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花钱买的宅子!”穆道齐哪里愿意。
最后,众人商量了一上午,也没商量出结果来。
而这个时候,穆琼一行人,却已经在苏州上岸了。
坐了许久的船,上岸的时候,穆琼有种自己踩在云端上的感觉,总觉得脚下的大地仿佛在发飘。
他以前,从未坐过这么久的船,这还是头一次。
相比之下,朱婉婉他们就习以为常了。
朱婉婉付给船夫两个银元,又把他们吃剩的饭菜送给船夫,那船夫就喜滋滋地道起谢来。
他们来的是苏州城,打算今后几天,就住在这里。
“这边应该是有旅店的,我们找个旅店住几天。”穆琼道,这会儿大城市都已经有旅店了,住着还都挺舒服的。
“不用住旅店,我在这边有个宅子。”傅蕴安道:“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他说完,立刻就有人笑着来了:“三少,宅子已经打扫好了。”
穆琼:“……”有钱人的生活,真是难以想象。
而更让穆琼惊讶的,却是傅蕴安的宅子,竟是美轮美奂的园林。
宅子并不大,但设计地格外精巧,假山池塘一应俱全,就说里面一个给家里小姐住的院子,院子里明明很小,但还是设计了一条一米宽的小溪从中穿过,小溪上还建了个小巧的石桥,旁边又有个小土坡,上面盖了凉亭,凉亭的石桌上,还刻画了围棋棋盘。
可惜他们对围棋,都只知道简单的规则,并不会下。
朱玉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小院子,直接住下了,朱婉婉挑了隔壁的院子住,至于穆琼和傅蕴安,则选了这宅子的主人家住的房间居住。
将行李放下,一行人便先去了外面吃饭。
穆琼曾打听了苏州有名的酒楼,打算带傅蕴安去吃,结果他都没张口,这边宅子里的人就安排马车,将他们送了过去,而他们到了之后,不仅有包厢,还立刻有人给他们上起菜来。
先上的是几样凉菜糕点,又端上一人一个鹅掌,那鹅掌应是炖了很久了,轻轻一抿就骨皮分离,异常鲜美。
穆琼在现代时,看红楼之类的书,还想着里面做菜的法子,会不会写得太复杂了,这些日子跟傅蕴安在一起之后,才知道这时候的人,还真会这么干。
他觉得他已经可以去写美食文了……
朱婉婉和朱玉都是不爱浪费的,一顿饭吃下来,到最后都肚皮滚圆了!
吃过晚饭,他们正打算回去休息,不想竟在酒楼楼下被人叫住了:“昌琼!真的是你!”
穆琼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打扮地格外精致的年轻男子,正是原主曾经的好友之一,费康榆。
“康榆。”穆琼道,然后看了傅蕴安一眼——他记得当初傅蕴安就是看他好看,才跟他搭讪的,现在……费康榆的相貌,那是胜过他的。
更别说费康榆还从小注重打扮了。
结果,傅蕴安同样在看穆琼……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又一起去看费康榆。
“穆琼,几年不见,你看着过得不错……你是回来扫墓的?”费康榆道。
“是的。”穆琼点头。
费康榆很健谈,当即跟穆琼聊起过清明的事情来,还笑着抱怨了一番最近纸钱价格上涨的事情。
最后,费康榆道:“从北京来这里要好多天吧?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不用,我已经有落脚的地方了。”穆琼笑道:“我不是从北京过来的,我这两年一直待在上海。”
“你在上海?”费康榆有些惊讶:“你是到上海读书了?”
大众报现在已经在苏州发售了,楼玉宇的各种书,在苏州更是卖了不少,但穆琼就是楼玉宇这件事,这边知道的人却不多。
毕竟他刊登文章都是用的笔名,大家自然也就只知道他的笔名,不知道他的真名了。
而穆家会知道,却是因为《我的这两年》之类,写的都是真人真事,更何况他们跟穆永学,还是有联系的。
“我是到上海谋生去了。”穆琼笑道。
“原来你去了上海,怪不得我给你寄信,你都不回……你是没收到吧?”
“是没收到。”穆琼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费康榆也就没和穆琼多聊,但他跟穆琼要了地址。
穆琼把地址给了费康榆,又道:“清明前的这几天,我都会住在这里。”
原主老家离苏州不远,坐马车要不了一个时辰,所以他们会住在苏州,扫墓这天再去村里。
“好!很多同学都惦记着你,到时候我们来找你玩。”费康榆道。
“好。”穆琼应下了。
回家的路上,傅蕴安问起了费康榆。
原主的记忆穆琼是有的,但他并未继承原主的感情,对费康榆的印象其实不深:“他是我中学同学,他的父亲是苏州有名的昆曲大家,而他最喜欢的就是昆曲,不仅会作曲奏曲,还能登台。”
“你喜欢昆曲吗?”傅蕴安问。
穆琼毫不犹豫地摇头。
他并不是有艺术细胞的人,在从小沉迷文字的情况下,更是没空去研究戏曲,对戏曲了解不多。
傅蕴安就聊起了别的。
第二天一大早,朱婉婉就带着朱玉回乡去了。
她要去见自己的几个朋友,还打算请人修一修自己父母的坟。
她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早已出嫁,父母的葬礼是由朱博源办的,酒席倒是很体面,但那坟却几乎没修,直接土里一埋,放上个石料一般墓碑就算了。
而别人家,很多是会买些砖块,在坟边砌上一圈的。
这事不用所有人都去,穆琼这天,就跟傅蕴安一起,拜访了几个苏州这边的极为有名的人。
很多在民国时期大放光彩的文人,现在才二十多岁乃至十几岁,而这些人前面那一辈的文人,穆琼又是了解不多的,这次他打算拜访的几个文人,他在现代的时候就都没听过,但穿越过来之后,倒是听说过他们。
一天下来,穆琼拜访了三个人,其中两个,穆琼觉得拜访地挺值得,但有一个,他其实很后悔去拜访了——那人一瞧见他,就让他不要沉迷于女色,还说女子就该安分守己,让他别写那些会教坏女子的东西……
面对这样的人,穆琼着实有些无语,最后没聊几句就离开了。
幸好,跟另外两个人聊天,穆琼收获颇多,还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存在的一些不足之处。
这天晚上回到家,穆琼就被门房告知费康榆来了,送来了一张请帖。
费康榆送来的请帖,是邀请穆琼去参加明日的文会的。
这文会,是穆琼曾经的一个同学所办,巧得很,穆琼这同学的父亲,就是穆琼想拜访的人之一。
因而第二天,穆琼就和傅蕴安一起,去参加文会了。
举办文会的穆琼的同学姓方,名叫方天枼,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方天枼称得上是他的至交好友了。
穆琼和傅蕴安出发去方家的时候,方家那边,已经有几个穆琼曾经的同学提早到了,其中就包括费康榆。
从费康榆那里得知穆琼会来,这些人都很好奇:“你见到穆昌琼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过得如何?”
这些人纷纷问,费康榆道:“我昨日是在大安酒楼见到穆昌琼的,他看着过得不错。”
“呵……过得不错,但就是不理会我们老朋友……”方天枼突然冷笑了一声。
“天枼,穆昌琼也不是故意不回信的,他去了上海了。”费康榆道:“他应该是没收到我们的信。”
“他地址变了,我们的地址可没变。”方天枼道:“我看他就是看不上我们了,都不愿意联系我们。”
方天枼话里话外,对穆琼很有意见,费康榆看到这一幕,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觉得这不能怪方天枼。
穆昌琼去北京后,他们都给他写了信,方天枼更是写了不止一封,结果穆昌琼竟然一封信都没回。
方天枼一度很担心,还去穆家宗族那边打听了,就怕穆昌琼出了事,可那边说了,穆昌琼好好的。
“天枼,兴许里面有什么误会。”费康榆道。
方天枼没说话,而这个时候,又有人从外面进来了:“老方,我来了!”
听到那人的声音,方天枼的脸上露出厌恶来,费康榆等人的脸色也不好。
这次来的,也是他们的同学。
他们当初就读的,是苏州最好的中学之一,虽说教育质量没有北京上海的好,但苏州有权有势的人家,基本上都是读这所学校的。
学校里的学生,大多很努力,大家关系也很好,但其中却也有惹人厌的,不巧的是,来的这一位就是。
这人当初在学校里,每天不想着读书,读了好多年也毕不了业,倒是整天结交这个结交那个,大概因为他年纪不大的缘故,这么做的时候,行迹还很明显。
不过即便如此,大家也没怎么讨厌他,直到当时跟他关系很好的一个同学,家中出了事。
那同学家中出事,方天枼等本来跟他关系一般的人,都是出手相助的,偏偏这位跟人家关系最好的,竟然转过头就完全不理人了,还私下底嘲笑对方。
这做法,着实让人心寒。
中学毕业后,大家都是不愿意理会这人的,偏这人有些本事,竟然巴结上了盘踞在附近的林姓军阀的大少爷,靠着陪那大少爷吃喝玩乐,还当上了警察局局长。
他仗着这身份,做出许多恶事来,方天枼等人就更厌恶他了,偏又不能得罪他。
他们可不能为了一时痛快连累家里人。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方天枼其实没给他送请帖,但他来了,方天枼却也不能把人赶出去,甚至还要欢迎他。
方天枼深吸一口气,就道:“廖局长,欢迎光临。”
原主穆昌琼,是跳级读书的,方天枼等人都比他大,如今已经二十出头,至于这位名叫廖威的廖局长,更是已经二十有五。
再加上他发了福,凸起着肚子,便是说他已经三十多岁,大家肯定也是信的。
“天枼啊,你办文会,把老同学都请了,偏就是不请我,这可不太厚道。”廖威道。
“廖局长贵人事忙,我也是怕打扰了廖局长,才没请你过来。”方天枼笑道,但那笑,怎么看怎么浮于表面。
不过廖威并不在意,他其实挺喜欢看这些人讨厌他,却又不敢得罪他的样子的。
“我就算再忙,老同学有事,也会抽空来看看啊!”廖威哈哈一笑,又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方天枼道。
“真没什么?”廖威道:“方天枼啊,你这瞒着我,可就不厚道了,亏我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方天枼不想多说什么,就干脆问:“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