盛哥的奴隶,半张面孔上横跨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鼻梁一直到耳朵,半边的耳朵因此裂开着一个口子。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孔显有些扭曲恐怖。
“盛哥。”一个身量瘦小的男人端着食物跑了过来,喘着气,兴奋地说道,“听说了吗?新政!新政!”
“新什么政,看把你这个六猴儿激动的。”草垛上的一个男子嗤笑道,“贵人们的游戏,和我们这些奴隶有什么关系?”
“不是的。”外号叫六猴儿的奴隶,咽了咽口水,喘了口气,“都在说呢,王推行军功受爵制——斩一首,脱奴籍,成为正规甲士!”
“什么?”几个男人都坐直了背,连那位盛哥,都睁开了冰冷的双目。
“真的,只要上了战场,砍下一个敌人的脑袋,我们就不是奴隶了。能和正规的甲士一般待遇!”
“怎么可能,我们是属于王的财产,这天底下哪会有人这么随便就放弃自己的财物。莫不是大人们想要我们去汴州送死,又怕我们不尽力,画个饼忽悠人的。”盛哥冷冷开口道。
“告示写的清清楚楚,贴得城内到处都是,还有专门的士官在详细解释。”六猴儿吞了吞口水,“我听了很久,不止是废奴籍,后面还有爵位,一共二十级的爵位。”
“你仔细说。”盛哥坐起了身子。
“成为甲士后,砍十个脑袋,就是一级公士。”六猴儿掰着手指道,“可以有一倾的田呢。”
“二级叫做上造,赏赐更多东西,三级……三级,唉记不住。反正就是杀的敌人越多,奖赏的越多,有田,有房子,可以娶老婆,还可以减少赋税。”
几个在场的奴隶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到了四级以上,那就更不一样了,有机会成为贵人老爷,当官!像是亭长老爷,啬夫老爷这些,都是有可能坐上的。”六猴儿觉得心中被不敢相信的美梦所充满,“到时候,穿着簇新的棉布衣服,跨着刀,挺着肚子,在街上走来走去,抓点小贼,每个月就有白花花的黍米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