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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他不敢置信地发现一只手以扭曲的方式从禁锢室的铁门中间(那里有个细长的,扁长方形的送餐口)伸了出来。从设计上来说那个送餐口的狭窄的空隙远不可能让人的手臂从中伸出,但是“红鹿”却做到了,哪怕他的手掌和腕骨几乎在瞬间就变成了一种茄子似的的紫色,他的手指歪曲,有很明显的重度骨折的迹象,可是他还是死死地抓住加尔文的手腕。
    那骨折的,包裹着淤血的手指镣铐一般扣着加尔文的手,然后往送餐口的内部拖去。
    “救——”
    加尔文尖叫了起来。
    有人对“红鹿”举起了枪。
    丹尼尔·莱特手中的手持摄像机落在了地上。
    人们朝着他的方向跑来。
    ……
    纷乱的,嘈杂的一切明明只发生在那么短的一刹那。
    可是加尔文却觉得整个世界像是被神按下了慢速键,时间被凝固,人们的动作被无限的放慢。
    加尔文的手掌被扯到了送餐口的另一边,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一个温热的,湿润的东西包裹住了。他惊恐地扭头瞪视着铁窗的另一半,隔着厚厚的铁丝网,他看到了一张因为极度陶醉而扭曲的脸。
    “红鹿”正将嘴凑在送餐口旁边,用嘴含着加尔文的手指吮吸着,他的舌头烫得可怕,蠕动着,细致地舔舐着加尔文的指缝。
    作者有话要说:  “红鹿”这个时候对加尔文没有sex方面的想法!!
    他就是真诚的……是个变态而已……=a=
    第8章
    “但愿赐平安的神,就是那凭永约之血使群羊的大牧人我主耶稣,从死里复活的神。”
    ——希伯来书13章20节——
    “砰——”
    狱警隔着铁丝网用一种沉重的包裹着橡胶的铁质长杆在“红鹿”的太阳穴和喉咙处交替来了十几下才将他打倒。
    伊莫金和丹尼尔夹着加尔文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拖离了禁锢室的大门。
    狱警们冲了进去。
    “不许动!不许——嗷你这个狗崽子——”
    “压住他!”
    “老天,压住他——”
    ……
    加尔文在混乱中听到警察在尖叫,他们那格外尖锐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像是包含着恐惧……加尔文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害怕的缘故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在恐惧中狱警开始疯狂地揍“红鹿”。
    “天使”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着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伊莫金在混乱中抓住了他的翅膀,他猛地挣扎了起来。
    “不,放开我——”
    “嘘,加尔文!”
    丹尼尔严厉地在他耳边克制地警告道。
    他和伊莫金已经将加尔文带到了房间的角落,有意无意的,他将伊莫金从加尔文的身边挤开了,他的脸色铁青得就像是发现自己早餐里混入了老鼠屎。
    随后灰发的男人恶狠狠地盯住了加尔文,后者的眼眶通红,紫罗兰的眼睛里泛着明显的水光,脸颊是没有血色的惨白,这是一张包含着惊恐的脸,男孩咬着自己的嘴唇,细小的白色牙齿陷在柔软的红色的唇瓣中,他显得柔弱而虚幻,像是一小块盛放在银勺子上颤巍巍的牛奶布丁。丹尼尔·莱特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小片刻,然后他的手指摩挲着移到了加尔文的手腕上。他在那个男孩的手背上毫不留情地用力地掐了下去。
    加尔文在那一瞬间打了一个激灵,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丹尼尔,丹尼尔朝着他用嘴型无声地开口说——
    (注意你自己的仪态,“光之子”殿下。)
    加尔文的脸颊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的心脏依然在狂跳,血流疯狂地在血管里狂奔,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直到现在他的身体还是使不上任何力气。
    他知道丹尼尔的意思——现在的他是“光之子”,而作为神的代言人,是不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缺陷的——他应该是优美的,冷漠的,虚无的存在,而他接受的那么多无聊而繁重的训练都是为了让他能够表现出这些特质。加尔文强迫自己直起背脊,就像是他的形体老师告诉他的那样,“想象自己是一只天鹅,很好,你的颈椎和背脊应该有力地撑起来”,然而他只动了一下就因为肩胛骨的剧痛而倒抽了一口冷气。丹尼尔和伊莫金在把他从那个恶魔的嘴里拖出来的时候力气太大了,他扭到了自己的翅膀,现在那对翅膀与他的背脊链接的地方又热又痛,好像有人在他的皮肉里头埋了一块烧热的炭火。
    “我很抱歉……”
    加尔文讷讷地说道。
    他意识到自己没法做到,他没办法再装出那副优雅的模样,他现在只想蜷缩起来,用膝盖抵住自己的胸口好熬过那阵剧痛,又过了一小会儿他收到了丹尼尔愈发冰冷的视线,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指尖湿漉漉的。
    加尔文将手放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上面有一些眼泪——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刚才他已经哭了出来(他已经说不清那究竟是因为“红鹿”的忽然袭击还是因为发现自己做不到丹尼尔要求的那些事情),他的食指是红色的,关节的地方有个牙印,血正在从伤口里涌出来。
    在他被拖走的那个瞬间“红鹿”企图用牙齿留住他,这就是那个疯子留在加尔文身上的印记。
    “哦,该死!”
    加尔文听到丹尼尔在他耳边发出了一声诅咒,现在这名降临派的教宗也看到了他的伤口。
    “我得带你去打疫苗。”
    男人压抑着怒火嘀咕着,他扯着加尔文的一只手,将瘫软的“天使”从地上扯了起来。
    “哐——”
    而在这个时候,禁锢室的铁门发出了一声闷响。
    无论是加尔文还是丹尼尔的身体都是一震,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红鹿”整个人被死死压在门上的情形。“红鹿”的脸挤压在铁丝网上,他的肌肉扭曲着,视线却直直地刺向了脸色惨白的加尔文。
    “你曾经一次洁净我,就永远洁净我,我的主,你是我的牧者,我便是你的羊羔……”
    “红鹿”咯咯笑着,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的嘴角有一丝血迹,红得刺目——那是加尔文的血。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加尔文受伤的食指就像是被火灼伤了一样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加尔文感到一阵深沉的恐惧。
    欲望,激情和崇拜,或者某种比这些情感要更加纯粹的,无形的东西正顺着“红鹿”直勾勾的,毫无遮掩的狂热目光爬过来,一直渗透到加尔文的灵魂深处去。就像是被电流打到一样,“天使”的背上浮起一阵战栗的鸡皮疙瘩,他的呼吸好像凝固在鼻腔里,明明“红鹿”已经被狱警制服,而他和加尔文之间隔着一道铁门,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加尔文还是害怕他害怕得连内脏都绞痛起来。
    “闭嘴!”
    一声变调的,充满了异样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道黑色的影子猛地朝着“红鹿”扑了过去,年老的监狱牧师伊莫金的脸颊因为愤恨变成了紫红色,一根一根蚯蚓粗细的血管浮在他额头的皮肤下面。
    他扬起手中的厚重的,有着牛皮封面的圣经,隔着铁门用力地拍打着“红鹿”头部的位置。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玷污我的光——”
    他发出了很难想象是这个年纪的人能够发出来的时候,他的嘴唇向外掀开,露出了牙齿,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疯犬。
    “……你偷了祂的宝血,你怎么敢……你这种恶魔怎么敢……”
    不得不说,宛若癫狂的伊莫金加深了加尔文的惊恐。
    如果不是丹尼尔强行架着他他大概已经快要跌倒在地上,过了几秒钟之后,丹尼尔伸手捂住了加尔文的眼睛。这个灰发的男人敏锐地注意到了伊莫金的不正常,而这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加尔文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失去水准,丹尼尔实在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天使”的负面形象展现到一个清醒而冷静的信徒眼中去。
    从房间外面远远地传来了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丹尼尔·莱特的耳朵动了动,“红鹿”的异动引起了警报,而现在前来增员的警员已经快要抵达现场。丹尼尔果断地架起了加尔文,在增援人员打开门的同时迈着稳定,冷静的步子快速朝着门外走去。
    打开门后,他看到了一张浸透了冷汗,双眼中溢满恐惧的脸,那是属于监狱长的脸。
    “‘光之子’被攻击了——医疗室在哪里?”
    丹尼尔说。
    有人迎了过来,他们带着丹尼尔·莱特和加尔文离开了房间——
    “红鹿”离他们越来越远。
    而就在这个时候,加尔文忽然听到了来自“红鹿”的声音。
    “我会到你的身边侍奉你的,我会的,我的主。”
    加尔文的身体骤然僵硬。
    那个声音一点都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它是那么的低沉,狂热,沙哑,那是一种充满了热情的低喃……就像是有一个人在他的肩头,咬着他的耳郭轻声说出来的一样。
    “加尔文?!”
    丹尼尔感受到了加尔文那一瞬间的停滞,他面若冰霜地发出了警告。
    加尔文没有敢回头,他发着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监护人,眼眶里满是泪水。
    “那个人……”
    “他会付出代价的。”
    丹尼尔皱着眉头打断了加尔文的话,他看上去完全没有听到那句恐怖的话。
    对于“红鹿”他更多的是愤怒——那个该死的,恶心的死囚犯,他最后的那个举动把一切都毁了,加尔文的告解在他的攻击行为下完全变成了笑话,而丹尼尔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化解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负面印象。
    想到这里,他内心的怒火开始膨胀。
    他忍不住又瞪了身侧的男孩一眼,后者的脖子低垂着,因为害怕而死死地靠着他的身体。
    男孩身体的热度透过布料传递到丹尼尔的皮肤上,他的呼吸不易察觉地有些加重。
    ——这个该死的畸形儿。
    丹尼尔的恼怒不知道为什么骤然开始发酵,他心底有个声音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事情总是会变成这样,无论他怎么警告加尔文,这个男孩还是摆出那副柔弱可口的模样,然后惹来一堆麻烦。
    “加尔文,回去以后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丹尼尔冷淡地说。
    加尔文紧紧地抿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放在身侧的拳头一下子被捏紧了。
    一滴红色的血慢慢渗出他的指缝,无声地落在了监狱冰冷的地面上。
    第9章
    (该来的总算来到了。)
    监狱长卡尔顿站在禁锢室的铁门外面看着“红鹿”,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冷静地,清晰地开口对他说话。
    他不确定自己应该感到紧张还是放松——一他的老朋友伊莫金被人扶了出去,有人向他叙述了年迈的监狱牧师之前的失态,而当职的两名狱警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卡尔顿的直觉告诉他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然而,在另一方面,卡尔顿必须承认自己终于等来了“第二只靴子”,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就知道会有问题发生,而现在它终于到来了。
    “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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