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为资金到位，《羽化》的拍摄日期很快提上行程，开机仪式冯导也邀请了白凉，但是白凉没有去。
    开机仪式上会有很多媒体到场，冯导原本打算让白凉过去露个面制造点热度，他看了官博下面的评论，当然知道明星跟明星，粉丝跟粉丝之间的那点猫腻，黑红也是红，能制造话题引起关注比什么都强。
    可惜白凉去不了，冯导为了表示诚意，特地提前几天亲自给他打电话，白凉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没多激动，支支吾吾地说他还没有请到假，应该赶不上开机仪式了。
    白凉读的影大是国内最好的电影学院，管理也相当严格，课程安排得很满，学校不赞成学生一边接戏一边上课，要是因为拍戏影响到了课程和考试，扣了学分，就很难弥补。
    倒也不是禁止学生在校期间接戏，只是影大的老师比较注重学生的学习，名气倒是其次，不少老师甚至是老一辈艺术家，看不起现在市面上的影视作品，觉得学生不好好学习把时间和青春浪费在那种没有品味的作品上得不偿失。
    白凉的导师跟他私交甚好，是以前他在话剧舍时教他的老师的朋友，两位老人大半辈子贡献给了演艺事业，拿过国内外各种奖，有着老一辈艺术家的骄傲。
    导师跟他的老师一样，盼望着白凉走上他们的正道，继承他们的衣钵，成为新一代的国家演员。可惜四年前白凉就选择了跟他们期望相反的道路，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娱乐圈大染缸，当时把他的老师气的几乎要跟他断绝关系，好在最后白凉“改邪归正”，乖乖考上了影大，并且不再演那些不伦不类的作品。
    所以当白凉跟导师说要请十天半个月的假去山里拍戏时，导师满脸的不赞成。
    “小年啊，那些电视剧不值得你荒废学业去拍，青春偶像剧什么时候没有得演，就怕你错过了学习的时机，将来后悔终生啊。”
    白凉低眉顺眼地站在导师跟前，闻言也不顶撞，点头附和了导师的话，接着说:“我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这部戏我必须要拍，麻烦您通融一下，批我几天假吧。”
    导师原本见他应得好好的，突然又听他说这句话，胡子也不捋了，对着他吹眉瞪眼:“你怎么好好的非要去拍这种快餐电视剧，有这时间不如多看几本经典台词琢磨演技，拍那种东西对你有什么好处，是能提升你的演技还是充实你的人生啊？”
    白凉踌躇了一下，才难为情地开口:“我、我最近有点缺钱……”
    导师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瞪着他问:“你不是还有点积蓄吗？”
    白凉愁眉苦脸地应道:“您也知道因为我家当年那点事，要不是沈先生帮了我一把，我早就冻死街头了，他是我们家的恩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欠了他那么多，我赚的钱都不够还的。”
    提起白家当年发生的事，导师语气也软了下来，安慰他说:“唉，也是难为你了，你爸当初也是狠心，把你自己留在世上，不然你也不用违背自己的规划，进娱乐圈当个劳什子的明星。你还欠多少钱，我这里还有点积蓄，先借给你，不用你急着还，等你以后工作了，再慢慢还都行，学习为重啊。”
    白凉连忙摆手拒绝导师的好意:“这怎么行，那可是您大半辈子的积蓄，您跟师娘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怎么能拿你们的养老钱去还债。”
    导师见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收下，又怜惜他小小年纪没了依靠，才心软地答应他:“行吧，那我就批你个十天假，你等上完这周课再去剧组，这周的专业课比较重要。”
    白凉终于请到假，连连点头道谢。
    冯导没想到白凉居然会推辞掉开机仪式的邀请，虽然他收了白凉的钱，但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金牌导演，白凉只是个一年没戏接只能花钱来他剧组演个小配角的过气艺人，当下有点不太舒服。但看在白凉的钱跟他尚存一息的人气上，他又不得不好言相劝。
    “小凉啊，这次开机仪式会有很多媒体到场，参演的演员也都基本来了，你真的不来吗？”
    白凉在电话里谦逊又不好意思地抱歉:“对不起啊冯导，我学校这边暂时走不开，得周末才能进组。您看要是方便的话，您把片场地址和剧本先发给我经纪人，到时候我再跟他一起过去吧。”
    冯导见实在说不动他，也懒得浪费嘴皮子了，直接应下就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开机当天的确来了很多媒体以及各家粉丝，有很多媒体都是冲着白凉来的，就为了抢先采访他，拿一手的报导赚钱赚人气。李子豪的后援会准备了很多花篮横幅礼物牌匾，几乎要把整个场地都霸占，粉丝们挤在警戒线前边，声势浩大地喊着李子豪的名字。
    李子豪的团队负责人怎么跟她们说的来着，输人也不能输气势，开机仪式当天要多壮观就弄多壮观，就算他白凉死灰复燃，也得用声势把他给压下去。
    可惜日头都出来了，现场还是没看到白凉的身影。
    李子豪今天就穿了拍定妆照时穿的衣服，男主登天为神后的那个造型奢华大气，一眼就能认出他是这部戏的主角。他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穿这么一身华而不实的衣服实在不抵冷，一张精致过度的小脸冻得发白，小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几次拿着军大衣要给他披上，都被他拒绝了。
    他就是要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才是这里的主角，就算白凉来了，也只是个炮灰配角而已。
    结果到主持人宣布开机仪式开始，都没见白凉来到。
    导演跟制片人过来组织他们这些演员待会一起上香祭拜天地，李子豪终于忍不住问导演:“冯导，咱们这人是不是还没齐呢？”
    冯导知道李子豪跟白凉之间的恩怨，原本被白凉拒绝而没处发泄的羞怒终于找到了排泄口，没好气地跟他说:“白凉不来参加开机仪式，你们后面几个赶紧的，要上去烧香了！”
    因为穿得太少，上镜烧香的时候李子豪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还被剧组负责现场直播的小助理给拍个正着。
    李子豪的团队看了直播，经纪人首先破口大骂，然后带着助理之一去了后场交代事情。
    “一会你去联系自媒体那边，就说白凉耍大牌不来参加开机仪式，然后找那几个粉头去底下带带节奏，让水军点赞转发。”
    于是半个小时后，还在学校上理论课的白凉刷到了那条知名八卦大v的微博。
    @八哥:今日《羽化》剧组开机，八哥也有幸受到邀请。《羽化》的剧组可谓卧虎藏龙啊，除了先前公开的主演李子豪和甘菁菁以外，还有友情客串的老牌演员。当然八哥此行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去见一见已经息影一年多的白凉，只可惜到仪式开始，八哥都没看到白凉的身影。问了剧组相关负责人，才知道原来今天白凉因为学业问题并未到场，不禁觉得遗憾。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参观剧组，也为粉丝们分享更多资讯。
    下面几个眼熟的id就在刷白凉耍大牌用上课的借口不去参加开机仪式，又要舔着脸进组又看不起剧组。还有阴阳怪气说白凉只是个配角不在受邀之列没去现场也情有可原巴拉巴拉。
    白凉趁着老师转身板书，偷偷往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糖。
    这篇稿子负分，下一个。
    第5章
    白凉的戏份比较靠前，等他请到假马上就要进组准备拍摄了。
    马兴这几天忙着给白凉准备带进山的物资，吃穿用度都得备着，山里比不上市区，片场在山沟沟里，附近只有一两个居民不够百人的小村庄，有的地段连水泥路都没有铺好，崎岖不平的山路怕是连出来一趟都难。
    出发前一天晚上，白凉在影音室里玩他的游戏机，剧本被他丢在地上，揉得皱巴巴的，他手里操控着游戏机，进口的高级音响发出游戏角色击打的声音，震耳欲聋。
    手机从他的裤兜滑出来，屏幕亮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发现。
    沈睿哲知道他明天就要进山拍戏，特意从学校赶过来看望他，听说白少在打游戏，沈睿哲也摩拳擦掌推开门，就被满屋子的游戏声效吵得耳朵都要聋了。
    影音室里没有开灯，全靠半面墙大的投影幕照亮，而白凉盘腿坐在小羊毛毯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摁游戏操作键。
    绿幽幽的光线照在他那张漂亮得脱离雌雄两性之外的脸上，有种诡异的震慑感。
    沈睿哲觉得他这个便宜弟弟大概不是人间的凡物，说不定是哪个菩萨座下的某个童子，投生到了寺庙里，靠着香火养大的。
    他坐到白凉身边，拿起另一个游戏柄，用肩膀碰碰白凉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语气说:“小黏黏，自己一个人玩多没劲啊，带上哥哥啊。”
    于是白凉往旁边挪了挪，让给他一个位置，退出原先那盘游戏，重新开了双人模式。
    白凉玩游戏也很认真，沈睿哲玩着玩着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转过头大声问:“小黏黏，你明天就要进剧组了啊？”
    他这一扭头，游戏里他的角色就被凶残的怪打了半血，白凉眼疾手快地操控着自己的角色，在沈睿哲的角色扑街之前咔嚓咔嚓就把怪给砍了，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
    等两人进入安全地带，白凉才说:“是啊，你要半个月看不到我了。”
    沈睿哲兴致勃勃地说:“我可以去探班啊，我还没看过拍摄现场呢。”
    白凉用睨了他一眼:“你不是经常陪你的小女友一起去真人秀现场吗？”
    沈睿哲想起他那几个网红女友，不禁心虚，嘿嘿傻笑道:“她们那些啊，都是去玩玩而已，哪里有真正的大制作有趣。”
    白凉:“你要以什么身份去探班？我现在可是绯闻缠身，外面都说我是被大老板包了才能进剧组，你要是去了，大家不就以为你是我的大老板？”
    沈睿哲虎躯一震，连忙摆手:“别，小黏黏，我亲弟，你才是我的大boss。”
    白凉不再理会他，专心致志地继续玩他的游戏，他的角色是个皮薄的刺客，杀伤力很大，但也很脆皮，沈睿哲被迫选择了个血厚的近战，在前边吸引火力让白凉有安全的环境击杀。
    也不知道白凉在这边住得是不是无聊，一个游戏被他玩得炉火纯青，一刀一个准，简直杀人不眨眼，最可怕的是他一边打打杀杀，本人却面无表情的，配合游戏的音效和光效，看着像活阎王一样。
    沈睿哲心想大概也只有他爹沈珩才能镇得住这个小祖宗了。
    说曹操曹操到，保姆敲门进来，手里拿着楼下客厅的座机，站在门口喊了白凉两声，可惜里面游戏声音太大，白凉愣是没听到。
    还是坐靠门那边的沈睿哲用眼角瞥到了，才顺手把声音关小一点，听她在喊白凉，就推了推沉迷在杀怪游戏里的白凉，跟他说:“小黏黏，素姨在喊你呢。”
    游戏正是紧要关头，他们到了boss面前，只要打死boss，他们就能得到更好的装备进入下一关。白凉自己在家的时候只能操作一个角色，后面的关卡越来越难闯，他一个薄皮小刺客，往往还没去到boss面前就被前面的小怪砍死了，这一关他玩了几个月都没通过。好不容易今天沈睿哲过来，让他做肉盾才见到了boss。
    眼看就要过关，就听拿着电话上前的保姆说:“白少，先生的电话。”
    沈睿哲听说是他爸打来的，连忙闭上了嘴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他不在现场，以免他爸以为是他过来带坏小黏黏，不给他零花钱。
    白凉本来不想接的，可看着素姨一把年纪了弯着腰给他递电话，于心不忍，他刚放下游戏柄，就听音响里他的角色啊的一声倒地扑街，而装死的沈睿哲也没能熬过boss的几下锤击，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game over”。
    他拿过话筒，没好气地对着话筒吼道:“老子游戏又输了！你个老王八蛋！”
    旁边听着的沈睿哲摸了摸鼻子，想他活了二十年，小黏黏是他长这么大来见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这样跟他爸说话的人。
    他爸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惹得白凉大发脾气，游戏柄都被他丢到地上了。
    素姨好歹照顾了白凉那么多年，对他的脾性有所了解，怕白凉生气误伤了沈睿哲，就扯了扯沈睿哲的衣角，示意他先跟自己出去。
    沈睿哲当然也不敢偷听他爸跟白凉两人世界的小情话，灰溜溜地跟着素姨下楼去吃好吃的了，出门后还贴心地给白凉关上了门，留白凉自己在里面跟他爸耍脾气。
    屏幕上提示着闯关失败的两个英文一直在闪，闪得白凉眼睛疼，他好不容易用游戏分散了心里的愤懑，哪里想到玩得好好的被沈珩打断，平日里盼他回来却不见人影。
    他兀自发了一通胡乱的脾气，困兽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团团转，鞋子也不穿，跺脚跺得脚板发麻。
    沈珩在那头拿着手机，静静地听着他发脾气时从喉咙发出来的低吼，觉得他脾气发得差不多了，才出声说:“怎么了宝贝，气成这样，不是说想我了要我快点回去吗？怎么接个电话都生这么大气？
    沈珩的音色低沉醇厚，语气带着欧洲人说话惯用的声调，明明是个快四十岁的老东西了，还要这么性感撩人。
    白凉很久没见过他，连通话都很少，上次他打回来，自己还闹脾气没有接。
    算算沈珩离开有两三个月了，甚至过年的时候他都还在国外，年夜饭就白凉跟沈睿哲两个人吃，两个半大小子像没爹没娘的小可怜一样，要不是保姆全年无休留在家里给他们做饭，他们俩都能饿死家中。
    白凉时隔那么久跟沈珩通电话，从听到他声音那一刻就忍不住委屈巴巴想撒娇了，结果因为打游戏输了心里意难平，又要表现得自己一点都不稀罕他打电话回来，梗着脖子囔囔:“你别回来了，看到你就烦，你影响到我玩游戏了，我明天都要去拍戏了，好不容易游戏要玩通关，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都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了，生起气来还跟八九岁的小屁孩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小时候跟着老和尚们修行抑制了本性，突然被人宠了几年，就无法无天了。
    毕竟也还是个孩子，沈珩被骂了一顿也不恼，顺着他哄道:“是我错了，宝宝你乖，等我回去了，去剧组看你好不好？”
    白凉想起刚才沈睿哲也跟他说了差不多的话，他是觉得没必要给他探班，毕竟只是一个小配角而已，他就是去玩玩，用不了那么兴师动众，所以没让沈睿哲去，但这件事由沈珩提出来，他就有点期待了。
    沈珩那个大忙人，从白凉出道起，不管白凉是挑大梁还是拿奖，他几乎都是缺席的。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的小黏黏qwq
    沈老攻的戏份好难安排啊，萌点全都不能写，阿江真的很严格
    分段qing
    第6章
    马兴是出发那一天才露面的，他这几天忙着给白凉准备进山拍戏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御寒的衣服被子，消磨时间的书籍游戏，肚子饿时充饥的零食，以及其他道具。
    沈睿哲顶着鸟窝头从卧室出来，打了几个夸张的哈欠，楼下白凉已经穿戴好，认真听着保姆对他的再三叮咛。
    起床时沈睿哲看了眼手机，锁屏的天气预报显示一片雪花，说是今天有雪，三月末的天说冷就冷，倒春寒倒得令人措手不及。
    想到自己肩负照顾小黏黏的光荣使命，沈睿哲折回卧室，把自己买了就没戴过的线帽拿下去，仗着身高优势一把套在白凉头上，连眼睛都被捂住了。
    白凉还没睡够就被马兴从被窝挖出来，这会低垂着头，听着保姆像催眠曲一样的絮絮叨叨，几乎要站着睡过去，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把他半个头严严实实地捂住，眼前猛地一黑，他抖了一下连忙用手去扯。
    沈睿哲正打算给他戴好帽子，结果就看他要扯下来，连忙定住线帽，说道:“哎哎哎小黏黏别闹，哥给你戴帽子呢，今天外面下雪了，你得注意保暖，不然你感冒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白凉这才乖乖地让他把帽子戴好，马兴从影音室里找到被他揉得皱巴巴的剧本，一边走过来一边抖擞，走到白凉身前说:“白少，您好了吗，好的话我们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