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珪点点头,虽然知道了是两军交战,外面的声音也一直不见小,但是他觉得只要攻不进来就和他没关系,再说了要是这是常态,就证明其实攻进来的几率不大。想通这些,顾启珪就准备回书房,仔细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理一理。刚迈开脚步,就有人来报:“主子,王爷要去观战,问您要不要一块过去?”
顾启珪蹙眉,这行军作战本就是十分紧急的事情,更不用说现在正在开战,各方将领肯定是忙的脚不沾地的。这忠亲王是不是太闲了,他这一去,什么都不懂不说,这主将什么的还要来给他请安,这不是去添乱的吗?顾启珪自己不想去,他可不想全军看见他都翻白眼。但是也不能随口拒绝,毕竟忠亲王既然都派人来问他的意思了,肯定就是不想他拒绝的。
最后没有办法,顾启珪先回房把之前准备好的金丝软甲又穿了一件在身上,他就怕一会儿出什么意外。金丝软甲号称刀枪不入,但是却没有进行过实验,这本来是之前爹爹送给他和珏然的生辰礼,一人一件,这次过来的时候安珏然把自己那件交给了他,现在顾启珪把两件都套到了身上,有备无患。然后在棉衣外面都披了件厚斗篷,要知道城池很高,他们要是观战,肯定得站在城楼之上,想想风吹的那个滋味,顾启珪就觉得很爽,但是他不想有那个福分去尝试一下。
顾启珪把自己打理好才去与忠亲王汇合,他到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忠亲王有些不耐烦了,但是见了他却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只是笑着说道:“你这是把自己裹成个球了?”
顾启珪看了看忠亲王,又看看自己,似乎确实是太爱护了自己一些,有些尴尬,但还是腆着脸说道:“还望忠亲王恕罪,小子自小畏寒,这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没得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北境也是太冷了一些。”
忠亲王也没有抓住不放,直接吩咐众人出发去城池。虽然幕僚说这顾启珪是个有才有胆识的,收到麾下会有大作为,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忠亲王表示他是完全没有看出来,所以也不准备收。其实刚开始他是想着就算顾启珪不太出众,也要好好争取一下的,但是自从见过第一面之后,忠亲王就一直坚信顾启珪不可能是他找的那个能辅佐他的人。
顾启珪看着忠亲王不再说话直接上前走,赶紧跟着上了马,这也是顾启珪很不习惯的地方,这里出行的工具主要是马,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还骑在马上,这凛冽寒风一吹过来,脸可是真疼。顾启珪有些羡慕坐在马车里的忠亲王,但是想也知道不能去蹭马车,他不想与忠亲王走的太近,而且忠亲王似乎不待见他。
京中·橼阁
橼阁二楼,沐沣慵懒的卧倒在榻椅上,眯着眼,间或饮一口茶水,惬意的舒缓着整个身子。这段时间,除了秘密去季府看看外祖父,偶尔也会找机会去看看季皇后,其余大多数时间沐沣都待在这里,这里俨然成了沐沣的一个家。
只是这家不怎么招待客人,或者说它只招待一位客人,其他人说破天也进不来。今日,这位客人也过来了。
沐澈推门而进的时候,沐沣是没有任何的反应的,沐澈也没有在前进一步,就站在门框边上看着沐沣,这一段日子以来,沐沣过得惬意,就是心情也放松了很多,这是显而易见的。现在的沐沣丰润了很多,比起两个月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这大概是沐澈唯一满意的地方了,起码沐沣这段时间过得舒坦。
沐澈就这样大概在门口站了一刻钟,沐沣都没有感觉到他。这样的认知让沐澈很不好受,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沐沣最近越来越迟钝,他的听力、视力、味觉、甚至是感觉都时好时坏,这样的认知让沐澈发狂,甚至有一点点的绝望。
似乎是因为沐澈的目光夹杂了太多的内容,沐沣的肩膀好像是被灼烧了一下似的,他终于回过头去,就看见了模糊的沐澈,“过来了,今日有些晚了。”沐沣笑着说,或者说他自以为是笑着说的,因为他的脸僵硬的厉害,这个笑容实在说不上好看。
沐澈也笑,不动声色的抬高声音,“嗯,刚处理了些事情,所以到这时候我才过来看看。”
沐沣这时候的的听力却突然好了起来,“说话干嘛这样大声,我现在是能听见的。”
沐澈嗯了一声,自动坐到了沐沣对面。
“北境情况怎么样,顾老师没有什么大碍吧。”沐沣问道,他现在被阿澈勒令不能关心这些事情,所以很多情报他都是不知道的,只能看见沐澈的时候问他。
“顾老师性命无忧,顾启珪到北境已经有几日了,平安信这两日也能到京城了。”沐澈回道,这一段时间他都是非常好说话的,简直就是有问必答,嗯,虽然沐沣问了两个问题他只回答了其中的一个。
至于北境的情况,其实并不多好,就是扎布耶受伤这么长时间,罗国其他皇子都没能成功上位,现在估摸着这扎布耶的伤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所以罗国边境蠢蠢欲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像扎布耶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这些沐澈不会说出来给沐沣添堵。
“嗯,没事儿就好。”沐沣不是个抓着问题不放的性子,此事就放在了一边,转而说道:“什么时候,你带我去宫里看看母后吧,我还想见见她。”
“嗯。”沐澈看着酒杯里映出的烛光,低声应道。
“阿澈,看过母后之后,我就回慈恩寺好不好。”沐沣柔声说道,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知道了。”沐澈没说好不好。
沐沣没再说什么。兄弟俩一个饮茶,一个饮酒,面对面坐着。
明明是沐澈在饮酒,但是沐沣是先倒下来的那个人,不知不觉他就躺在榻上睡了过去。沐澈看着沐沣,神色很平静,心里也逐渐的镇定下来了。对‘花离’他没有丝毫的办法,或者说要是这个世上如果有人说他有办法,沐澈可以拿生命去换,反正这条命本来就是沐沣的,给他也没有什么。但是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就是下毒的扎布耶都没有办法的,因为此毒无解。
天知道,沐澈当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怎么的暴躁,当然他也表现出来了,狐差点就死在了他手里,他当时真的就控制不住自己。
没错,这个事情是狐告诉他的。当初狐提出要见沐沣,被沐澈拒绝,当时沐沣远在江南距离远不说,他也并不希望一个背叛之人污了沐沣的眼睛。但是后来狐又提出要见他,沐澈就去了,他倒是好奇狐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样执着要见他们。
狐从头到尾没有替自己辩解,他没有说投靠敌方的原因,也没有说他都帮着扎布耶做了些什么,他很干脆,恭敬的冲沐澈磕头认罪。在临死之前他说了一件事情,“主子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欠主子颇多。属下找了许久‘花离’的解药,才发现‘花离’此毒就是扎布耶那里也没有解药,他的生身母亲和嫡长子都是因为此毒死去的,他毫无办法。”
这大概是沐澈听过的最绝望的话,一掌过去,狐就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当时他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但是当时他还期盼着吴柳神医能有办法的,当沐沣有所好转的时候,他觉得就看到曙光了,但是最后这个希望还是灭掉了。
沐澈闭闭眼,把脑中这些纷杂的事情都清理出去,看着对面熟睡的人。从小时候起,二哥哥就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无比淡定,现在也是一副看破生死的样子,沐澈其实不喜欢这副样子的,纵向去挑战它。但是他现在不想去强行改变这样子了,与其让他每日都待在漆黑的房间里治疗和等待着大夫的审判,还不让他自己决定之后的日子应该怎样过。
房间里两个人一坐一躺,氛围到底是怎样的呢?守在门口的雀感觉到的是满心的苦涩。
第142章 (两章合一)
顾启珪一行人到达城楼的时候,大齐这边的主帅也就是陆家老爷子并不在,这样的小打小闹一个月要发生好几起,要是都用主帅出马的话,怕是早就吃不消了。再说老爷子现在年事已高,虽然没有回京荣养,但是现在也慢慢退下去了,慢慢把手里的权力移交给了他的嫡长子——陆岩。
此时在这坐镇的就是陆岩陆将军。
顾启珪尽量把自己当成一个小透明,老老实实的跟在忠亲王的身后,也不常说话。当兵打仗、经常见血的这些将士都是自带狂放不羁的性格,简言之就是都有点血性。顾启珪是第一次身处这样的环境,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是不舒服是一定的。看着忠亲王老神在在的在人群里谈笑风生,如果是别人顾启珪会猜测这是高深莫测的举动,但是对方是忠亲王,顾启珪只觉得是无知无畏。
因为忠亲王到了,虽然城楼上的将士虽然没有下来迎他,但是大多数士兵手上的事儿确实是停了下来,算是尊重。忠亲王上了城楼,顾启珪也跟了上去。
城门外确实有厮杀,但比起声音来说,这场厮杀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激烈,双方好像都有所顾忌。这样的场面顾启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不是前世影视剧上表现出来的战场,这都是真的,双方一旦开火,死掉的都是真实的人,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每一场战争都会串联出无数的悲剧。
顾启珪即使是正站在城楼上,还是能闻到战场上传过来的阵阵血腥气味,令顾启珪很不好受。看着忠亲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的战况,一边还听着陆岩的汇报。顾启珪觉得佩服,不愧是出身皇家,自小腌臜事儿肯定看得不少,所以即使是忠亲王这样的性子,看见这种事儿还是能泰然处之。
“顾阁老最近有起色了吧?”顾启珪一直注意着忠亲王,突然自己身边儿冷不丁的传来问话声,被吓了一跳。
顾启珪慢慢转过身去,就看见了正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人,顾启珪并不知道他是谁,但可以肯定这是陆家人,因为他的盔甲袍边儿,绣着明显的‘陆’字。要说这陆家,和他们家最亲近的当属现在还远在江南的两江总督陆平,但是就顾启珪所知陆世叔与陆家本家的关系并不能算多好。
因为不知道是谁,顾启珪只是淡淡的回答:“嗯,家父最近好了许多,虽然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但到底是好了些。”嗯,顾启珪说话的时候,恰好一阵寒风吹来,眼前的青年倒是没有看出有什么变化,但是顾启珪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冻上了,这种天气之于他就是一种折磨。
“那就好。”对方见顾启珪回了这么一句,就没再继续说下去,直接去了前头。
顾启珪疑惑的眼神投向顾擎,这人说话怎么怪怪的,从他的铠甲来看这也是将领。该不会是爹爹的旧识吧,顾启珪猜测着想,可是之前都没有见过他去看爹爹。
“这是陆家的三爷陆霆。”看出自家主子疑惑,顾擎上前一步低声在顾启珪耳旁说道。
顾启珪瞬间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陆家三爷——陆霆,两江总督陆平和禁卫统领陆航的嫡亲弟弟,陆岩的嫡三子。陆家世代从武,其实说起来现在是陆家最辉煌的时代。顾老爷子去世后,北境由陆家接管守卫,掌管北境大军,陆家可以说是手握重兵。更不用说陆家大老爷陆岩三哥儿子各个有出息,嫡长子陆平任两江总督,手握江南大权;嫡次子陆航掌管禁卫府,为圣上亲卫,深受信赖;嫡幼子自小习武,年少从军,功勋卓著。
照理说,谁家能有三子其一,就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事儿。陆家一下子出了三个好儿子,本应该是荣耀非常的大喜事,但是奈何长子陆平和次子陆航与陆家本宗的关系并不能说得上有多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恶劣。
顾启珪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陆家的事情,尤其和陆平有关的他知道的不少,因为陆瑶的关系,他还专门做过调查。陆家现在的夫人也就是陆霆的母亲,是继妻,也是陆岩的表妹,自小青梅竹马长大的。而陆平和陆航的母亲则是之前父母之命或者说因为发生了不能抗拒的理由才娶回家的妻子,自然是没有感情的。上一辈的情仇恩怨也延续到了下一辈,陆岩不喜欢原配,也极其不喜欢陆平和陆航两兄弟。
再一个,据说陆家三子陆霆自小性子和模样都与陆岩很是相似,所以更得他喜欢,就是自小的锻炼什么的,也都是陆岩亲自负责的。还为嫡幼子取了‘霆’这个名字,这也可以看出他对幼子的无限希望。‘霆’为疾雷,虽然在平常生活中这个名字戾气太重,但是作为将领,此名字只能说是霸气侧漏,蕴含着好的寓意。
总之传闻中陆岩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只知道关心幼子,对长子和次子不闻不问,甚至可以说是冷漠非常。因为此,嫡长子在江南混的风生水起,也不曾提到过陆家半句,总之陆家三兄弟因为这些原因闹得水火不容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顾启珪心里闪过许多念头,但是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只是关心一下他父亲,还是知道些什么。
“这次,王爷和顾阁老千里迢迢来到北境慰问将士们,却因为我们的疏忽让顾阁老遭遇了这样的危机,老夫实在是惭愧。”陆岩站在忠亲王面前说道,态度十分的恭谨,君臣君臣,君君臣臣是什么时候都不变的道理。因为这事儿发生在他们的地盘上,在自己的地盘上,朝廷命官却被敌国侍卫暗伤,这事儿说出去可不仅仅是丢人这么简单,就是上头责罚也是可以的,所以他来赔罪理所应当。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顾启珪抬头看了看陆岩,可以看得出这位陆将军这几日休息的并不好,眼睑处呈现出暗青色,表情中也带着疲惫。不过,顾启珪也理解,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陆家作为真正掌权人的失误,刺客安然无恙的潜伏在城池之内并成功行动,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实在是不应该。现在伤到的人是他父亲,要是伤到的是忠亲王,这位陆将军可能已经凉凉的了。
顾启珪就老师站在那里听着陆岩和忠亲王对话,自己没有说任何话,这些他无从参与,也不想掺和进去。
“确实是,父皇亲自派了顾阁老前来,就是感念之前顾老爷子一直恪守北境,才有了如斯的北境风情。没想到刚到这里顾大人竟然就身负重伤,到现在还在卧床养伤,这事儿确实是陆将军您的疏忽。”忠亲王说的极其不客气。
“王爷说的是,臣一定上旨向圣上请罪,届时还请王爷宽恕责个。”陆岩说道。
“今日顾阁老的幼子不是就在这里,要是陆将军有什么想说的,不妨和顾家少爷说道说道。顾大人和你家长子陆平陆总督可是师兄弟,感情深厚,想来您的请求他也能答应的。”忠亲王说道。
顾启珪心里咯噔一声,来了,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之前送去京中的情报就是顾国安身负重伤,当时只说是敌国派来的刺客所致,是个意外。对于地点也只是含糊的说是军营,要不是顾启珪过来这边儿,他是根本不知道爹爹竟然是在大齐这边的城池之中被敌国刺客刺伤的,想想就觉得玄幻。这当然是要好好调查的,但是显然的他们不希望此事被接着查下去,或者说他们心虚?
心里是这样想着,顾启珪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陆岩听忠亲王这样说道,直接把目光调向了顾启珪,“本次事情完全是老夫的过失,改日定会登门向顾阁老赔罪的。”陆老爷子的腰已经弯了下去。
顾启珪刚开始完全无动于衷,就在身后的陆霆脸色难看的已经要拔剑了,顾启珪才像是突然醒过来,惊慌的回礼,脸上煞白的快速说道:“陆将军真是折煞小子了,小子唤陆总督一声世叔,您更是长辈,怎能向我施礼。”顾启珪表现的像是一个被吓傻的小子,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陆岩看到这样的顾启珪,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没想到顾昌逸会有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儿子。虽然之前京中广为流传的四公子,他也听说过,但是像陆岩这样常年浸淫在官场战场的人当然是不把那些放在心上的。像这类根本没有经历过风雨,脑中还是很单纯的少年,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不能看,也根本看不上眼。
不过,顾国安在这城池之中受伤是事实,这事儿确实是他理亏,所以还是不得不和这毛头小子周旋,趁着顾国安现在行动不便、不能主持大局的时候最是好操作。他可是知道的,这个小子现在代替顾昌逸处理这里的一切事物。
陆老爷子刚想继续说,就听见他眼中不太精明的少年接着说道:“小子年纪小,经事儿也少,但是笑着听着忠亲王说的是不错的。家父这事儿说起来确实是您的疏忽所致,既然都知道咱们城防有漏洞,您还是赶紧弥补才好。家父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只能提防以后不再发生此类事情。还是要加强家中守备才行,毕竟王爷还在这里呢,总不能让王爷处在危险之中吧,还是进行一次排查为好。”顾启珪口齿伶俐,说的也语重心长,他完全是顺着忠亲王的意思往下说的,谁也不能说他的话错了。
但是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这顾家的七爷怕不是有些憨吧。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忠亲王和陆岩陆将军是相反的意思,现在这个少年还顺着往下说,一点不理会对面两个人脸色都铁青了。
其实说起来,在这北境之地,不引起这些将领的反感才是最好的,顾启珪应该装的在傻一些,把这事儿糊弄过去才是上策,但是顾启珪偏不。一来他心中有气,在自家城门内让敌军占了便宜,这本来就是将领推脱不了的过错;再来他也有相当的底气,换做是其他的哪儿,顾启珪都不可能是这样的,但是这是北境,曾祖父曾经在这待了大半辈子,就刚来到这儿才几日,顾启珪已经看见好多将领去探望爹爹了。
这些将士大多数都是和爹爹差不多年纪,现在已经变成了北境这里能带着队伍行军作战的头领。他们都是曾经因为战乱失去了亲人,由顾老爷子下令,在顾氏家族的照拂下长大的,成才后,他们分成了两队人马,其中一部分去了顾府那里当了暗卫,一部分则是留在了这北境之中,守护着这里的边界。所以说,要不是因为当时身处城池之中,周围都是自己人,没有大的防备,顾国安本不应该受伤才对。
顾启珪说了那话之后,就低下了头,不再看着任何人。
因为顾启珪说的这些话,陆岩倒是不好接话了,他本来就是一个薄情少言又有点自以为是的人,‘陆’这个姓氏给了他太多的东西,让它彻底的认不清自己,刚刚和顾启珪说的那两句软化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心神。
忠亲王在旁边听了这一系列的过程,他对顾启珪算是绝望了,越发的觉得这个人是缺心眼儿。都在别人的地盘了还不知道低头,这人不是傻就是胆子太大。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了,谁也不再说话,忠亲王看的糟心,于是口气不太好的开口:“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了,就赶紧回去吧,在这里还碍事。”这句话当然是因为嫌弃顾启珪才说的,接着而又向陆岩,“将军还是去歇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了。这守卫边境是个大事,有时候有了什么疏忽也是常事,父皇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幸好这顾阁老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这疏职之罪还是有的,陆将军好自为之,本王就先回去驿站了。”说着就率先走了下去。
顾启珪当然是跟着离开,对于忠亲王所说的话,他像是听不懂似的,并不发表意见。既然他们都当他是傻的,那就是傻的呗。
城楼上的陆岩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才转身把目光投向战场,这场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就是这样,这几年来他们两军对垒都是小打小闹,闹到现在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
顾启珪走出好远后还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回过头去,就看见了城楼上的陆霆,眼神很是复杂,还带着点兴味。顾启珪皱皱眉头,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一阵风吹来,顾启珪打了个激灵,有什么事儿还是回去再说吧。
京城·顾府
顾启珪出发后,向家里写了不少的信,上一封信说是他们已经快到北境了,这一封信是今日才来到。
管家直接把信书给了两姐妹,此时,顾烟琪在一旁看着,顾烟茗哆嗦着手把信打开,两姐妹头挨着头一起看信。她们姐妹两个是想先看看信的内容,因为她们实在怕里面写着的会是坏消息,所以不敢直接交给母亲朱氏。现在的朱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虽然从来没有哭,但让人看着就难过,她们做女儿自然更是感伤。
这封信本就是顾启珪报平安的信,就是他刚到北境就命人送回来的。信上内容也比较简单,父亲无性命之虑,太医说恢复的不错,要是情况允许,就会尽快赶回来,希望家中母亲好好保重身体,姐姐们多多照顾娘亲等等,大致就是这些内容。
信不长,但是姐妹俩看信用了不少的时间,一字一字的看了两遍才开始相视而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这不是难过,是松了一口气,是深深的庆幸,这些天紧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是放松了下来。
“去娘亲那吧,赶快给娘亲看看。”顾烟琪胡乱的把眼泪抹掉,站起来说道。
顾烟茗点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姐妹到之前,朱氏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些恍惚,虽然她知道她应该振作起来的,她应该替儿子女儿好好安排,也知道就是夫君遭遇什么不测,她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但是知道归知道,她就是做不到。这段时间她没有丝毫的干劲,她的脑子好像不听她使唤似的,老是跟她作对,里面充斥着这些年来她与夫君生活的点点滴滴。
再加上,她现在还有些担心小儿子,虽然那孩子有些小聪明,但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北境和江南不一样,是存在危险的。更不用说北境苦寒,也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撑住。
不过,朱氏也经在努力了,她每日都在告诉自己夫君和幼子都没事儿,每日都在盼着幼子的下一封信,她只希望那是一封充满希望的信。
“娘亲,娘亲,”门外传来小女儿的呼喊声,自从夫君出事的消息,小女儿也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似的,不这样大声说话,也总是懂事的学着处理府里的这些事情,这些朱氏都是知道的。但是现在小女儿的声音里明显是夹杂着兴奋的,到底发生了何事,答案呼之欲出,朱氏却是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朱氏哆嗦着站起身,想去迎迎两个女儿,但是两腿都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也不能挪动。
“娘亲,顺宝的信送到了,爹爹无事,爹爹没有事。”顾烟琪跑进来抱着朱氏大声说道。
顾烟茗扶住妹妹,把信递给朱氏,“娘亲您看看吧,女儿检查过了,署名是启珪的亲笔。”这是他们一家人的习惯,有时候因为忙一些汇报事情的信件有可能是别人代笔,但是最后必须是自己亲自署名,这也是为了防止别人调换信件。
朱氏脑中有一片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深呼吸了好几下,才伸手接过了这封信,一个字一个字,朱氏看的仔细。朱氏低着头,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掉在了信纸上,这还是自从知道顾国安生死不明的事情后,她第一次哭。像是把心里的恐惧、担心全部化作眼泪哭出来似的,朱氏眼泪一直流个不停,但是表情却是极其轻松的。
“娘亲,”顾烟琪踟蹰的叫道。
“嗯,没事儿,娘亲没事儿。”朱氏摸摸女儿的手,她这是这几日压抑的太厉害了。
“嬷嬷,这个我来,您去厨房看看,让他们送些好克化的吃食过来,想来娘亲现在有胃口了。”顾烟茗结果林嬷嬷手里的湿帕子,吩咐道。这几日家里的氛围不好,大家都是没有好好用膳的,现在事情有了转机,想来胃口也恢复了许多。
林嬷嬷当然是满口答应,她也是实在为主子高兴,老爷没事儿是最好的,这些日子,看看家里过得这是什么日子,想想就觉得压抑,不过这下好了。林嬷嬷对顾烟茗行了个礼,喜滋滋的去为夫人小姐们准备膳食了。
顾烟茗先是整理好了自己,把妹妹拉到一边让她自己整理,又递了湿帕子给自家娘亲,劝慰道:“娘亲,擦擦吧,知道了这个消息,咱们该是开心才是,爹爹无事,再过些时间启珪就能把爹爹带回家里来了。”
“嗯,娘亲知道的,”朱氏整理着自己,问道:“消息告诉你大哥和南行院那边了吗?”
“启珪专门送了信去南行院那边,现在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至于大哥,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没有在府里。”顾烟茗回答道,说道后面声音明显低了一些。
朱氏擦手的动作一顿,把帕子放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茗儿,这是父母亲种下的因,所以就该承受这样的果。这事儿不怪你大哥,他是个好孩子,你祖母和二婶对他好他就记住了这些年不是吗。现在娘亲都看开了,在生死面前什么事都是小事儿,你们几个好好的活着,在母亲这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
顾烟茗点点头,“我知道了。”其实心里却不这样想,娘亲是娘亲,所以可以包容自己的孩子。但是作为顾烟茗,在这个事情上,她确实觉得大哥做得不妥,这几年他们一家相处的不错,她一直是这样觉得的,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亲疏立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