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看了会儿,瞧出了点意思, 渐渐理清了此书的脉络。
“我懂了, 这里的鬼说的就是鬼王……按照成书年代来看, 书上说的这个鬼王指的就是谛清。”苏妙对众鬼解释道, “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清楚谛清的来历,而且以为鬼王谁都可以做, 只要在煞鬼中决斗为王, 就叫鬼王, 做鬼王的就能继承天地大运, 并且把这种运气分给帮他拿到王位的人。”
司令道:“就跟封赏功臣一样?”
“大概就是这样。”苏妙道, “鬼运, 这本书上说的是唐朝时期,万鬼争王, 谛清最厉害,驾着龙,带着手下的鬼和人进入战场, 夺得了胜利。这之后,天地大运降到谛清身上,谛清又将这些运气给了助他的人和巫觋。然后,就分成了两个分支……”
苏妙翻到第一个分支,讲道:“第一分支讲给人的那些,说被鬼王封赏天地大运的人,他们的子孙后代长寿安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众鬼:“我祖上怎么不找卓老师要点运气……”
苏妙在纸上记下第一个疑问:“等卓忘言回来,问一问他,他的天地大运总共给了多少人。”
紧接着,苏妙翻到第二个分支,说道:“这个我没怎么看懂,有点难,大概讲的是鬼王封赏那些帮助他的巫觋们的运……但看起来不像好运……”
“怎么可能看不懂!”古代老鬼们涌上前帮她看。
“这有何难?”其中一个古代鬼道,“女娃娃还上过学,还看不懂这些吗?”
苏妙:“诶,对哦,我有你们这些外挂!”
她身边就有古代老鬼,解读古籍简直易如反掌!
老鬼们讨论了会儿,得出了结论:“简单说,这段的意思,就是王把他作战时使用的武器分给了这些巫觋们,巫觋们拿到武器,可以通过引符施法,借住鬼王兵器上的煞气消灭阴兵。”
苏妙:“原来如此……那,这种事是真是假,其实问晁律师就知道了。”
苏妙可能有言灵,说谁谁来,晁冲送完山鬼回来报道,推门就问:“王呢?”
“去找福运门的那个方腾了。”苏妙说,“他看起来很淡定,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他好像是说方腾那里有很邪门的东西,必须他去才能收回。”
晁冲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一抹嘴道:“昂,是王自己的毁灭之力,很微弱,但对鬼们而言,跟导弹的威力差不多,昨晚方腾似乎用了什么方法引出了毁灭之力除鬼,跟踪金祎的鬼将不幸被消散了,所以王必须尽早去把这个危险的玩意收回来……”
“这种回收会有危险吗?”
“放心好了。”晁冲道,“虽然他现在煞气很少,但比起我们还是很强的,明辨者近身会被他收走煞气,讨不来便宜,鬼又都怕他,所以绝对没问题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对了,你看这个。”苏妙把《鬼运录》递给晁冲,“上面说,唐朝时万鬼争王,场面很壮观,直接把盛世扰成乱世,鬼王登基后,封赏了座下功臣,一些是人,一些是巫和觋。拿到鬼王封赏的这些巫觋和人,身上就有了天地大运,能在乱世安身……什么的。”
晁冲拿来一扫,直骂道:“放他娘的猪狗不如屁!”
苏妙:“?”
晁冲愤而扔书:“怎么能把乱世怪在王头上?岂有此理!那分明是当时的大地盛世气运没了,不管人还是鬼怪才会暴`乱,多发祸事……王为了您的安危,只好出手建立新秩序,力图使它们安定下来,铲除作乱之徒……这书一看就是明辨者们瞎哔哔的,怎么能如此颠倒因果,说是王搞出的乱世呢!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苏妙:“……我可以理解你的愤怒了。”
“还有什么封赏!”晁冲道,“王哪有本事封赏?天地大运又不是他家的,他也要敬畏大运。他只是让天地大运护勇敢保护过你数次的平凡人渡过将来的乱世罢了!搞笑呢,咋还有封赏一说?王本来就是王,登个屁的基!”
晁冲被这本政治立场“不正确”的书气到用语渐渐粗鄙起来。
“这么说,巫觋拿到鬼王谛清的武器,也是杜撰的了……”苏妙若有所思,“也是,没见过他用什么武器……”
“是啊,怎么可能?”晁冲道,“煞气少的才聚气为兵刃作战,王这种满世界煞气都是他的,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直接煞气代打就可以,用得着聚气为兵刃?然后用完了还能赏给巫和觋?既如此,我怎么没有?”
晁冲这个觋现身说法,拍着胸口道:“再者说,王力压千万阴兵时,用的不是煞气,是属于亡神的本身的毁灭之力,瞬息秒杀,哪来的兵器!”
苏妙禁不住鼓掌道:“瞬息秒杀这四个字……听起来真的相当震撼精彩。”
类似武侠中所说的,达到最高境界的侠客,打架不用刀,手中无刀剑,亦可立于不败巅峰。
但晁冲冷静下来后,又思索道:“……不过,既如此,昨晚感受到的那一丁点的毁灭之力,又从哪来?”
苏妙捡起他扔在地上的《鬼运录》,无意中看到一段话。
苏妙问道:“那个……鸦九鬼剑,你有听过吗?”
晁冲:“没有,这什么东西?”
苏妙说:“这里还有则小故事,说是……有个巫把鬼王赐给他的武器给了铸剑师张鸦九,张鸦九铸了一把新的剑,叫鸦九鬼剑,这把剑可以除掉鬼王。原理和符箓派借煞气除煞鬼一样,这把剑可借鬼王的“毁”,来反杀鬼王……”
晁冲嘴都气歪了:“这群明辨者是在痴人说梦呢?”
苏妙:“……呃,我想说句话,你别骂我。”
晁冲道:“你说。”
苏妙:“我从小就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那个,我现在想说一句话,今天卓忘言出门,我这心就提着放不下去……总觉得会发生点啥不好的事。”
晁冲:“快点呸!”
苏妙连忙:“呸!我呸我自己!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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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卓忘言站在西岸的小楼下,抬起头。
身边的鬼将说道:“他家财万贯,妻女都送到了国外,自己却长居此处。”
卓忘言伸出手,楼道门默默开启。
踏进这座小楼之前,他脚步顿了一下,看向门旁的水泥墙。
鬼将疑惑道:“王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卓忘言摇了摇头,直视前方,一步一步走上楼。
可能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大门边的墙上,残留了一丝他的毁灭之力。
这座小楼位置不佳,位于两栋高层居民楼之间,即使是晴天,这里也见不到阳光。
到了雨天,楼内暗如傍晚,一楼到二楼,全是空房间,无人居住,空气里充斥着潮湿的灰尘味。
卓忘言站在三楼门前,睫毛微微颤动,眸中暗光闪过,锁孔内咔嗒一声,门开了条缝。
卓忘言谨记花神叮嘱的要有礼貌,心里道了声叨扰,走进了房内。
房子是一室一厅,墙面上贴满了感应煞气的黄符。
方腾在卧室里睡觉,他的猫抬起头,跳下床,朝卓忘言走来。
卓忘言蹲下来,波斯猫温柔叫了两声,下巴蹭了蹭他的手。
卓忘言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它听话,波斯猫乖巧的蹲在原地,梳理着毛。
他站起身,绕过波斯猫,闭上眼睛,感受着屋内的气息。
这几日,煞气又回来了一些,但人身的干扰还是很大,他在感受气息时,还能闻到屋内方腾的味道,下水道不新鲜的气味,厨房剩饭剩菜的味道,钱的味道,地板潮湿发霉的味道,以及淡淡的檀香味。
慢慢屏蔽了这些后,他的煞气感受到了微弱的力量。
属于他的力量,很微弱,于他而言,这点毁灭之力,就像在家里某个角落放了一个茅台酒的瓶盖,弱弱散发着残留的酒香味,随时会完全消散。
卓忘言找到了来源,他睁开眼睛,径直走到茶几旁,单膝跪地,拉开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沓符纸,卓忘言拿起符纸,哼了一声。
“是引符和集符。”鬼将道,“是很久之前符箓派的明辨者会用的方法……这么古老的方法,现在竟然还有人在用。”
这种符箓可借力打力,是很早之前煞气弱无法聚成兵器的明辨者用来除鬼的法子。也就是说,他们发明的这种符箓,可以引来鬼的煞气,将它们聚集起来,再打回去,以此消灭煞鬼。
卓忘言直接烧了这些符,低头看向抽屉里的一把生锈的短剑。
“这是什么?” 鬼将道,“剑上,有王的气息……”
卓忘言也不知,他翻找了记忆,确定自己并没有用过这种东西。
卓忘言拿起这把剑端详着,忽然,剑上的绣亮了起来,在他的手中颤动着。
卓忘言皱起眉。
他轻抚着剑身的铭文,问了鬼将一个问题:“鸦九是谁?”
鬼将愣道:“鸦九……张鸦九吗?他是唐朝铸剑的明辨者,名叫张鸦九,他替最初的那些明辨者打造除鬼的武器,是真的武器,人也可以用……”
卓忘言不慌不忙道:“这把剑在吸收我的力量,他把引符铸入了剑身,看起来,像是针对我铸造的剑。”
鬼将惊愣道:“不能吧?!王快放下它!”
卓忘言摇头。
情况似乎有些糟糕,如果他煞气还多的话,就能把力量瞬间注入这把剑毁掉它。现在因为煞气不多的原因,他不敢轻易尝试这种粗暴的方法。
剑吸收着他的煞气,墙上贴的符箓感应到膨胀起来的鬼气,剧烈摇动起来,符箓上的字亮了起来。
听到动静,方腾拄着盲杖摸了过来。
“有鬼?”
卓忘言收起剑转身离开。
波斯猫对着卓忘言离去的身影喵了一声。
方腾惊道:“谁?!”
无人回应。
方腾摸索着,弯下腰拿他放在茶几下的剑。
“空的?!”
楼道的风吹来,方腾脸色一变:“不好,有贼!”
他摸出手机,拨了金祎的电话。
卓忘言气定神闲,揣着剑,慢悠悠下楼。
这是在赤-裸裸地欺负方腾眼盲看不到。
鬼将道:“王,要如何处理这把剑?”
剑的锈慢慢褪去,露出了锋利的刀刃,剑身上浮出了血红色的符光。
它还在吸收着他的煞气。
卓忘言微微一挑眉。
来自两千年前的杀意吗?
他应该说他们异想天开,还是该夸他们勇气可嘉?
作者有话要说: 林书黎:提问,今天的卓忘言触犯了哪条法律法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