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愣住了。
那是非常淡而缥缈的味道,香气的灰烬一般,浅淡地残留在他温热的皮肤上。
就像是里德说的一样,那是没药和乳香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tip
太2:10-11“他们看见那星,就大大地欢喜,进了房子,看见小孩子和他母亲玛利亚,就俯伏拜那小孩子,揭开宝盒,拿黄金。乳香、没药为礼物献给他。”
马太福音的第二张,三位贤者从东方来拜见地上的王,在星星的指引下来到了刚诞生的耶稣面前,并且献给他三样贵重的礼物。
而这三样东西其实都有各自的含义。
其中黄金是献给君王的礼物,代表着神的荣耀和尊贵。
乳香是献给祭司的礼物;它代表的是复活的馨香,也预示着耶稣被上帝膏立为大祭司。
没药在古代的时候通常用于作尸体的防腐剂,是献给垂死者的礼物,也象征着死的苦难。
第86章
这太过于荒谬了。
加尔文想。
相比起来,他身上的没药的气息远比乳香来得浓重,那种苦涩在他的鼻间萦绕,在最开始只能勉强闻到一点的味道现在却意外的变得浓郁了起来。
黄金,没药和乳香,三位东方博士在基督诞生时给这位至高无上者带来的礼物。
里德的每一句话都在暗示着那间餐厅代表着天上的那一位给他的眷顾与关照。
从理智上来说,加尔文应该知道这是里德这种拙劣的骗子在装神弄鬼(所有的神秘主义都不过是谎言),但从直觉上来说,加尔文已经有了一种模糊的感觉。
确实有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正在干扰他。
其实他早就应该有感觉的——
从过去无数次从那些灵魂扭曲的“爱慕者”手中逃脱,还有那些幻觉,那些让他每天都想要靠着药物度过一天的可怕幻觉。
“我以为那是药物的副作用。”
加尔文忽然没头没尾,喃喃地开口道。
“……我一直都在担心……我已经疯了。”
他的肩膀微弱地颤动着,脸颊白得近乎透明。
“一天又一天,那种东西正在靠近我……而我……我只是……我不相信。”
加尔文的话语变得语无伦次,单词不过是碎片,并没有被办法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并不是向里德倾诉,他只是在说给自己。
那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
随着他的长大,在平凡的,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那种能量在一点一点的聚集和增强,你知道吗,感觉就像是站在一个不断燃烧中的高压仓旁边,你努力地维系着自己的生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你能听到高压仓嘎吱作响的声音,你知道在燃烧中那个玩意总有一天会爆炸,把你和里周围的一切炸得屎都不剩——”
“我不相信那是神,上帝还是什么弥勒佛。”
加尔文哑着声音摇了摇头。
“我知道‘它’的存在,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上帝……”
加尔文低语着。里德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里德宽容地凝视着加尔文,他点了点头。
“那么,你也可以将其称之为超自然力量。‘上帝’这个概念只是人类在漫长历史中对它进行的一种自我概括和美化。”他用指尖拿起了那张泛黄的收据,在加尔文的眼前转动了一遍,“正面的力量,还有负面的力量。正面的力量,我们称之为神或者是上帝,负面的,我们称之为恶魔,邪灵……”
那双绿色的眼瞳专注地对上了加尔文,那是一滩碧绿而冰冷的湖水,一口深井。
加尔文的嘴唇颤动了一下,看着里德英俊的面容,他有些恍惚。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加尔文轻声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沙发上的加尔文与里德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红鹿用视线舔舐着在他面前的加尔文,天使的脆弱与纯洁宛若甘蜜,让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发热。
红鹿伸出手,捧住了加尔文的脸,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加尔文的颈动脉在他的手掌下有力的跳动着,皮肤细腻而光滑,他一点都不怀疑他的天使殿下全身都是同样的细致——从耳畔到肩膀,再到胸口,往下是腹部,还有修长的大腿……
红鹿的指尖滑过了加尔文的耳垂,在他的想象中,他已经开始用指尖轻轻地揉搓起那一小块柔软白皙的肉块,他应该这样做,让加尔文的耳垂变成可爱的粉色,他将嘴凑过去,用牙齿轻轻的啃噬加尔文的耳垂,然后是更进一步的亲吻,嘴唇贴着嘴唇,舌头交缠在一起,加尔文的鼻息……
“呼……”
红鹿咽下一口唾沫。
他内心的那只黑色野兽正在咆哮,但是他咬着牙,呼吸沉重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不,还没有到时候。
他不希望吓跑加尔文,就像是蜘蛛不会在猎物尚未精疲力竭时靠近它一样。
“你只是遇到了超自然能力事件而已。”
加尔文听到那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来。
他睁大了眼睛,看到面前的里德露出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爽朗的笑容。
这位自称是神秘主义者的英俊男人打了一个响指,在那个声音中,加尔文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像是从一个梦幻中骤然醒来一般跌落到了清醒之中。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涣散,几秒钟后,他晃了晃头。
他忍不住抬起手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那种奇妙的乳香和没药的味道已经完全消失了。(当然他不知道这种类似猫咪洗脸的动作差点又摧毁了一次红鹿的意志力)
“别担心,这很平常,你遇到了天堂投影而其他人遇到了ufo,其实是一回事。”
里德飞快地放开了加尔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像是要逃跑一样,往旁边走了几步。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隐约的焦躁感。加尔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真高兴你能相信我,不过现在真正的麻烦可是降临派。”
里德又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他拼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加尔文说道。
加尔文有些愣怔,他精神上还有一部分停留在那种如梦似幻的气氛中,这让他的思考速度变得有些缓慢。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很难再在里德面前维持紧绷和警惕。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被牵着鼻子走。
“等等,这是平常的事情?要知道,就在刚才你还表现得像是一个神棍,说着那些让人紧张的话?!”
而且更加该死的是,加尔文自己也在里德的带领下进到了那种玄妙而神秘的情景中去。但是现在,里德却告诉他这跟遇到了ufo没有区别?!
“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顺便对我有点儿信任。”
里德有些无辜地冲着加尔文眨着眼睛,他的睫毛非常浓密,翠绿色的眼睛如同一块纯净的翡翠,而嘴角的笑容充满了男人的性感和青少年一般的天真。
加尔文承认,当里德再次戴上那张花花公子的面具时,他是相当讨人喜欢的——尽管加尔文并不喜欢里德的伪装。
“你当时被吓坏了,我总得顺着你的关注点让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骗子……嘿,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我再重复一遍,我真的不是骗子!”
里德看上去几乎快要痛苦地呻吟出声了。
“我真的能够处理一些,呃,你们称之为灵异事件超自然力量的事情,不过相信我,在现代社会中,人可远比鬼魂,幽灵和外星人要麻烦太多了——对于这一点,我真的很有经验。”
加尔文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发现自己确实没法反驳里德的话。而且他也承认,在里德的诱惑下,
里德皱着眉头开口道:“当务之急,你得先休息。明天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城,你有确定的目的地吗?”
“没有。确定的目的地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反而是危险。”
加尔文摇了摇头。
里德拍了拍手:“维吉利……我记得他母亲名下有一处度假别墅,那是一个相当失败的投资。当时那里传说中会修建一处大型度假区,但事实上十年过去了,那里只有两三处小屋,到了冬天还会大雪封路——你要是不介意没有网络和空调,必要的时候还需要自己用发动机发电靠柴火烧壁炉的话,你可以在那里待一阵子。”
加尔文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犹豫的神色。
里德就像是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一样迅速开口:“不会有什么麻烦的,至少对于我……还有维吉利来说。那个地方很隐秘,降临派可不是他妈的fbi,别担心太多。”
“谢谢。”
加尔文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缓慢开口。
虽然在平静地外表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跳有多快——他正在信任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如果每一个人格都算是一个崭新的人来说,他与里德的认识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然而他现在却要把自己安全放置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上。
他真希望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里德忽然回过头看向加尔文:“你一定在想,我是否值得信任?”
加尔文的身体一僵,他有些震惊地看向对方。
里德咧嘴笑了起来:“不是读心术,别担心——这是作为神秘主义者的特长之一,毕竟很多时候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说服一个唯心主义者在他们厨房里捣乱的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一个‘调皮鬼’,顺便说他们的孩子都已经上大学了,而且大学地点在英国伦敦。做这一行真的很需要察言观色,而且,‘可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品质,你知道有一种驱魔方式是需要把人绑在床上吗?很少有男人能克服心理障碍让黑色的皮带束缚住他的身体,除非处理这件事情的人能够让他们信任——”
加尔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可靠?你是说你自己?”他反问道。
里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87章
凌晨五点半,洛城警局的总部,艾扎克从自己的办公桌上醒过来。一沓卷宗贴在他的脸上,他迷迷糊糊地把那张纸扯下来,然后端坐在座位上愣愣地发了几秒钟呆。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在看了一眼时间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夜晚得到了奢侈的三个多小时的睡眠——但是这无济于事,他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灵魂中的一半漂浮在瓦肯人的飞船里。他的脖子因为长期伏趴的姿势而酸痛不已,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听到皮肉下面骨头相互碰撞时的嘎嘎作响。
“哦,老天……”
艾扎克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指尖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正在揉搓一团干燥的塑料纸。
中央空调在他的头顶呜呜作响,天还没有亮,但是办公室里依然是灯火通明。
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气味,提醒了艾扎克现在他的喉咙有多干渴,他挣扎着从座位上爬起来给自己弄了一杯那种黑色的液体,却发现它喝起来果然没有闻起来那么美妙。
从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有将近十二个小时没有吃饭,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饿,他的胃部向食道里发出一阵一阵的恶心感以示抗议。
他呻吟了一声,引来了隔壁桌同事托马斯警员的抗议。
“艾扎克警员,拜托,不要再发出那种活尸的声音了,这房子里已经有够多活僵尸了。
他怒气冲冲地敲打着一份报告。艾扎克恍惚想起来在入睡前这位同事就一直在敲击键盘。电脑屏幕的蓝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让托马斯的脸呈现出一种在停尸间呆了十天以上的尸体才有的蓝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