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但是今世里,借着邹学武案、借着查科举弊案这股东风,科举制度的改革势不可挡、顺利进行,蔡思瑾怎么能不高兴呢?这可是全部寒门学子的福音啊!
    同时蔡思瑾关注的邹学武案也有了最终的结果。
    皇上认为邹学武此人光天化日之下残杀朝廷命官、人证物证具在,当判处斩立决!但是皇上怜悯其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身负冤案,在求告无门之下才选择自己为父报仇,孝感动天,特此赦免了他的罪行,并且恢复了他的秀才功名,准许他继续念书,若有可能还可以继续考科举。
    同时,皇上也很谨慎地批复,邹学武案乃是个案,不能全国推广,日后遇到类似人证物证具在的杀人案时地方各官员还是要先判决人犯死刑,然后一路上报刑部,刑部审理过之后至大理寺复审,再报到皇上这里,由他决定是否宽宥。
    因为皇上担心,若是人人都以邹学武为例,觉得自己有冤屈就随意杀人,甚至还是残杀朝廷命官,这样的话整个大晏朝的秩序就乱了,人人同态复仇、官府威信丧失,国将不国啊!
    所以他采取了这么一个做法,让那些想要报仇或者伸冤的人还是先走正常程序,若是你真的忍不住对仇人下手了,那么对不起,我们得先判你死刑,至于皇上日理万机,会不会眷顾到你这个小小的死刑犯,让你像邹学武一样得以赦免罪行,就要看你的运气和你的命了。
    这样一来,大家都会在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就不至于让大晏朝的社会秩序太过于崩坏,而且也能实现皇上想要宽宥邹学武的心思了。
    这样一来,刑部的那些官员们也松了一口气。皇上这样的处理方式就说明,邹学武这个案子不算是一个错案了,他们这些办案人也就没有人需要担责了,就还能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了。
    只是,有一小波人还是逃避不了的,那就是刑部第一次查二十年前邹学武父亲一案的官员,不管他们当时是否被柳家收买,是否失职失察,事实上他们确实是没有把当年的案子查清,责任当然是免不了的,便是刑部尚书赖鸿博也因此被弹劾,不得已提前致仕了。
    在这样的整个大风气下,如今刑部的人就抖不起威风了,也没有那么颐指气使、趾高气扬了,大理寺的人能与他们硬抗了。所以蔡思瑾惊讶地发现,虽然他并未提出任何改革三司会审的制度的建议,但是三司会审这个制度确实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以前刑部是老大,审案他们说了算,大理寺只是形式性的审查,一年若是有一百个死刑案子,最多改变判决一两个就顶天了,还是以刑部的结论为准。御史台就更是没有什么用了,就是摆设而已,根本说不上什么话。
    可是现在,大理寺对于刑部提出的死刑复审案子都是实质性审查,蔡思瑾才一两个月就听说驳回了好几个,改变了刑部的定性、判决,可是刑部一声不吭。同时御史台的人他们也不敢小觑了,大家参加三司会审的时候有意无意都对御史台更加重视了。
    三司会审制度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改革,但是蔡思瑾觉得在实践中已经变好了很多!
    他有些迷惑地问周水静,可是周水静再聪慧也没有经历过官场的种种,只能同样疑惑地摇头,同时给蔡思瑾出主意,让他可以去问问相熟的沈子安。虽然沈子安是在户部,但是做官不都应该是想通的么。
    沈子安在某日听闻了蔡思瑾的问题之后哈哈大笑,惊喜地说到:“致知师弟,你这些日子以来功力见长啊!连这都看出来啦?不错,确实是你说的那样。我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一个秘诀吧,那就是‘职责靠法定,地位靠打拼’。
    虽然大晏朝规定了监察制度、规定了大理寺复审制度,但是之前大理寺一直立不起来,被刑部压着,如何能行使好自己的权力?如何能有地位?自然被人鄙视,御史台也是一样一样的。
    但是现在不同,通过邹学武案,通过科举弊案,现在大理寺的权威已经树立起来的,大理寺的权力自然也就实质上的增加了,他们的地位自然就不一样了。
    师弟,你们御史台也是一样的。虽然你所在的御史台会审司现在还不起眼,但是其实你们还有空间,你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好好打拼,让御史台会审司成为大晏朝的热灶台啊!”
    蔡思瑾喃喃道:“职责靠法定,地位靠打拼。”
    好像自己和沈师兄学了很厉害的一招呢,有些前世里面不太明白的事情,在听了沈师兄的这句话之后仿佛都豁然开朗了。
    第80章 涨熟练度
    蔡思瑾最近几日里真是春风得意, 脸上的笑容都加深了几分。因为他不但从师兄那里学到了一招,自己的技能“舌灿莲花”的熟练度也增加了。
    皇上最终虽然还是认定邹学武有罪, 但是可能因为之前的案件查清, 认为他罪不至死, 对他进行了赦免。从那之后, 蔡思瑾脑中的“舌灿莲花”熟练度就一直在增加,系统时不时就“叮”地提醒他一声“恭喜宿主‘舌灿莲花’熟练度+1”, 在那几天里一直有提升。
    到了八日后,蔡思瑾那个“舌灿莲花”的熟练度才不动了, 他看了看系统, 竟然增加了78点的熟练度!蔡思瑾心中咋舌,他最近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这些熟练度肯定都是邹学武一案给他加的,没有想到一个案子竟然给他加了这么多熟练度啊!
    照这样看来,他岂不是找十来个类似这样的案子就能把熟练度堆到1000, 升一级了?貌似这个“舌灿莲花”的熟练度也没有那么难提升嘛!
    想到以前“妙笔生花”技能熟练度提升的时候,他非要苦哈哈地在那里写成一篇八股文才能提升一点熟练度, 完全的力气活!之后“明察秋毫”技能熟练度提升的时候, 刚开始没有什么经验走了不少弯路,但是后来他找到了刷熟练度的好方法,去听庭审, 有时候一早上听好几个案子,也能涨好几个熟练度呢。再后来他在翰林院里面坐冷板凳的时候,因为同僚们对他不加掩饰情绪的态度, 也让他刷了好多熟练度,反正总体而言比他当时苦哈哈地写八股文要轻松多了。
    蔡思瑾再反观现在自己这个“舌灿莲花”的技能,他心中一动。这个技能与“明察秋毫”类似,在他发现该怎么涨熟练度之前,觉得这是相当难的一件事,不像之前写八股文就涨一点熟练度那么直白、那么容易发现规律。可是真当他在邹学武案之中发现了涨熟练度的方法之后,却一下子就收获了78个熟练度。
    若是他之后发现的案件比邹学武案影响还大,那么他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在家里就可以坐收上百个熟练度了?看来系统应该是在指引他动脑子做事情、动脑子刷熟练度,而不是用以前那种笨办法。这与眉山先生对他的教导“多观察、多思考”其实是一致的。
    从那之后,蔡思瑾潜心钻研案件以及大晏朝的“律、令、格、式”,不住地在故纸堆之中,在新近提升到三司会审的案件之中查找类似邹学武这样“案中有案”、“别有隐情”或者说直接就不像邹学武这样是真实的案件,直接就是冤案的案件。
    不久之后,就到了张思晨二十岁生日了。因为男子满了二十岁之后就及冠,可以取字了,也相当于成人礼,所以张思晨对于他的二十岁生日还是比较重视,宴请的范围比较广,蔡思瑾一家自然是在其中的。
    蔡思瑾想了想当时自己及冠的时候,张思晨是参加了,还送了礼物的。那个时候张思晨还在国子监念书,是一个穷苦潦倒的监生,身上并无余财,可是那个时候的张思晨还是真诚而又细心地准备了给自己的礼物,对自己的情谊可想而知。
    蔡思瑾叹了口气,这辈子里其实张思晨那个小子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妹妹的事情,还是不错的,自己也不能太小肚鸡肠,总是纠结着上辈子那个张思晨的事情啊。男子汉大丈夫有时候还是应该放开胸怀的。
    于是他还是真诚地准备、挑选了礼物,带着自己的妻子周水静至张府赴宴。
    张思晨对蔡思瑾的给面子非常高兴。对别人情绪极为敏感的他之前一段时间就发现自己好像得罪了瑾师兄了。但是得罪的原因他想了半宿还是没有想出来——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自己做得不对得罪了瑾师兄啊,而且瑾师兄也不是那种虚情假意、言而无信的人,说了不介意自己用他的意见上奏折肯定是真的不介意,绝不可能因此讨厌自己。
    肯定是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错事得罪了瑾师兄,瑾师兄绝对没有错!
    因此张思晨这段日子以来都很讨好蔡思瑾,希望能修复他和蔡思瑾之间的关系,因为他觉得蔡思瑾这样还怀有赤子之心的人非常的难得。现在借着自己二十岁生日的理由宴请了瑾师兄,看到瑾师兄笑容满面地带着嫂子来贺寿,还给他精心准备了贺礼,张思晨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瑾师兄真好!一定是瑾师兄已经决定原谅他犯的错误,决定和他冰释前嫌了!——虽然张思晨到了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得罪了蔡思瑾,但是并不妨碍他在心里这么想。
    若是蔡思瑾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极其鄙视地认为——愚蠢的凡人,你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
    就这样,蔡思瑾在张思晨的二十岁生日宴会上被张思晨极为尊敬的样子自然被看在很多人的眼里。同时谢正卿谢首辅作为张思晨的师傅,自然是坐在首席的。他竟然也招呼张思晨坐在首席上,席间不住与他攀谈、言笑盈盈。其他有眼色的官员们也都应该知道蔡思瑾的地位了。
    再结合之前皇上对蔡思瑾的信任和评价,京城里面没有一个人想动蔡思瑾的。
    同样,张思晨的二十岁生日宴,再加上他新进提出的科举制度改革,也让他这个年轻人在京城之中声名鹊起、炙手可热。
    但是改革毕竟没有一帆风顺,他提出的科举制度改革仍然是会受到别人的反对。即便那些取消生徒限制、考生需回户籍考试等等制度,因为极大的促进了考试的公平性,没有人敢从明面上反对,但是各个省分进士名额这件事情就不一样的。
    分名额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是否公正也只在别人心中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再说了,地位不一样,想法自然也是不一样的。边西省、山北省、辽东省等等北方和偏远的边疆省份自然会觉得若是将进士名额分一分,他们考中进士的几率大很多,对他们很公平。江南那边文风鼎盛,教育水平和他们所在的省份完全不一样,让他们和江南学子硬拼,怎么拼得过呢?何言公平?当然是分进士名额更好,更公平啦!
    但是南方的学子就会觉得对他们太不公平了,大家读的都是一样的四书五经,他们的成绩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自己付出了辛勤和汗水拼来的,凭什么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人因为生在北方或者是偏远的边疆地区,就能考中进士呢?他们既然知道江南这边文风鼎盛、书院众多、教育水平高,难道就不能像蔡思瑾一样远赴海西省到粤秀书院求学吗?江南的白鹿洞等等书院也是很好的啊!
    他们自己读不好书,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要损害我们的利益去照顾他们?这样做的话公平又何在?
    这次的事情被士子们闹得很厉害,再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转眼就在全国掀起了一股抵制科举改革的风潮,很多南方学子被有心人利用,纷纷写文章给各自的长官,希望向皇上进言,废除此次的科举改革!
    皇上对这些意见还是很重视的。虽然这次有着世家大族在后面推波助澜,但是说到底这次的争论并不是世家大族首先提出来的,而是全国的士子们提出来的,不拘身份,只分地域,也有不少南方的寒门学子觉得不公平,若是处理不好完全不能达到皇上的预期,还会降低皇上的威信。
    所以皇上对于这个事情是非常的重视的。他思考了良久之后着礼部查了查近三十年来的十次科举殿试排名情况,为自己作为参考。
    其实一甲三人是不可能用来分名额的,这个是完全不同的荣誉,不可能因为地域就照顾某些士子,所以一甲的人不用考虑。而三甲同进士因为含金量不高,被很多士子所不屑,也不用分名额,直接按照成绩取就行了,也不存在分歧。
    最重要的分歧主要是集中在二甲的三十个名额上。所以皇上想要知道的数字其实也是这方面的数字。经过统计并且计算平均数,皇上得知:大晏朝一共十七省,其中北方加边疆省份一共十个,南方省份一共七个,历年来二甲的三十名里面,南方学子最差的一年考中了20个,最好的一年考中了27个,平均基本上是每一届24、25人左右。北方加边疆十个省最多考中了10个,最少考中3个,平均4、5人左右。
    于是,皇上想了想,决定在分名额的时候为北方少分一些。他决定给北方加边疆十个省份每省一个名额,尽量不要让某个省连一个进士都考不上,然后给南方各省也每个省一个名额。剩余的十三个二甲进士名额就由文章高低决定,大家自由争取。不过皇上心中也知道,这些名额基本上都是会被南方七省瓜分了。
    这样一来,基本上每一届北方加边疆十个省份至少会有十个二甲进士,若是考得好说不定还能有十二、十三个也说不定,但是估计近几年来是不可能了。南方七省的名额最多有二十个,与他们之前考得最差的那一年也差不过,虽然减少了一些名额,但是也没有到了南方七省的学子都不能接受的程度。本来嘛,某届某届北方加边疆十省就是考中了十个进士呢,也不算太离谱啊!而且他们可以努力提高,要是把一甲三个名额都占据了,那么也算是扬眉吐气,毕竟那个名额也是公平竞争的。
    等这个方案出来之后,北方加边疆十省学子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南方学子虽然觉得自己比以前吃亏,但是比起什么南北方或者各个省平分名额之类的操蛋提议还是公平多了,也知道科举制度改革这是朝廷大势所趋,也就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不再闹了。
    不理会科举制度改革的风风雨雨,蔡思瑾这边也算是做出了一些成就,有了一定的名声。他的作风严谨、扎实,并不像其他御史台的御史一般风闻言奏,很多都是瞎放炮。他的每一次提议、每一份奏折都是言之有物的,而且他发现出来的每一个案件最后查出来都是有错漏的。
    此时,皇上当初对他的那句评语“斯人不言、言必有中”不知道怎么的也被有心人传了出来,朝廷之中人尽皆知。同时,大家都觉得皇上慧眼识人,对蔡思瑾这个人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
    不论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还是其他的官员们都对蔡思瑾这个人印象深刻起来,对他整个人的印象也很清晰——“斯人不言,言必有中!”虽然不一定每一个人都喜欢蔡思瑾这一面,但是却不敢小觑他说的话、提出来的观点。
    就好比刑部一个官员在断案之后,当他的案子到了三司会审的阶段,他就会紧张地找同僚打探,问一句“我的案子会审时候蔡思瑾有没有提出什么不同的意见来?有没有发现什么隐情啊?”如果答案是没有,那么这个刑部的官员就会拍拍心口,让提起来的心又放心地落回去。
    如果回答是有,那么那个刑部官员立马头皮发麻,心态爆炸!天哪,我手下要出一个冤案错案了吗?老天保佑一定要像邹学武案那样只是另有隐情而已,我没有判错!没有判错!没有判错!
    但是没有人会再像之前那样跳起来质疑蔡思瑾提出来的意见不对,因为事实证明每一次被打脸的都是跳起来指责蔡思瑾的那个人,从来不会是蔡思瑾!大家都已经很相信蔡思瑾这个人不是会乱提议、乱放炮的人了。
    就这样,时间不住地流淌,蔡思瑾渡过了丙辰年,一转眼丁巳年也到来年底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周水静怀孕啦!
    蔡思瑾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但是却也没有过于激动,因为他掐指一算,前世里自己和周水静基本上也是这个时候怀的大儿子么!
    但是周水静却是高兴地泣不成声,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她现在都已经21岁了,现在离她和蔡思瑾成亲已经5年,圆房也已经3年了!
    第81章 不同心思
    相对于最近两年蔡思瑾的飞速进步、渐入佳境, 其实周水静在这两年里的成长是比较缓慢的。自从她与蔡思瑾初到京城游览遍了京城主要景点的四季景色,并出了《静思文集(二)》之后,因为一直跟着蔡思瑾待在京城之内, 没有机会去四处游历, 周水静的诗文产量很少, 至今都未能集结成第三册 。
    在与闺蜜们的日常相处之中, 周水静其实也算是比较郁闷的。虽然京城之中仍然还是有如沈卫氏一般与她一样出身越秀女学的人, 互相之间能聊的来,能谈天说地、谈古论今, 其实大多数的女子都与张思晨的妻子张缪氏类似,与人相交并不真心,有着很多的小心思,互相之间的相处并不愉快。
    虽然周水静不是一个蔡思瑾那样的傻白甜, 虽然周水静能够很好地应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人, 能够做好蔡思瑾的贤内助, 给他仕途上打好关系、给他帮助。但是这样的“应酬”毕竟是会让人感到不愉快的,周水静也觉得自己的身上被贴上了一个“蔡夫人”或者“蔡周氏”的标签, 而不再是周水静的。
    蔡思瑾有今天的地位之前,虽然中了探花, 却也只是一个正七品的芝麻绿豆官。周水静与人相交免不得要趁着别人的喜好,不能太出格。再加上周家本就出身不够好, 她也受多了不少官夫人的鄙视。远的不说,就连张缪氏那样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都敢鄙视她的出身,觉得她的想法离经叛道, 京城其余妇人的目光和指责自然勿需多言了。
    周水静虽然天资聪颖、相貌姣好,但是她也不是没有缺点的。远的不说,就说她嫁给蔡思瑾这么多年还无所出,就够其他的长舌妇在背后笑话好几回的了。一开始的时候,因着她和蔡思瑾乃是新婚夫妻,又共同出版了《静思文集(二)》,他们夫妻感情和睦是有目共睹的,自然不敢有人当着她的面瞎说什么浑话。
    可是时间渐渐过去,她又过了一两年还没有怀上,渐渐就有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夫人敢当着面嘲笑她善妒,不仅自己是个不会生蛋的母鸡,还不给丈夫纳妾,一点儿大妇的风度都没有。那个时候周水静为了不给官职很小的蔡思瑾招黑,多难听的话也咬牙忍了。哪怕她在人后痛哭流涕,恨不得给那个长舌妇扎小人,也绝不给蔡思瑾知道,不愿意给蔡思瑾纳妾。
    懵懂的蔡思瑾不知世事,还以为自家娘子永远比自己厉害,甚至不知道周水静受过这么些哭,经历了这么多的成长。他只是发觉自家娘子近来写的诗文怎么有些幽怨,但是不知缘由,只能笨拙地安慰自家娘子,花空心思带着自家娘子出门去玩,逗自家娘子开心。
    望着这样心疼自己、笨拙地讨自己开心的蔡思瑾,周水静便是又再多的苦都咬牙忍了,坚决不准备给蔡思瑾纳妾,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增加任何的障碍。
    周水静拼命地告诉自己——让那些流言蜚语都随风飘走!让那些长舌妇都去死去死去死!她们肯定是家庭生活一点儿都不幸福,对自己羡慕嫉妒恨,才会那样难听地说自己的。
    心中默念一百遍一千遍——决不听她们的谗言!决不让她们得逞!决不成为她们那样的人!
    蔡思瑾的名声起来,官职也往上升了升之后,虽然他还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小官,在京城来说不值一提。但是谁不知道蔡思瑾与张思晨相交莫逆,谁不知道蔡思瑾被谢首辅另眼相看,谁不知道蔡思瑾简在帝心,谁不知道蔡思瑾言必有中!
    周水静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周围那些人再也不敢当面讲她了,即便周水静知道那些人在私底下肯定还是会各种嘲笑自己,但是她决不在意,只要这些人不敢在她面前给她添堵就行了。外界的情况好转之后,周水静的心情依旧没有能太开心得起来,因为她发现,这两年里她进步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丈夫蔡思瑾。
    无他,只因为经历而已。
    这两年来,蔡思瑾所在的部门是御史台会审司,能看到会审司留存的海量资料、案例,还有他的上司辛享宁的教导,以及师兄沈子安为他解惑。当然还有周水静不知道的系统加成。蔡思瑾这样理论和实践一结合,自身努力和系统加持一结合,进步自然明显。
    但是周水静却远离了越秀女学,远离了那个女性自立自强的环境,整日里交往的人除了沈卫氏等少许人之外,都是一些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夫人们,大家在一起都重在勾心斗角、打机锋上,哪里能有什么太大的提高。她唯一提高的途径就是每天晚上与蔡思瑾一同看书交流了。这样一比较,天长日久下来,她自然觉得自己落后了。
    就在周水静在京城里有些待不住,想要撺掇着蔡思瑾谋一个放外的缺的时候,忽然知道她怀孕了!周水静自然是惊喜异常的,她盼望这个小生命已经很久很久了,为了好好的养胎,她自然也就不再想着要蔡思瑾外放,不再想着要出门去游历,而是准备安心在京城养胎了。
    周水静怀孕的喜讯自然由他们两夫妻撰写书信飞赴家人手中。远在边西省蔡家村的蔡仲迩夫妇自然又停了蔡氏族学的课程,包袱款款地进京去伺候自家儿媳妇儿去了,周水静的父母就她这么一个独生女,自然也放下一切一同到了京城之中。
    甚至远在海西省南粤城的蔡雨桐都写信表示她要带着她的女儿来京城照顾嫂子。妹夫李永富自然乐颠颠地同意了,反正他明年三月份是要进京赴考的,提前几个月出发也没有什么,还能让自家娘子和岳父岳母哥哥嫂嫂见面,一起过个团圆年,何乐而不为呢?只是这样一来,李永富自然要带着自家爹娘一同进京,要不然他们老李家就过不了团圆年了呢!
    只是这么多人进京之后,住的地方就成了大问题。虽然李永富早在三年之前就出钱买了一座大宅子,但是因为他没有进士的身份,不能住,只能写了张思晨的名字,挂在张思晨的名下。眼下还不敢让张思晨立马找新宅子,将现在这个宅子变卖了。
    毕竟一个人名下只能有一座宅子,张思晨变卖了现在这座宅子买了新宅子之后,现在这座宅子最多只能在张思晨手里留几个月,不可能再留三年这么久的。要是这座宅子被张思晨不得已转卖给了别人,想要从别人手里买回来却是千难万难的了。
    于是只能让蔡仲迩夫妇、周立德夫妇、李大牛夫妇以及蔡雨桐夫妇都一同住在蔡思瑾和周水静现在住的这座宅子里,大家挤一挤了。虽然张思晨也热情地邀请他们过去住,甚至蔡思瑾的师兄沈子安也表示沈府宅子大,能够住得了这么多人,但是他们谁也不想住在别处,不想租房子住,毕竟要的就是住在一起方便照顾周水静,住得远了还有什么意思呢?也只能先这么将就着了。
    大家都乐乐呵呵的挤在一起住得很开心,蔡思瑾也高高兴兴地让妹夫李永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复习科举,自己亲自指导他,给他加点儿动力,希望他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只有李永富一个人咬牙苦撑——自家媳妇和爹娘不能总这么和亲戚混着住在一块儿,自己一定要在明年三月份努力考上举人,否则在京城里面连买房子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了周水静怀孕这件事情开心,自然也就有人为了这件事不开心。可能周水静他们一干人等都想不到,为了这件事最不开心的人竟然是和她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张缪氏——缪姝彤。
    缪姝彤以前一直都不太看得起周水静,一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出身比周水静高贵,她出身书香门第,父祖二人皆是二甲进士出身,即便父亲因为被人排挤只能做一个正七品的县令,但是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但是周水静的父亲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是个白身,她都不屑搭理周水静的。
    二是因为她觉得周水静离经叛道。她自己从小到大读的都是《女则》《女戒》之类的“正统”书籍,不像周水静那样的书目内容繁杂,随性而为,竟然还敢大逆不道的出诗文集!她是很看不惯的。
    三是因为周水静嫁的人不如自己的夫君。周水静的夫君只是探花郎,但是自己的夫君可是状元郎!当时蔡思瑾被授予了正七品的官职,自己夫君可是一入官场就是从六品。即便是现在,蔡思瑾升到了正五品,可是自己的夫君已经是从四品了,永远压着蔡思瑾一头呢。而且自己的夫君师从谢首辅谢大人,日后前途可期,在的也是实权部门,比蔡思瑾所在的那个冷衙门好多了。
    四是虽然自己和周水静二人都没有生育,但是自己大方地给丈夫纳了好多通房丫头,可是周水静却是善妒,把夫君护着死死的,在京城贵妇圈子里面都成了一个笑柄了,哪里像自己这般受人称赞?
    可就是这么一个洋洋不如自己的周水静,竟然传出来怀了身孕了!缪姝彤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最先冒出来的想法不是喜悦,不是欣喜,而是愤怒!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周水静偏偏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比自己早?赢过了自己!
    特别是知道了隔壁的周水静怀孕之后,自家婆婆看着自己那嫌弃的眼神,缪姝彤简直要把自己的帕子撕烂了!她能怎么做?没有生出儿子来她能有什么底气?还不是只能在婆婆面前装得低眉顺眼的,更是寻了两个角色的通房丫头往夫君的房里抬了去,免得夫君和婆婆站在一条线上,埋怨自己这个夫人生不出孩子来。
    可是缪姝彤那低垂的眼光却十分的狠厉,她做事情也非常的果断。她给张思晨寻找的美貌通房都是被喂过药不能生育的。虽然她自己假惺惺地对那些通房丫头们说过,若是谁能先怀上张思晨的孩子,就会抬举那个通房丫头做妾。但是实际上,缪姝彤决定在确定自己的确生不出孩子来之前,都不能会让其他女人怀上张思晨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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