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纯心疼地给田夏揉脸,见白嫩的脸蛋上红了一大片,她一边哄劝一边解释:“对不起啊,我只是试着给他发了条微信,我不知道他真的会来,也不知道他会,会这样对你。”
昨天晚上确定请客人数的时候,看见叶阳希的名字,任纯也不知怎么搞的,鬼使神差地就发了条微信过去。
“叶阳希同学,我是任纯。明天我过生日,一起来吃个饭吧。”
她本来是不抱希望的,结果叶阳希半夜回过来一条“有谁去”,三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早上起床看到这条短信她还有点受宠若惊,快速编辑了几个名字发过去,田夏两个字排在最前。
然后,叶阳希就坐在这里了。
田夏吸了吸鼻子,刚要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坐在她对面的黎雅突然问:“田夏,你和叶阳希以前就认识吗?”
许是怕两人尴尬,这答案还是许天奇来说的:“他们俩的缘分是开始的比咱们早一点,不过咱们也不差呀。”
他一开口就是调笑,末了还跟黎雅抛了个媚眼去。
黎雅作呕吐状,“你少恶心我了。”
幸亏任纯今天请的人不多,包厢里只有十几个人,话题被许天奇岔开了,也没人再细细追问,大家嬉嬉笑笑地就开始吃饭了。
坐在叶阳希旁边,田夏是怎么也没有胃口吃饭,她在桌下悄悄拉了拉任纯的裙摆,从包包掏出一个用浅紫色包装纸包着的小盒子,小声对她说:“任纯,祝你生日快乐。我有点不舒服,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任纯哪肯让她走呢,“别啊,你留下来嘛。我们待会还要去唱歌呢,你好歹把饭吃完再走嘛。”
拒绝的话就梗在喉头却说不出口,田夏耐不住她的央求,只强调:“那好吧,可吃完饭我就要走了,一定要走的。”
任纯这下开心了:“好好好,先吃饭先吃饭。”
整顿饭下来,不管叶阳希怎么跟田夏搭话她都不开口,只默默地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菜,他给夹的菜全被她堆在碟子里,丝毫未动。
叶阳希倒也不生气,谈笑风生间,殷勤也从不间断。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饭店门口,田夏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先开口说离开,身边的叶阳希突然道:“我晚上还有事儿,就先走。一会儿晚上唱歌我请客,钱我转到许天奇那,你们玩的尽兴。”
田夏也跟着说:“我也要回家了,你们好好玩儿,任纯祝你生日快乐。”
许天奇此时站出来助攻道:“那行。阳希,我们小夏夏就交给你了,你负责把她给护送到家,缺根头发都唯你是问哦。”
“不不不,不用……”田夏全身都写着拒绝,但她还是晚了一步。
“走了。”叶阳希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0章 十颗糖
从任纯的生日宴出来,田夏只想回家,偏偏叶阳希就是不放,她要去拦车,他提着她的后领就把她给拎回来了,说要带她出去玩。
可天都黑了,能去哪里玩呢?
任纯生日宴的餐馆是在学校附近,田夏很快发现叶阳希带她走的这条路好像是往学校去的,但是从四中门口经过的时候,他们却没有停下来。
“叶阳希、叶阳希,你要带我去哪里?”手腕上的那只手像是铁铸的,不论田夏使多大力气都推不开也甩不掉。
叶阳希头也不回,路灯下他侧脸上的微笑带着点点金芒,“跟我走就是了。”
田夏只望了一眼便噤了声。
目的地是学校后街的一家台球俱乐部,穿过半条商业街,窄窄的楼道入口挂着闪着彩灯的招牌,昏暗的光线和狭窄的楼道让田夏莫名的紧张。
感觉到小指被紧紧攥住,叶阳希眼角眉梢都是柔软的笑意,他略沉的嗓音在这样的黑暗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与沉稳,“怕就千万别松手。”
陡长的楼梯上到三楼,叶阳希伸手撩开面前的塑料门帘,闷热的气息夹杂着浓重的烟味瞬间冲了出来。
田夏的课余时间,从来没去过除了图书馆和小区花园以外的地方,就连今天任纯过生日情况,也是她第一次接受同学的邀请。
刚才仅仅只是吃饭已经让她坐立不安、不知所措了,此时站在烟雾缭绕如同迷离仙境一般的台球室里,她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台球室不算大,一眼能望到底的屋子里除了门口的吧台只摆了三张台球桌,另外还有两间包房。
在这里玩的人大多是四中的学生和游荡在这附近的社会青年,脱下了规矩的校服,他们在这里是可以吞云吐雾的大人了。
田夏看见有两个女生有点眼熟,大约是在学校里见过她们,只是她们现在也都是人手一支烟,谈笑风生间任由身边的男人贴近她们的身体,把手放在她们尚未完全发育的胸口。
接下来的动作她垂下眼帘不敢再看,脸上烧的厉害。
叶阳希好像经常来这里,吧台的收银员一看到他就笑了,“阳希,还是老位置?”
“嗯。”叶阳希抬手扔给他一支烟,然后便拉着田夏推门进了离吧台最近的那间包房。
包房里的空气比外面更闷,但至少没有那么重的烟味,除了台球桌还有两张长沙发,高脚凳和同等高度的小圆桌分别在房间两端。
田夏个子小,自然不能坐高脚凳,她甚至不愿意坐在沙发上,在这里她浑身都不自在,“叶阳希,我们还是回家去吧。”
叶阳希进门首先开了排风扇,接着顺手拿起手边的球杆,两步走到球桌前,俯身,瞄准,“啪”的一声,五颜六色的台球在绿色的桌面上四处散开,红色和绿色的球分别进了两侧底洞。
他侧身对田夏招了招手,像是在招宠物,“田夏,过来,我教你打球。”
“我?我不要。”田夏连连摆手,迟迟不肯上前去,“我不想学。叶阳希,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叶阳希充耳不闻要回去这几个字,长腿一跨就到她面前了,板着脸吓她说:“不学的话,我可能会发脾气哦,你见没见过我发脾气?”
“我、我……”田夏委屈极了,她想回家,他不让,现在她不想学台球,他竟然要对她发脾气,怎么能这样对她?
“哭的话我也会发脾气的哦。”
连哭也不行吗?她本来不想哭的,可现在又想哭了。
田夏眼眶通红,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这副害怕的不敢掉眼泪的委屈模样直接击中了叶阳希的心脏。
长臂一伸,再一带,田夏软软的、小小的、带着记忆中熟悉的香甜味道的身体就被他圈在了怀里。
叶阳希恶趣味地低头在她耳边威胁说:“想要早点回家的话,就乖乖听话,知道吗?”
他土匪一般的举动,恶霸一般的言语,吓得田夏再也忍不住泪,“哇”的一声在他怀里哭了出来,“呜呜呜,叶阳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害怕,你放我回家行不行,我害怕!”
故意吓她,是为了惩罚她。
昨天,在他说了那句话之后,田夏竟然头也不回地跑了,那速度当真比兔子跑的还快,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蹦跶了几下就没了身影,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笨蛋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地,想不到受了惊吓反倒激发出她的潜能了。
可是现在真把她吓哭了,叶阳希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那两声害怕更是让他再也没办法继续对她使坏了,这心疼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自己。
将哭的惊天动地人儿抱得更紧,叶阳希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吓你了,不哭了好不好?我送你回家,送你回家行了吧,别哭了。”
田夏一时难以刹住车,一抽一抽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泪痕满面的样子更加惹得叶阳希心头疼痒难耐,“真的吗?真、真的送我回家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从来不都是说能让你吃到糖就能让你吃到么。”叶阳希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无奈的语气听起来是又像是宠溺。
“那你先放开我。”被这样抱着,田夏又羞又怕,她从来没和谁这样亲近过。
从他怀里挣开,田夏背过身去擦眼泪,身后却突然递过来一颗大白兔,叶阳希的声音随后而来,“吃糖么现在?”
不论如何,看到那颗大白兔,田夏就再也生不起来气了。
田夏偶尔会想,如果她不喜欢吃大白兔,她喜欢的是别的……但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瞬间,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喜欢的是什么他总能知道。
因为他是叶阳希,是小时候最最了解她的叶阳希。
大白兔就在眼前,田夏抬起手刚要去接。
“嘭!”
身后包间的大门被人猛力推开了。
田夏吓得一缩,惊恐地望着包间门口。
叶阳希转身将田夏挡在身后,望着门口的那些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印花的长袖紧身衬衫,脖子上带着一尊鹌鹑蛋大小的金色观音像,吊儿郎当地叼着烟,面容隐藏在烟雾之后。
“你就是叶阳希?”那人深吸了一口烟,随后扔在脚下踩灭,上前来搭上叶阳希的肩膀,歪着脑袋望着他,“认识我吗?”
待人走近了,田夏这才看清他的脸,还有他脖子上的那个观音像,她瞬间认出来了,这人是高三那个把人打进了医院的学长,章余庆,大家都叫他章鱼。
章鱼进了包间,他身后的人也都跟进了包间,十数个人都挤在这个包间里,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了起来。
“章鱼,我认得。”叶阳希右侧嘴角微微上翘,痞坏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和章余庆他们一样,又不一样。
他比他们长得好看。
章鱼点点头,手一伸,身后的人就递给他了一支球杆,派头十足地像是香港电影里的帮派老大,“打两盘?”
叶阳希没动,“下次吧,今天太晚了。”
一个长相尖嘴猴腮的男生跳出来说:“你他妈还怕晚?怕晚别出来玩啊!看你个逼样,以为自己长了张小白脸就了不起了?”
田夏的目光转过去,却见那个男生身边站着的竟然是杨杰。
他站在角落里,脸上还没完全消退的淤青藏在阴影下,神情阴暗的像是一只游魂。
她顿时明白了,今天晚上他们是来给杨杰报仇来的。
叶阳希也看见了,望着杨杰,他淡淡一笑,像是在嘲讽。
章鱼绕到了台球桌的另一侧才看见藏在叶阳希身后的田夏,与他对上视线,田夏瑟缩地和叶阳希贴的更近。
章鱼说:“来这泡妹子啊,你眼光很一般啊。”
叶阳希退后一步将田夏挡的更加严实,他眼中的温度开始下降,“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不打球了?”章鱼闻言,故意将白球打进了洞,撑着球杆歪歪扭扭地站直身子,“行,我就直说了。有没有一个叫严雨菲的女的给你写过情书,拿出来给我。”
严雨菲是谁,田夏不知道,但在听见这个名字以后,叶阳希却忽然笑了。
“你的女神?”叶阳希十分了然地对他眨眨眼睛,“放心,她要来给我送情书我肯定不收,不光不收,我还要言辞拒绝,告诉她我只是一个一心向善的书呆子,让她死了这条心。”
章鱼一笑,好像十分大方的样子,“行,这事儿算结了。还有另一件。”
章鱼把杆子一扔,招了招手,杨杰就自动地走上前来了。
那天小巷内发生的事情田夏一直耿耿于怀,可学校里一直没有动静,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杨杰却找到了章鱼。
又要打架吗?可他们这么多人,叶阳希会不会有事?
可田夏没想到,杨杰竟然扑通一下在叶阳希面前跪下了。
叶阳希一挑眉,“哟,这是干什么?还没过年呢,我可没红包给啊。”
章鱼坐在了球台上,黄色的灯光从他头顶上撒下了一片阴影,“我呢,快毕业了。四中这地方我不喜欢,但也看不得别人糟蹋。等我离开这儿,得有个人接我的位置,扛起四中这面旗帜。杨杰把你们的事跟我说了,我觉得你挺适合接我的班。我让人去请了你几次你都没来,想着你可能还记着杨杰那事,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叶阳希故意拖长的音调有点欠揍,他侧眸望着刚才说他小白脸的那个,“那刚才,他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