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哟,这不是温平嘛。我跟你说,你骗得我们瑾瑜好惨啊,有什么话必须当着我们的面儿说清楚了,不然我怕她这个丫头又被你骗了。”
    萧荣这话一出,齐衡就知道燕北王是要为难自己了,听称呼就知道要找他算账。
    “小婿自知罪孽深重,之前也是迫不得已。”
    他挥了挥手,掌柜的和小二立刻将客栈的大门关上了,并且和春华秋实两人同时去了客栈后院,显然是要避开他。
    “那我们也撤吧?”陆少亭憋了许久,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实在是他看这气氛不太对,万一待会儿要是萧荣不饶过齐衡,两人打起来了,他到底是帮谁啊。
    萧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撤什么撤,人多力量大,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鬼机灵的小滑头,究竟肚子里又卖什么馊主意。
    “大家都不用走,这里的人都是看着瑾瑜长大的,也知晓我当时是用了齐温平这个名字欺骗她,并且直到最后也没敢让她知晓,我就是儿时与她不对付三年的齐衡,最后才骗得这一道赐婚圣旨。”
    萧瑾瑜立刻插嘴道:“是极其不对付。”
    她撅着嘴看他,明显也在等他究竟想干什么。
    路上那点小恩小惠,休想把她打发了。
    齐衡偏头冲着她笑了笑,依然还是齐温平时候的温柔和包容,眼神里更是藏满了对她的情意,好似已经爱她至深一样。
    萧瑾瑜立刻避开眼,她最受不了他的眼神。
    男人天生一双含情目,认真看一条狗的时候,旁人也会觉得他是爱惨了那条狗,她坚决不能上当了。
    齐衡一撩衣服下摆,直挺挺地冲着萧荣和白雯跪下,膝盖与地面相撞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声,足以见得有多痛。
    陆少亭都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好似此刻正在遭受酷刑的是他一般。
    “错已经犯下,无论什么理由都是找借口。错就是错了,一开始我的确是被逼无奈找上瑾瑜,但之后的一切是我将计就计,谋求来的这门亲事。你们不愿意,或者心生怨恨,都是常理。诸位有两个选择,一是泄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说着便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将刀鞘扔掉,露出反正冷光的白刃,他将匕首双手放到地上。
    屋内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
    不过萧荣却更加生气了,直接冲上来就对着他的肩膀踹了一脚。
    “好你个齐衡,到现在你还跟我耍心眼。明知道我们不能杀你,还提出这个条件,算什么?你是准备置之死地而后生啊,让我们看到你的决心而原谅你?”
    萧荣的力气很大,他直接被踹到在地,要不是白雯及时拦住,这第二脚也跑不掉。
    齐衡皱拧着眉头,脸上泛着痛苦,很快又隐忍了过去。
    “不会,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动手,我的影子会处理好一切。我的尸体他会带走,地板上的血迹会被清理干净,大家也会瞧见齐衡活着离开,直到回去的路上遇到暗杀,身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查到你们的头上。王爷可以放心,我干了锦衣卫这么多年,最知道如何让一个人死无对证,查不到真凶。”
    齐衡极其冷静地道,他手扶了一下地板,再次挺直了腰跪好。
    萧荣的双目赤红,他还记得拿到圣旨之后,萧瑾瑜委屈了好几日,光被丫鬟们看到的大哭就有好几回,那晚上偷偷躲在锦被里哭的次数,恐怕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第028章 伤口复发
    屋子里静的吓人,似乎萧荣真的在考虑,如果杀了他一了百了,究竟会不会承担什么后果。
    “嗯哼。”萧瑾瑜看着他跪在那里,还被她爹给狠狠地踹了一脚,顿时眉头又皱了起来,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明明她爹在替她出头,可是看他之前还是那样威风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今跪在地上,惹眼的飞鱼服也脏了,肩头说不定还沾着一个大脚印,萧瑾瑜就有些不落忍。
    “瑾瑜,你有什么话想说?你要是真恨他,不愿意与他一起成亲,爹就替你解决了这个大麻烦。”萧荣问她,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郑重而认真,显然只要她点头,就能一刀子戳死他。
    “我没话说,我嗓子痒。”她装模作样地又咳嗽两声,还不敢低头与齐衡对视,她怕自己又会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来。
    “好。”萧荣磨了磨牙,恶狠狠地看向齐衡时,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直接抄起匕首就要刺过去,萧瑾瑜立刻喊道:“爹爹爹爹!”
    一连串的“爹“,足见她有多着急。
    萧荣抬眼看她,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让他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还是留给我收拾吧。”
    “你能收拾?我怎么看你对上他,就总是出现妇人之仁,别以为你爹没看见,方才他穿着飞鱼服打马过来,你眼睛都冒光了,那就是欢喜的不得了。我可告诉你,你娘当时就因为太贪图我这副好相貌,结果才一时大意,被王府的侍卫给找到老窝,从此没了浪迹天涯的潇洒日子。”
    萧荣一脸过来人的模样,对她的态度存疑。
    萧瑾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为这些小心思都被她爹给说中了,可是食色-性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啊。
    “听爹的,还是交给我。”萧荣往前迈了两步。
    萧瑾瑜立刻冲了过来,挡在齐衡的面前,扬眉道:“不成。我说了能收拾就能。”
    “你怎么收拾?”萧荣刨根问底。
    萧瑾瑜看了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卓然他们几个立刻告退了,方才厚着脸皮留下来,那是为了看齐衡倒霉。
    这再留下来,恐怕就是看郡主丢脸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我先玩儿他。”
    等人都走了,萧瑾瑜毫不犹豫地道。
    白雯之前一直坐在桌边,看着他们父女俩拆招,如今听她这一句话,直接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玩儿他?”
    “怎么玩儿?”
    夫妻俩几乎同时发问。
    萧瑾瑜看了看他们,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好几次张嘴似乎想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但最后又憋了回去。
    “这你们就别管了,反正他骗得是我,以后也是跟我成亲的,我必须得捞回本了。不然爹你捅了他,好像是爽了,可我啥也没捞着啊,不白被他骗了,说不定还要背上克夫的名头。那这辈子就再没人敢跟我定亲了,我可能也永远都玩儿不了。”
    她挥挥手,如果说一开始白雯还对她抱有希望,觉着自家闺女就算性子再野,也不会说出什么乌七八糟的话吧,结果最后一句还真是让她破灭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气氛一度很尴尬。
    “小婿这里还有第二条,三位可以听一听。”
    原本他跪在这里,把脸面都丢了,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种也顾不上了,只想着能把局面稳定下来最好。
    如今经过萧瑾瑜那一番对话,他心里稍微有点底了,至少不会真的被刺。
    “除了她,我身边不会有任何妾室通房,哪怕日后出门在外应酬,逢场作戏也不会有。整个齐侯府,没人能欺负她。不,是整个大烨朝,她既然嫁给我,那我就会拼尽全力护着她,保她一生无忧,万事顺遂。”
    他抬起头,腰杆挺得笔直,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也让其他人都看出了她态度的坚决。
    “哼,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惯会花言巧语。这些好听话之前在王府里说得还不够多吗?瑾瑜肯定把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是不是,卿卿?”
    萧荣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根本不信她。
    萧瑾瑜摇头:“没,我第一次听。”
    她可不能说谎,虽然她很想点头应下,可是齐衡的确没那么保证过,他们之前也很少探讨婚后的生活如何,大部分都是吃喝玩乐,偶尔她会带他出门显摆一下。
    萧荣被她这个回答堵得一时喘不过气来,顿觉面上无光,最后气急败坏地挥挥手,吼道:“带着他滚滚滚,别再我面前碍眼。你这个没良心的,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萧瑾瑜撇了撇嘴,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他:“起来,走了。我还气着呢,你必须得再哄哄我,不然拜天地那天我给你玩儿个大的。”
    她踢了两下,都没见他动,不由得啧了一声,还是弯腰准备把他起来。
    结果原本在地上跪得笔直的男人,忽然身体一软,直接倒进了她的怀里。
    他的双眼紧闭,睫毛又卷又长,在眼皮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喂,你不会是又装吧?”萧瑾瑜推了他两把,见他一动不动,哪怕是用力掐了他一把,怀里的男人也丝毫动静都没有。
    白雯放下杯盏,眉头皱了一下:“掌柜的,扶你们家主子上楼。再请个相熟的大夫过来。”
    萧瑾瑜双手揽住他,用力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得不说男人还是挺重的,晕过去倒在她的怀里,力量也是沉甸甸的。
    等掌柜的和小二合力扶着他离开时,萧瑾瑜才松了口气,不过又莫名觉得怀里有些空。
    男人的体温还是那么热,方才就像是抱着个火炉一样,冬天靠在一起肯定很舒服。
    她立刻摇头,完了完了,一不小心自己就被蛊惑了,这思想总往他身上靠。
    稍后必须得问问卓爷,这世上有没有无色无味的催-情香料,她总觉得自己这么奇怪,肯定又是他下药了,虽然这回他身上一点香气都没有。
    “还真不是装的啊?”她轻声嘀咕了一句。
    白雯回道:“不是,他应该是受伤了。我也是方才瞧出来,脸色苍白,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应该是一直等着把自己的话说完才晕过去。”
    萧瑾瑜不说话了,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上次他们分别的时候,齐衡就是受了重伤,这回晕倒到底是新伤,还是之前旧伤未愈?
    “那我上去瞧瞧。”甩下这句话,萧瑾瑜就冲上楼去了。
    萧荣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他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只能瞧见她飞快往上冲的背影了,顿时话就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半晌,他长叹了一口气,脸色极其不好。
    “王妃啊,你看我们闺女性子风风火火的,平时怼那些同龄的小姑娘倒是丝毫不让,嘴皮子溜得很,一点脸面都不给人留。怎么一遇到齐衡这混小子就犯浑呢,方才你也都瞧见了,她在家憋了那么久,天天咒骂他。可是真见了面,什么愁啊恨啊,都散了一半,还有一半留着还是她硬撑着的,怕自己前后不一打脸。”
    萧荣越说越丧气,虽说知女莫若母,可是他们家夫妻俩都很疼爱萧瑾瑜,所以当爹的也非常了解她的。
    “她这现在就不全是恨了,而是别扭,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对他恨,还是不那么恨了。等以后嫁入齐侯府,朝夕相处的时候,齐衡拿下她根本不算事儿。”
    白雯倒是比他看得开,低声道:“我知道你愁什么。你不就是觉得这齐家四郎太过聪明,又精于算计,并且手段阴狠,你怕他以后也这么对付瑾瑜,阳奉阴违。”
    “还是王妃懂我,我这几日越想越心慌,他都能把那位给哄住,更何况是我们瑾瑜。”
    他怕女儿嫁的是中山狼,他怕女儿会遭受不幸。
    “我倒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齐家四郎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他说了嫁给他之后,全大烨朝的人,都不能欺负瑾瑜。这话虽然听着有点像糊弄人,但至少他是可以护住瑾瑜的人。你我都已经来了望京,万一若是遭遇什么不测,至少瑾瑜还有庇护她的地方,而不是找个软蛋,连自己都护不住,有个屁用。”
    白雯说到后面,就把之前的江湖气息显露了些许。
    萧荣还想说什么,白雯倒是冲他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这都叨叨了一百遍了,之后小两口的日子又不是你过。瑾瑜嫁的是齐侯府,据我所知,齐侯府并不怎么太平,你就看着瑾瑜嫁进去之后,若是与齐侯府起了冲突,这齐衡如何处理便是了。看他是信守诺言,还是食言,到时候我们自然有应对的法子。”
    因着白雯的这几句安抚,萧荣好歹是消停下来了。
    这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怕如今不是嫁给齐衡,换一个人,萧荣也还是要忧愁。
    婆家肯定不如娘家,闺女去了必定是要受委屈的,只盼着她能把日子过好。
    店小二请来的大夫也穿着飞鱼服,只不过看着年纪很小,比陆少亭还要小。
    “见过郡主。”他一进来先冲着萧瑾瑜行了一礼,之后便凑到床边诊治了。
    对于如此年轻的大夫,萧瑾瑜难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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