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禾从里侧小门出来,洗了手,烘干,她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高兴全写在脸上。
她一向很能收自己的情绪,以前在养父身边,所有流露出的表情都是想让养父看到的,那些失落,不安,孤独,从不示人。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她记得那天秦浩对他说:郁星禾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秦浩还说,大洲想认识她。
所以今天他是特意将她带到自己朋友面前吗?想做红娘?
郁星禾心里不舒服,实在笑不出来。
她揉了把脸,走出洗手间。
他们在不远处等她,俩人斜靠在喷泉围栏旁说话。
她走近,听到蒋平洲说:“这姑娘真对我胃口,算我欠你一顿,成了一定请你吃饭。”
贺幼霆皱眉:“你他妈——”
“贺幼霆。”郁星禾已经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了。”
两人立刻站直了身子,贺幼霆快步走过来,低头看她:“哪不舒服?”
蒋平洲也说:“办公区有医务室,我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郁星禾扣上毛呢大衣的扣子,“你们玩,我先走了。”
她没有看贺幼霆,这话是对蒋平洲说的,说完也没等他们回应,转身就走了。
贺幼霆似乎觉察到什么。
他扭头,指着蒋平洲,狠狠咬牙:“你等着,我改天再跟你算账。”
追到外头,郁星禾已经走到人行道口。
贺幼霆表情严肃,眉头全拧在一起,快跑了几步,赶在变灯前拉住她手腕,“星禾。”
郁星禾轻轻挣脱开。
他不由分说,捏着她胳膊直接将人往里拽了下,两人走到小广场上,他才松手,低头问:“你哪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郁星禾声音平平,“没有不舒服,就是想回家了。”
他观察她的表情,“你生气了?”
她终于肯抬起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汇几秒,郁星禾先移开,视线往下,盯着他胸前的黑色扣子,“我听到蒋平洲说的话了。”
贺幼霆莫名有些心慌,知道她大概是误会了。
果然,下一秒姑娘就说:“所以你是在给我介绍男朋友吗?”
“没有。”
他没犹豫,马上解释,“不是,我不知道他也在,如果知道我不会带你来这。”
我不会给你介绍别人。
郁星禾盯着他衣角不说话。
贺幼霆攥了攥拳头,下了决心,伸手轻轻扯住她手腕,“星禾。”
“我不会交男朋友。”郁星禾忽然说。
贺幼霆浑身僵了下,死盯着她:“什么?”
郁星禾再次抽出自己的手,抬起头跟他对视:“我不知道会在国内待多久,可能下个月走,也可能下下个月,所以我不会在国内交男朋友,你不用费心帮我介绍了。”
贺幼霆手机忽然响,他没犹豫,直接挂断。
他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胸口起伏,“你要走?”
她目光瞥向一旁:“我家人都在国外,早晚要走。”
电话又响。
贺幼霆心里烦的不行,脾气上来,接了电话直接骂过去:“别他妈催了!”
他发火的样子很凶,眼眶泛红,郁星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他狠狠挂了电话,再看她时眼中还带着怒气,但只看了两眼,那股狠劲儿就渐渐消散,只剩满心惆怅。
他叹了口气,双手握住她肩膀,捏了捏,慢慢下滑直至手腕,再滑一点,小心翼翼攥住她半个手掌,垂目轻声说:“星禾,我现在必须走了,你能不能等等我,先回家,明天我找你。”
他手攥紧了些,“我有话对你说。”
今天是购物节。
线上狂欢,线下门店也不甘示弱,跟着促销打折,街上人很多,步履匆匆,来来往往。
只有他们两个,长久站在原地。
年轻男女,一个沉默,一个严肃,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两眼,猜想是不是小情侣吵架了。
良久,郁星禾没给回话,往后退了两步,“我先走了。”
她下意识想逃离这里。
刚刚贺幼霆的反应,再傻也能看出异样。
其实见面这些天,她不是没有感觉,贺幼霆对自己好,都写在脸上,可她无法分辨那种好是什么,也许只是因为多年未见的同学情分,那天无意间听到秦浩的话,她确实很难受。
今天的事,回想起来,看到蒋平洲,贺幼霆明显也很意外,可当时就是很生气,牛角尖一钻,把莫须有的帽子扣到他头上。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状态。
似乎从跟他见面开始,很多行为就不受控,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很能忍,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戴什么面具,轻车熟路,因为只有那样,才不给人添麻烦,才能一个人在国外好好活下去。
回家的路上,沈庭毓打来电话,约她明天见面。
她挂掉电话,将头缩进宽大的衣领里,心烦气躁,好像所有事都堆在一起,追着她赶着她,让她停不下来,偏偏前方大雾,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迎头瞎撞。
贺幼霆回公司,解决了几件要紧事,就坐在办公室里愣神。
截止到目前,乐思优品购物节的销售额早已超过去年全天,但他并没觉得高兴。
连带着沙瑞都收起喜气洋洋的神色,小心翼翼观察。
他等了一会,见他依旧那个状态,还是开了口:“贺总,查过监控记录,没看到那人正脸。”
隔了会,“嗯。”
老板在电话里发了火,沙瑞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这很反常。
贺幼霆在业内口碑很好,年纪轻轻,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惜才护短,对外不让分毫,对内从不对手下乱发脾气。
他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有事。
沙瑞不打扰他,汇报了最新数据,退出房间,把门带上。
这种糟心的情绪一直延续到第二天,购物节大获全胜,十二号开总结大会,查缺补漏,表彰嘉奖,一直到下午两点。
散了会,贺幼霆一刻不停,直奔星启幼儿园。
距离郁星禾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还早,他没下车,就停在门口。
他脑子里转了几圈待会要说的话,排练半天,愈发不知道怎么开口,烦躁的拽出一根烟叼嘴里,点燃,狠狠吸两口。
对面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辆车。
这车贺幼霆认识,上次郁星禾就是上的这辆车。
他透过玻璃窗打量里面的男人。
年纪不小,目测至少四十五以上,相貌堂堂,目光有神,脸上似乎也带了些焦躁不安。
脑子里一个人影闪过,他忽然知道为什么上次觉得这男人眼熟了,他就是之前画展里跟郁星禾聊天那个男人,画家沈庭毓。
这岁数都能当她爹了,贺幼霆实在想不通她到底能跟他有什么交集。
没一会,郁星禾从院子里走出来。
她今天穿了件米灰色的大衣,同色系围巾,紧身牛仔裤衬的小腿修长笔直,牛仔裤底边塞进棕色小皮靴里。
她怀里抱着个长方形的东西,用白纸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走到门口,郁星禾偏头看过去,对面那男人下了车,两人站在路旁说了几句话,男人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贺幼霆心里一颤,手没经过大脑,猛劲儿按了两下喇叭。
车鸣声刺耳,郁星禾脚步停下,下意识看过来。
贺幼霆阴着脸,下车,笔直走到她身边,看了眼那男人,没说话,又低头看她,“星禾。”
郁星禾抱紧怀里的东西,顿了下,“你怎么来了。”
“我说了今天找你。”
“我现在有事。”
“星禾。”他有些急了,拉住她胳膊。
沈庭毓一言不发,仔细打量两个人。
郁星禾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好么。”
她转身想走。
贺幼霆忽然紧蹙起眉,微微佝偻着腰,脸色都变了,手捂在肚子上,很难受的样子。
郁星禾注意到,马上又走回去,皱眉:“你怎么了?”
“胃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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