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他换了身衣裳,一袭盘领修身的银白锦袍衬得他如天上人一般高贵又洁净,看上去不如从前阴郁严肃。
    第289章 侯爷很严肃吧?
    长缨笑道:“你这动作可真快。”
    凌渊也难得地扬了扬唇,撑膝坐下来。
    长缨道:“我就想问问,这么多年,荣胤有没有跟你提及过姑父当年的事情?”
    凌渊显然没料到她话题会跳到这上头,他抬首看了眼她,道:“没有。”
    长缨目光转深。
    凌渊道:“如何?”
    “有件事情挺奇怪。”长缨皱眉,“荣家出事那日,我去找荣胤要秀秀,结果他问我为什么要回京?为什么要入仕?
    “而我回京之后第一次去找他,他也跟我提条件,说是除非我丢官卸甲才肯考虑放人。
    “我就觉得,他的目的就是不想我沾染朝政。
    “但这不是很奇怪么?我怎么着,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对我的决定给出态度?”
    “荣叔?”凌渊顿了下。
    “我想来想去,大概只有跟姑父的事情有关了。”长缨捧着手炉坐下来,“还有你记得么,当初出城的时候,还是他给的我出城令。”
    这件事凌渊怎么可能不记得?简直已经成了他心里的疮疤。
    他轻瞥了一下长缨:“你的意思是,他当初纳秀秀,也是有原因的?”
    “我还没办法肯定。因为在他那里拿不到任何确切证据。”长缨想到那老狐狸就很无奈,“但我知道他跟冯伯父近年来一直都走得挺近的。”
    凌渊凝眉沉吟。自打凌晏出事,荣胤就没怎么到过凌家,东阳伯次数多些,但也是近年他逐渐立起威名之后。
    因为当年事出突然,府里上下全都乱成一团,翌日荣胤与东阳伯到来后都忙着帮忙处理后事,以及内外奔走,且当时所有人都没想过这是个预谋,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怀疑到他们会跟这件事有关?
    至于后来荣胤纳了秀秀放走了长缨,自然他也心生过怨怼,因为他本意还是想她留在眼皮子底下。
    秀秀跟了他,在他们同辈子弟里也略有微辞,但如今想起来,后来大家接受了这件事,竟然也是因为东阳伯给出了态度。
    东阳伯认为沈璎是沈璎,秀秀是秀秀,而沈璎脱离凌家离开京师,便已经与凌家无关,所以荣胤纳着秀秀,是没有问题的。
    那会儿大伙都碍着他,而不敢直言提及她的名字,自然而然,这事也就淡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父亲什么,但以他们当年的交情,父亲会有什么线索留在他那里也不是很奇怪。”凌渊想了下,道:“回头我去寻寻少康,看看他们怎么说。”
    长缨也正是这个意思。
    目前为止,对凌晏的死还只有她一个知情人,如果说他们对当年的事情也是知道的,那么大家就应该把所有线索合起来还原真相才是了。当然他们别有企图有另说。
    “这事先别随便对人透露。少康那里你也稳着点儿。”她嘱道。
    不是不信任,而是“五爷”还没下落,既然锁定是在京师里,那么谁知道会不会传出风声去?
    “我有数。”
    凌渊道。
    “姑娘,徐姑娘在前塘垂钓,问您去不去。”紫缃进来说。
    长缨想先去找找杨肃,便跟凌渊道:“表哥先帮我过去布竿,我一会儿就来。”
    凌渊看看天色,估摸着是得午膳后才能上山,便罢了,着人拿来钓竿,挑了一根往前塘去。
    徐瑾若以为是长缨来,扭头一看是不苟言笑的武宁侯,一脸灿烂笑容情不自禁消去了一半。
    凌渊察觉到她的失望,也是情不自禁瞅了她一眼,而后杵着渔竿看了会儿池塘,道:“郭蛟去砸冰。”
    长缨到杨肃这边,宋钧早就出去玩了,两人围炉议了几句东宫,佟琪就来道徐澜他们已过来。
    原来是打算先上山去踩踩点,以便下晌直接上山,问王爷殿下去不去。
    杨肃好容易能跟长缨独处一会儿,真想不去,看傅容却跟长缨研究起回头打了野鸡怎么吃为好,又耐不住,遂道:“你们去外头等我,我这就来。”
    长缨还得赴徐瑾若的约,巡山就不去了,她到了前塘。
    只见半亩地大的一个渔塘,徐瑾若跟凌渊各据一方,捉着钓竿默默呈对立之状,明明是消遣的活儿,这气氛却肃穆而庄重。
    但看看藤篓里,倒是已经有了不少收获。
    “王爷他们上山了,表哥也去吧,这里我来。”
    长缨坐在凌渊身旁。
    徐瑾若见凌渊走了,便也抓着小杌子到了这边。
    没了凌渊,徐瑾若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长缨笑道:“侯爷是不是很严肃?”
    徐瑾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位高权重,总要有些威信。”
    长缨笑着。心想这姑娘可真会说话。
    既是出来玩,京城里的事情就暂且放下了。
    午膳就用了长缨她们俩钓的鱼,厨子是南边人,挑了几尾煮了一大锅。
    余下菜式也完全是山野的风味,但在座都是可奢可俭之人,便是原汁原味的粗朴菜式,也吃得相当起劲。
    饭后稍事歇息便去往山中。
    山在东边,林子不算太深,所以注定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有杨肃这皇亲在此,也不至于会容许猛兽出没。
    但好在大家都只是出来寻个乐子,也无所谓。
    长缨和徐谨若一起,带着各自随从。
    男人们先还耐心地陪走了一段路,到后来,几只兔狐蹿陆续出头,立刻就抛下她们俩不见人了。
    徐瑾若身手明显是不如长缨的,但长缨又重伤初愈,两人就沿着山腰前进,顺手射几只走兽。
    徐瑾若说道:“姐姐的伤都大好了吗?”
    “算是吧。”长缨道,“其实也就是皮肉伤。”
    徐瑾若说:“也很凶险了。”
    长缨笑笑,瞄准树叶微动的丛林,开弓放箭。
    一只鹿带着箭在雪地里狂奔,她打马追上去,边行又边瞄准鹿脖子。
    一枝箭却抢在她前方射倒了它。
    长缨收弓,只见几匹马自斜次里冲出来,为首的一袭狐裘,是傅容。
    “这鹿是你的?”傅容下了马。边说边挥剑又往扔在挣扎的鹿脖子上抹了一剑。这一剑够狠,方才还垂垂危矣的母鹿刹时绝了气。
    长缨也下来,看着这鹿道:“你们不是去北面了么,怎么又在这儿?”
    “我就是从北面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傅容也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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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0章 会射箭吗?
    长缨看了看身后,才发觉徐瑾若已经被落在了后头。
    “无妨,”傅容笑道,“现如今也是两个人了。”
    说完他着人把鹿带上,而后把斗篷除了,提着弓箭往林子里走。
    长缨笑了下,索性跟了上去。
    林子里雪深,地面还有泥土浸水结成的冰,行走十分不便。
    埋头走了约摸一两里,傅容放慢速度,反身问她:“你跟晋王是旧识?”
    长缨搜索着林子里动静,随口道:“这话从何说起?”
    傅容笑了下,道:“先前在王府马车里,大伙都看到了几盒胭脂。”
    长缨顿了下,扭头看向他。
    傅容挑眉看过来,话锋一转,又道:“王爷这人面上看着随和,实际行事自有一套。如果不是极亲近的人的东西,理应不会随身带着。
    “我想来想去,近来跟他亲近的女子,也就只有你沈将军一人。如果你与他不是有极深的交情,如何会到他送你胭脂的地步?”
    长缨收回目光,披荆斩棘,继续往前。
    杨肃的马车她轻易不会乘,但不代表别人不会乘,所以就算他有别的心肠,想送东西给别的女人,也不至于马脚露得这么明显。
    再结合他之前给她染蔻丹的事,那胭脂多半是给她的,这点这应该不会有错。
    但即便是,她也不想与人讨论这个。
    “傅二哥可不是像会打听这个的人。”她道。
    “那得看对谁。”傅容眯眼望着头顶飞鸟,轻笑道:“你也不是很了解我。”
    长缨无法否认。
    年少时总是自信爆棚,觉得对谁都很了解。年岁越长,阅历越丰,却越发不敢轻易说了解他人。
    “你四年前就受过伤,这些年在南康卫,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傅容持弓射了只鸟下来,又望着她。
    雪地里的他看上去高贵又清冷,面上的认真,莫名也比素日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多出几分严肃。
    “也还好。”长缨道,“既是选择了走这条路,受伤吃苦总归难免。”
    光是这一年她就伤过两次,过往那几年为了争功绩,怎么可能不流血?
    身上伤疤也是多的,只不过吴妈她们护理得好,不至于看上去狰狞罢了。
    而且,对于从伍的来说,提及伤口疤痕,总归太矫情了些。
    傅容道:“明明有可以不受伤吃苦的路可走,为什么不多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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