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抿抿唇,伸手拨开了相框上方的银盖,露出了藏在其中的肖像。
泛黄的黑白相片已经模糊的,但是能看到肖像的面部轮廓——那是两张照片,恰巧一边一张地藏在开合的相框内。
那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不甚清楚的面部线条融化进了黑色与白色的交锋中,只能看清他们二人冲着相机露出一羞涩的浅笑。
那首在厨房中找到的童谣霎时间划过脑海。
莫奕缓缓地拧起了眉头。
都是小男孩和小女孩……这里面会有什么内在联系吗?
他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将手中的项链重新放回了音乐盒内的暗格之中,银质的坠子与金属的盒底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当啷”一声。
莫奕将盒子顺手置与地毯上,然后伸手捡起了那张折起的纸条。
泛黄的纸页发皱,仿佛被水泡过一般,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深色的墨水边缘晕染开来,泛着冷冷的青色,但是上面的内容仍旧清晰可见。
这是一张信纸,只是上面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it-can-never-happen,i-won’t-allow-it”
【它永远不会发生,我不允许】
在整张信纸的最下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小小的字,仿佛是被神志不清的人写下的一般,读起来格外的费力。
莫奕仔细地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上面写着的是:
god-please-help-me
【上帝救救我】
背后冒起一阵寒意,莫奕下意识地耸了耸肩膀,然后将那张信纸重新叠好,塞回了音乐盒的暗格内。
他重新将上面的陶瓷制的小人安装回了音乐盒上,内衬的颜色和形状和周围恰好吻合,丝毫看不出来被摔开的痕迹。
那张镶嵌在盖子上的破碎镜子闪烁着明亮的光。
莫奕刻意不去看向镜子里,以防自己回忆起刚刚不愉快的经历。
这次,他看清了在镜子的下方,用烫金字体写着的那几个小小的字:“my-love”
吾爱。
莫奕的眉头皱的越紧,仿佛随着他的探索疑云却越聚越深一般,积聚在他的眼前,令他无法看清这个副本真实的模样。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音乐盒的盖子阖上,然后装到了自己的背包中。
莫奕从地上站起来。
但由于刚刚蹲下的时间太久,此刻猛地站起来,他的眼前不由得一黑,发麻的双腿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时失去平衡,向一旁倒去。
一旁一直静静观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雾气此刻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只是一个用力,就将向一旁倒去的莫奕扶了起来。
莫奕头晕眼花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他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和对方挨的如此之近。
雨后松林般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端,线条冷硬的侧脸近在眼前。
黑暗中,两个身高相仿的男子靠在一起,仍旧开着的手电筒掉到了地上,将二人的剪影投射到一边墙上,看上去竟然格外的亲密。
莫奕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然后站直了身子,讪讪地说道:
“抱歉了。”
见到二人的距离被拉开,雾表情淡淡地垂下眼睫,毫无情绪波动地“嗯”了一声,说道:“没事。”
虽然他表情没变,但是不知道为何,莫奕就是能感觉到他周身低落的情绪。
他有些犹豫地想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掌,动作有些生疏地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雾猛地抬起眼眸,一双浅色的眼眸骤然亮的犹如朝雾,紧紧地锁住莫奕的脸庞。
——只可惜耳后蔓延起来的红晕损害了他的气势。
不同于平常浮于表面的习惯性微笑,莫奕的面上此刻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眸中却少见地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柔和。
看上去竟然……格外的生动。
见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让本来觉得没什么的莫奕也不由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他侧过头,弯腰捡起了地上被冷落已久的手电筒,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
“走吧,咱们时间不多了,楼上还没有开始探索呢。”
雾面上露出三分笑意,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跟上了身前的莫奕,与他并肩向前走去。
莫奕一边缓慢地向前走去,一边移动着手电筒,将前路照亮,脑海里随着灯光,慢慢的勾勒出眼前空间的轮廓。
走出楼梯之后是一条窄细的走廊,歪歪扭扭的墙壁框住了弯曲的地板,有三个房间从走廊的两侧斜斜地伸了出去,分布既不均匀也不对称,结构十分奇怪。
脚下肮脏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踩上去只能听到闷闷的响声,以及被明显模糊的木板吱呀声,在黑暗阴冷的走廊中显得颇为可怕。
莫奕的步伐突然停住了。
他扭头向身边的其中一个房间看去。
透过黑漆漆的屋子,能看到房间里另一侧的窗子,窗子上肮脏的玻璃犹如模糊的幕布一般,印着窗外缓缓跳动着的蓝色倒计时。
莫奕的目光沉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
这应该就是那个,他在楼下看到的那个有人的窗子。
莫奕攥紧手里的手电筒,感受到它金属质的外壳上被自己的体温染上了一丝热意。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顺着呼吸道划胸腔,干燥的空气划拉着他的嗓子,令他越发情绪。
莫奕转身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很大,看上去乱糟糟的,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杂乱,仿佛是一团灰色的阴影潜伏在黑暗当中。
他径直走到窗边,透过玻璃向下俯视看去。
恰巧可以看到进来时的扭曲门廊。
莫奕抿抿唇。
……果然。
他凑近上前,仔细地观察着玻璃上的痕迹——上面有一个浅浅的,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的手印。
莫奕后退一步,用手电筒在房间里粗略地一扫,手腕微微一顿,只见在窗户对面不平整的墙壁上,大大地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god-please-help-me
【上帝救救我】
比起那张信纸上的字迹,墙壁上更加混乱而疯狂,发黑的液体向下流淌,然后又干涸在了粗糙的墙壁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黯淡的棕色。
这个颜色莫奕再熟悉不过。
——血迹。
大大的英文字母由鲜血书写而出,印在肮脏的墙面,潦草而凌乱,如同一个人疯狂的精神状态一般,触目惊心,令人悚然。
莫奕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斜挎着的背包。
透过尼龙的布料,那个金属质的音乐盒硬硬地硌着他的掌心。
莫奕突然猛的一愣,一股冷意从背后升起。
他突然想起……黑白照片是十九世纪的发明。
而如果根据他们之前的猜测,这个副本应该是和黑死病有关的。
但是黑死病在欧洲最后一次大规模肆虐的时间……
是17世纪。
作者有话要说:
被迫塞了一嘴狗粮的手电筒凄惨地躺在地上:……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伤害我
第六十章
莫奕将手中的手电筒放在窗台上,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迅速地拉开了自己的背包拉链,将那个金属制的音乐盒拿了出来。
他将音乐盒的盖子掀开,手指轻车熟路地在丝绒垫子的周边滑动,使了一个巧劲。
只听“喀”的一声轻响,那个暗盒被他打了开来。
那个项链静静地躺在丝绒的暗盒里,还没有变黑的斑驳银链与坠子在一旁手电筒的光照下闪烁着微光。
莫奕用手指将链子从盒子里挑了出来,锈蚀的相框合页随着他的动作自动打了开来,露出里面两个孩子黑白的模糊笑脸。
他凑近上去地观察着,确定了——那确实是黑白照片。
那么……这个副本里的隐藏剧情,至少也是发生在十九世纪之后了。
莫奕缓缓地皱起了眉头,深黑的眼眸中闪动着思虑的神色。
鼠疫在欧洲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爆发,是1665年伦敦大瘟疫,在那次瘟疫中,伦敦的人口减少了几乎五分之一。
而在十七世纪之后,黑死病就基本上在欧洲绝迹了,除了少部分地方小规模的有过因鼠疫而死亡的案例之外,没有再爆发出蔓延至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疫情。
可是……不论是那些巨大的老鼠,还是鸟嘴面具,还有刚才的那首童谣,无一不将线索指向了这个曾掠夺了欧洲三分之一人口的可怖存在——黑死病。
莫奕沉沉地注视着垂在自己掌心中的银质挂坠,嘴唇紧抿。
脑海中犹如一团交缠错乱的线团,理不清头绪,找不到那个关键性线头。
他深吸一口气,将音乐盒的盖子盖好,重新揣回了自己的背包内,但却将那个吊坠留在了手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莫奕总觉得他之后应该会用到它。
但是……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不是很合适的样子。
莫奕犹豫了几秒,然后将自己的袖子挽了上去,准备将它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但是刚刚把袖子掀上去,他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