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会乖乖的,不对任何人说,会等他回来。
君楚瑾则是闭上眼,心中开始反复思考这件事情。
其中不明之处,始终如鲠在喉。
为什么珠姜在这个时候要寻衅起事?
而微珀回袭国的方式也不得不随之变动,实则是更加危险。
月底,君楚瑾离开了京城。
梅幼舒入宫在皇后身边伺候,却能感觉到宫廷内那种异于寻常的气氛。
起初从边地送来的信件十分频繁,且都是捷报。
可后来信件却越发少了,梅幼舒问了之后才知道,后来的信都是加密的内容,直接呈去了圣上那里。
“也不知怎地,我近来总觉得心口绞痛。”皇后说道。
“不若请太医来给您瞧一瞧?”梅幼舒说道。
皇后笑说:“你一提太医,它就不痛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若我去替您求个平安符吧?”梅幼舒迟疑道。
皇后扫了她一眼,道:“是替我吗,只怕你想去替珩王求个平安才是真的。”
梅幼舒便有些羞涩地挪开了眼,手指搅动着手里的丝绢。
皇后道:“去吧,多求几个,也能安一安我的心了。”
于是这日一早,梅幼舒便早起登山拜佛,又在心里求愿佛祖保佑君楚瑾平安归来。
“三妹妹。”
梅幼舒正要拜下,却听得有人叫她,她抬头看去,却瞧见了挺着大肚的梅幼盈。
“三妹妹,我如今想见你一面,实在是不容易。”梅幼盈扯了扯唇角,笑得实在牵强。
从珩王府到皇宫,她想见梅幼舒,递贴求人,疏通关系,结果却得来一句“无可奉告”。
这个三妹妹,竟比国公府世子夫人都要难见到。
“三妹妹,我听闻上回是你帮了大哥让他在王爷身边去历练了一阵,他才想通肯回家去了,你如今真是不同以往了。”梅幼盈笑说。
梅幼舒道:“大哥哥是自己想明白了才回家去的,与我没什么关系。”
“你就不必谦虚了。”梅幼盈摸着肚子,想了想道:“我有个事情想请妹妹帮忙……”
她将严子然的事情说了,梅幼舒却仍是沉默地看着她。
“我听闻妹妹如今与镇国将军夫人亦是有些交情,你能不能替我向她求个情,与她家将军说个清楚……”
“我如今在宫中伺候皇后,怕是离不开了……”梅幼舒迟疑道,话中却是拒绝的意思。
梅幼盈蹙眉道:“妹妹当真一点姐妹情分也不顾了吗?”
梅幼舒道:“梅家大人与夫人都已经不肯认我,已经决意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自然也与你不再是姐妹,你该问问四妹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帮你。”
她想即便当初有姐妹名分在时,她们亦无人拿她当妹妹看待。
就像珩王殿下说的,她是他辛辛苦苦养护出来的心肝肉,她却再不能将自己放到尘埃至低之处叫旁人拿捏了去,也叫他心里难受。
“我求你……”梅幼盈蓦地跪在她脚旁,吓她一跳。
“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岚儿说,只有你有办法,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不能没有爹,你就帮帮我吧。”
梅幼舒惊愕地望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你快些起来说话……”
她忙去扶对方,结果忽然一个麻袋落下,将她套走。
小姑娘心中骇然无比,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丢进了暗室当中。
她吓坏了,趁人离开忙钻出来,正要呼叫,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嘘——”
那人身量显然比她高,力气也比她足,是个男人。
“你戴着这簪子可真好看。”
那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梅幼舒只感觉到发上被人缓缓簪入一物。
“你这样善良,有没有想过你救的是个什么人呢?”
梅幼舒听到这句话,终于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了。
那日她从珩王府逃走,躲进破庙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灰眸。
那是月光落在他眼中的亮光,叫她战战兢兢地发现了他。
“我被后母追杀,沦落至此,我双眼暂时不能视物,不敢乱跑,也找不到东西吃,你可否救救我?”
她又惊又怕,替他处理干净了伤口,又喂了他食物,见他衣衫狼狈,便留了根玉簪给他。
后来她怕君楚瑾追来,便跑出了破庙。
再后来,救他的人等她走后才进来将他带走。
他们只有那样短暂的交错,短到梅幼舒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根本就不记得他这个人。
第70章
“我回去之后便将我的后母, 也就是孝国公夫人活剐了五百刀, 叫她痛死了。
只可惜,她的血都流干了, 我又不擅长削薄片,连一千刀都没有剐到就让她死了。
而我父亲却还对着那个掉进水里泡的面目全非的乞丐婆子痛哭。
呵, 他还想和那乞丐婆子死后同穴,真是可笑。”
“呜……”
梅幼舒哆嗦着,只觉得后背仿佛伏着一只狰狞的恶魔。
“你知道我后母为什么要追杀我吗?”
他至始至终都不需要她问话答话,只要她听着他分享这些愉悦的事情。
“因为她发现她大儿子是被我放毒蛇咬死的, 她就变成了疯狗追着我咬。”他低低沉沉笑起来, 将小姑娘翻过来,正要摩挲小姑娘的唇瓣,便忽然察觉到肩头一阵剧痛。
他松开手,小姑娘便往门口跑去。
可是她一打开门,却听到外面惨叫声响起。
邵行墨缓缓从暗室中走出, 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来。
“我带你去吧。”
他毫不在意肩上的伤, 握住她的手腕, 将她拖到一个院子里。
她便看见横在地上的黑衣侍卫。
“珩王真的很疼你,他把你送进皇宫里去, 还派了四个亲卫在宫外守着你。
我只怕他们会走漏消息, 好不容易等你出门来,才诱出他们的行踪来, 只有杀了他们, 才能保证没有人会及时地给他传递消息。
也唯有如此, 才方便我在京城行事。”
梅幼舒一面流泪,一面忍着惧意,将话问出了口:“你……你想要做什么?”
“我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做呢,你放心吧,我会放你回到皇后身边,但你千万不要乱说话。”他说着又扬唇笑说:“不然皇后也未必还会是皇后了。”
“你如今刺我这一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他将那簪子拔下来,又重新将簪子收到了怀里,随即对她道:“实则你若在破庙里给我来这么一下,你可能就真的活不到今天了,所以你也不必想着当初为什么没能杀了我了。”
他慢条斯理地掏出了雪色丝绢擦去手上的血迹,轻而易举地将小姑娘的想法看穿了。
梅幼舒被送回皇宫之后,她跌跌撞撞地跑进皇后的宫殿,在看见皇后那瞬间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扑到对方膝前,抱着对方,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娘娘……”她再没有碰到这样可怕的人过,只想着立马告诉皇后,让对方将那个恶魔抓起来。
她仰起头来,却瞧见皇后双眼失神地望着远处,在无声流泪。
“你知道吗?”皇后抬手放在她头上,声音里透着一股绝望的意味,“太子薨了。”
梅幼舒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那些人没有看好太子,让太子被一杯酒给……毒死了。”皇后悲恸道。
是谁?
梅幼舒立马便想到了邵行墨。
皇后道:“当时和他在一起的人是王进意。”
王进意是谁,是王首辅的儿子,王若筠的哥哥。
也是与君楚瑾还有太子等人走动极近的公子哥。
“但是他不见了,找不到人了,王家的人也找不到他,我甚至要怀疑,凶手会不会就是他……”
“娘娘……”梅幼舒觉得这事情实在蹊跷得很。
“你自己呆在殿里不要胡乱走动,我要去见圣上。”皇后擦了擦脸上的泪,将她推开,起身往外走去。
“娘娘,圣上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昏过去了,太医说他不能受刺激了。”宫嬷嬷劝道。
皇后道:“我一定要去见他。”
梅幼舒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想到君楚瑾离开,想到邵行墨的威胁,又想到太子意外的薨逝。
她的心满是惶然,一种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皇后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梅幼舒则是反复地问大殿里的宫人,询问到对方都烦了这个问题,她自己也都烦了。
可是她实在太害怕了。
她很怕皇后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