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买什么。”祁苏走在她后头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
“在想呢,我准备就看看,不一定买的。”
“……”昨日分明说的是要置办许多物件。
祁苏懒得点破她,看着她出出进进一家家店铺,连米粮鱼铺都非要进去看一眼。
不多时,紫烟和四九手上已是满满当当的油纸包,楚娆的私房小荷包也很快就从鼓鼓囊囊的状态变瘪了一半。
“祁苏,我们回去罢,我买的差不多了。”
“好。”
一行人往回走,楚娆恰巧看到一个写春贴的摊子。
想起他们今年的岁首元朔,日子皆是在马车上过的,她身子那几日不适,都没来及顾到好好庆祝。
如今搬进了新房,其他不缺,但好像没在门上看到年节的春贴,空空荡荡,一点年节味道都没有。
楚娆指了指远处的摊头,“祁苏,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还要□□贴。”
说完,将她手里的一串糖葫芦塞进祁苏的手里,不等他回应,自顾得跑了过去。
祁苏慢半拍得看过去,楚娆已经到了春贴摊子前。
“请问,你的春贴怎么卖的?”
摊子上写春贴的是个白净的年轻书生,长得清秀,他今日在这一天了,还没一单生意,乍一下有人来问询,抬头一眼,竟是个生的极美的姑娘。
姑娘明眸皓齿,笑眼盈盈的看着他。
书生看呆了,一时忘了回话。
楚娆挥挥手,“书生,请问这春贴怎么卖?”
书生回过神,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春贴,一,一副五文钱。”
五文,应当不算贵罢,那就买这家的好了。
“我要十副。”
楚娆站着等,书生每写一副,总忍不住抬头偷偷瞧上一眼,龌龊的心思不敢有,但少年多情,心思就如同初春的嫩草,风一吹便能荡起几分涟漪,也不知道戏院里那些幸运的邂逅戏,是不是今朝就砸到自己头上了?
统共十副,书生硬是拿出来十二分的精力,好半天才写完一半。
祁苏等着远处,但见楚娆站在摊子前歪着头,迟迟未动,心底就有些疑惑。
他款步走近,居高临下,顺着楚娆纤瘦的肩头看过去,竟是个年轻的小书生正在执笔,时不时抬头红着脸望上一眼,慕艾的心思就差写到春贴里。
呵,真是片刻不看着她都不行。
楚娆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祁苏,笑嘻嘻道:“祁苏,你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啦,他写的可认真了!”
认真怕是看你看得认真。
祁苏冷着容色看向书生,书生接收到他的视线,手上一阵慌乱,墨点都洒了好几点。
眼前的清贵男子,鸦发逶迤,容貌俊美如古雕刻画,气质冷然无一丝杂质,看的书生自惭形秽极了,原本还怀着侥幸的梦想,此刻碎作一团。
小书生不敢再停顿,低头快写,不一会儿,剩下的四副,一并都写好。
“小,小姐,这是十副,还请查看。”
“嗯,好的。”
楚娆伸手接过,伸到半空,突然被祁苏的手挡住,她不解地看向祁苏。
只见他朝着书生冷冰冰开口,“不是小姐,是夫人。”
书生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我,我先前以为。对,对不起,夫人。”
祁苏看了四九一眼,不再理会书生,勾扯起楚娆的腰肢,提抱着走离了摊子。
四九好笑地走上前,付了银钱,从傻楞的小书生手里一把收走了春贴。
楚娆直到被拽着上了马车,才缓过神,嘴角不自觉上扬。
“祁苏,你刚刚是不是吃味了。”
“是。”他能做的如此明显,也不准备否认。
楚娆脸上笑意遮掩不住,“嘁,真小气。”
“是么。”
祁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她,说他小气,也不知前几日马车上,闹得要搬出去的人是谁。
有意提醒她比他更为小气的事实,祁苏缓缓道:“你看了他几眼。”
哦,竟然学她的话来笑她。
楚娆扬了扬眉梢,不甘示弱,“两眼,询价的时候一眼,付钱的时候一眼,你能如何?”
“能如何”
祁苏沉声看向她,“马车上,我后来如何?”
后来他亲的她腿脚都软了。
楚娆瘪瘪嘴:“我保证以后不看了。”
祁苏肃着脸转过头,在听到楚娆最后那句保证之时,嘴唇抿开一丝上扬弧度,“饶你这一次。”
第79章
逛街累了一整日, 东西买了不少,楚娆回到房里才想起来她还有正事还没干——和祁苏同住的那句话都还没说呢!
两人现下成了邻居,楚娆趴在墙上侧着耳朵,想听听祁苏此刻在干嘛, 但如她所料的, 一点声音都没有。
要不要现在过去?
楚娆心里纠结, 来回犹豫着,一个不小心就到了晚膳的时辰。
偏厅里用完晚飨, 四九和紫烟去贴街上买回来的门联,仆从们收拾完桌子退下, 厅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楚娆, 你今日, 是不是有话要说。”
从搬进来开始, 祁苏见楚娆总有几次仿佛想要开口的样子, 但每每都是被打断, 他有些疑惑。
她不是能藏住话的人,所以到底是何事。
楚娆见祁苏正在等她开口, 他白玉一般明晰俊美的容色,看的她心里紧张地七上八下。
罢了,说就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难堪, 万一祁苏真的拒绝,她就十天不理他好了。
“祁苏,我想和你。”
“公子——!”四九兴冲冲地跑来门口。
楚娆的气提到一半, 听到四九的声音差点郁闷的撞头,她不过想说句话,怎得那么曲折啊。
见楚娆止住声,祁苏收神抬眼看向门边,四九正抱着一床软被,“公子,林姆妈说你要加一床被子,让小的来问公子这条够不够厚,要不要再换?”
“不是我。”
祁苏转身顺道看向楚娆,“京府不比扬州,你昨日不是嫌冷,这条加了可还够。”
楚娆垂着头:“够吧。”
四九应声离开,祁苏见楚娆一副看到被子就蔫儿掉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明所以。
“你方才要说什么。”
“没有了。”
楚娆无声地叹息,她看了祁苏一眼,算了算了,还是别说了,祁苏都给她送被子了。
她觉得,他大概是当真喜欢独住。
怏怏不乐地回到房里,看着床上果真多加的一床软被,楚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紫烟方才见四九进来时就想笑,她家公子和夫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别扭的很。
“紫烟,你说祁苏是不是暗示我,他喜欢一个人住。”
“怎么会呢,夫人,公子就是关心你,他对自己都还没这般上过心的。”
“嗯,可是他有多喜欢我呢。”
楚娆自从越过前世之死的那道槛之后,一直以来都活得很高兴,但是偶尔也难免会想,祁苏对她是喜欢还是感激,除去她在晋城做的事,她对于他或许也只是不讨厌?
紫烟生怕楚娆钻牛角尖,忙劝道,“夫人,莫要多想,反正公子就您一个,日子长远呢。”
“嗯,也是。”楚娆不是纠结的性子,被紫烟一说复又开心起来,也亏她心大,很少做自寻烦恼的事。
心情恢复舒畅,没怎么用晚膳的楚娆有些馋嘴。
“紫烟,我白日里多买的那串糖葫芦呢。”
“夫人,您都沐浴好洗漱完毕了,再吃糖,牙会疼的。”
楚娆心里痒痒,但自觉紫烟说的对,嘟着嘴道:“你先拿过来,放在桌上,让我看看也好啊。”
紫烟拿她没办法,只能笑着去把冰糖葫芦拿了过来。
楚娆也当真没动,就将它放在桌上看上几眼,想着明日一早醒来就能吃到。
冬日天黑的早,楚娆白日逛了一路,腿脚发酸,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大概是在三更时分,她被阵阵细索的声音闹醒。
“紫烟?”楚娆朦胧之间闭着眼轻喊。
她以为已至清早,紫烟过来服侍,可喊了两声都没回应,睁眸一看窗台,外头天色还黑着呢。可不是紫烟,还能是谁。
夜色中,楚娆瞬间清醒,她眼睛突然睁大,待看清桌上动着的活物时,“啊!!!”
祁苏晚膳后回到房里,摆了一半的棋盘,就想起楚娆今日的奇怪之处。每落了一颗子,棋子上都好像看得到她无故委屈的神色。
可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单给了一床被子,她又在气哪般。
女子的心思,到底为何这么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