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票你自己拿着吧,以后我们一起买房。”傅蕴安又道。
“给你了就是你的。”穆琼直接走了。
傅蕴安早已坐下,腿上放了火炉盖了毯子,一时间倒是追之不及。
他把庄票收好,然后突然想到——今天穆琼都没亲他。
上午,穆琼穿着大棉裤和大棉袄,写了一些《丝乡》。
然后,在教育月刊编辑部吃过饭之后,他就去了政府部门,给自己和穆昌玉改名字。
这个时候,想要改名字说难很难,说简单又很简单。
说难,是因为一般人家是不愿意帮你改的,说简单,则是因为只要钱到位,人家肯定给你办好。
穆琼是讨厌这样的风气的,但他无力改变,又想快点把事情办好,到底还是花了钱。
然后,他和穆昌玉在户籍本上的名字就改了,他由穆昌琼改名为穆琼,而穆昌玉则改名为朱玉。
改过名字,穆琼当即拿着户籍本,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里,魏圆圆小朋友正跟着几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一起糊信封。
这倒不是朱婉婉亏待她,纯粹是她自己要做,一边做,她还一边背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绝大多数孩子,都是喜欢同龄玩伴的,魏圆圆以前在魏家,压根没有朋友,如今在孤儿院有了一群小伙伴,她高兴得很,都已经不怎么想爷爷奶奶了,至于裹脚……她是完全不想了。
她现在就想快点把脚上的伤养好,这样她就能去踢毽子了!
见到穆琼,魏圆圆朝着他招手:“哥哥哥哥!”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叫朱婉婉为朱妈妈,喊穆琼哥哥,圆圆跟着这些人喊,也喊穆琼哥哥。
“圆圆,有事吗?”穆琼问道。
“哥哥,我想听故事!”魏圆圆道。
穆琼常常给孤儿院的孩子讲故事。
这些孩子都是受过苦的,他怕他们将来心理方面出问题,就给他们讲一些故事开导他们……倒也有些作用。
“我给你们读教育月刊。”穆琼道。
圆圆立刻点头。
穆琼就拿了新一期的教育月刊,读给这些孩子听。
那些孩子一边糊信封,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至于魏圆圆,她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
穆琼念了大概半小时就不念了,魏圆圆也不糊信封了,让穆琼抱她。
“你怎么愿意让我抱了?”穆琼笑问:“不是不想嫁给我吗?”
“我爹说了,就算你抱了我,我也不用嫁给你。”魏圆圆道,然后又露出深思的表情:“不过,你要是愿意等我长大的话,我就嫁给你。”
穆琼:“……”没想到一不小心,竟然还惹了一朵小桃花……
穆琼问:“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
“你会写故事!”魏圆圆道。
“别人也是会写故事的,你也要嫁给别人?”穆琼问。
魏圆圆小朋友纠结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哥哥你放心,我就嫁给你。”
“我是想娶你的,但是我们岁数相差太大了……”穆琼道:“你看,你现在六岁,我已经快十八了,是三个你这么大对不对?”
最近几天跟着学了算数的魏圆圆掰了掰手指,点头。
“等你二十岁,三个你这么大的我,多大了?”穆琼问她。
魏亭的父母以前一直把魏圆圆拘在家里,不让她出门,甚至不怎么让她见人,弄得魏圆圆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特别有意思。
穆琼还挺喜欢跟她开玩笑的。
魏圆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惊失色:“三个二十是六十……我二十岁的时候,你都六十岁了,是老爷爷了,我不嫁给你。”
“圆圆的数学学的真好。”穆琼夸奖道。
魏圆圆得意极了。
路灯路过,正好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魏圆圆是跟他们这个孤儿院格格不入的,但他们并不讨厌她……她真的很可爱。
他们现在的生活已经过得很好了,他们就希望,将来他们的女儿,能过的跟魏圆圆一样好。
穆琼逗过魏圆圆,就看到朱婉婉把穆昌玉接回来了。
“昌玉,你以后就叫朱玉了,明天我去你们学校,帮你改一下学校里的名字。”穆琼道。
“嗯!”穆昌玉重重地点头,眼眶红了。
“你以后就是朱玉了……不过我叫惯了你昌玉,平常就还是这么叫你。”穆琼又道。
朱玉点了点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她之前,其实心里一直有点纠结,想着是不是自己不好,父亲才会不喜欢她。
但这次见过穆永学,现在又改了名字,她便彻底放下了。
以后她就是朱玉了,跟穆家再没关系。
吃晚饭的时候,傅蕴安和傅怀安都来了,但盛朝辉没有过来。
沈家的宴会,盛朝辉是跟盛父一起参加的,他到的有点晚,来的时候,穆永学都走了。
在那个宴会上,他挺低调的,还没跟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倒是一直跟在盛父后面……而宴会之后,他就回到盛家了。
不过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盛父买给他的宅子里,也依旧雇着黄杨二人,只是那个空落落的院子,这会儿已经被他布置地非常华丽了,还雇了一个女佣,一个厨娘。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到孤儿院这边来吃饭了。
倒是傅怀安……
穆琼一开始还以为,傅怀安这么跳脱,不见得能坚持下来一直给孤儿院的孩子教书,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傅怀安坚持下来了。
不仅如此,这半年来他的成绩还越来越好,人看着也稳重不少……当然了,这个稳重是相对于以前的他来说的。
穆琼对此还挺欣慰的。
这是傅蕴安的弟弟,要是不长进,多让人心塞?
这天晚上他们回家的时候,纷纷扬扬地落下雪来。
当时雪还小,但等到第二天起来,雪却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便是路上都堆满了雪。
霍英生产的橡胶雨鞋开始售卖之后,穆琼就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一双,还没忘了傅蕴安傅怀安,他们倒也不怕天气糟糕。
大雪天黄包车会打滑,他们干脆就走着去上学上班了,不过,他们虽然走着,路上还是有很多人坐黄包车。
那些坐车的人,不乏穿着昂贵的橡胶雨鞋的,再不济也穿着皮鞋或者厚实保暖的棉鞋,倒是拉车的黄包车车夫,大多就穿了破破烂烂的布鞋。
上海的雪是积不住的,要不了两三天就会融化,这会儿路上的雪其实已经融化了一半,变成了冰水,穿着套鞋踩上去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整条路都被夹着水的冰覆盖。
那些黄包车夫一脚一脚的,其实都踩在冰水里,鞋子早就湿了,脚怕也冻得通红……
穆琼暗叹了一口气。
把傅蕴安送去医院之后,穆琼照旧去了教育月刊编辑部写东西。
他写了三千字,活动了一下,就脱掉身上的厚棉袄厚棉裤,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往江新春约见他的地方走去。
江新春约他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酒楼,穆琼刚进去,掌柜的就过来了:“穆先生,楼上请。”
穆琼并不认识这个掌柜的,不过很显然,人家是认识他的,他笑着将穆琼带到楼上,开了一个包厢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穆琼进去,就看到了江新春。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但江新春却已经在等着了,这是让人很有好感的。
“江先生你好。”穆琼笑着打招呼。
“穆先生,快请坐。”江新春这次表现地格外热情,而请穆琼坐下之后,他就感激道:“穆先生,我这次请你过来,是想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穆琼有些惊讶,他以为他只是帮江新春找出了一个叛徒。
“是的,要不是穆先生提醒,我恐怕就要没命了。”江新春道,他现在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来,还一阵后怕 。
自从他帮着霍英对付了日本人,日本人就开始扶持他的一个对头跟他作。
他遇到了一些麻烦,但当时并没有太当回事——按照他的计划,再过两个月,他就能把他的对头给收拾了。
结果,他那个极为信任的手下,竟然是他对头的人。
他们甚至还在策划着要杀了他!
幸好,穆琼提醒了他,让他逃过一劫不说,还反过来收拾了手底下的叛徒。
江新春没多说,只简单提了提,但穆琼听他说了之后,就意识到有些事情变了。
那些人按理不会这么早动手,但因为江新春和霍英联手对付日本人的缘故,他们提前动手了……
幸好他提醒了。
江新春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对头更不是什么好人。
江新春一再跟穆琼道谢,还说了穆永学的事情。
江新春这样的人,在北京那边也是认识不少人的,他的手下去了之后,就逼着穆永学给钱。
穆永学并不愿意给钱,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找了人想要把他们赶走。
穆永学并不觉得自己的事情会被曝光。
北京这边很多报社的主编,穆永学都是认识的,他去打个招呼,人家肯定不会刊登他的消息。
然而……江新春的人,还就让报纸刊登了!
他们找了几家报社,将穆琼写的两篇文章登出,又写了文章,说楼玉宇的父亲,便是穆永学。而穆永学抛弃发妻赶走妻子不说,他现在的妻子还找人抢走穆永学发妻手上的钱,让穆家族人把穆永学的发妻赶走,她甚至买通了江新春的手下,想要陷害穆永学的发妻。
北京那边,也是有很多楼玉宇的粉丝的,这些一刊登,穆永学的名声就坏了。
“穆先生放心,这事我们定然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连累你。”江新春之前觉得穆琼不该对付穆永学,但现在他对穆琼心存感激,这一切就全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