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她的皇兄陵徵,另一个则是盛钦。
只不过这二者都让她无法全然接受。
然而陵玉还来不及陷入这些思考之中,便见外头有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道:“不好了,殿下,大事不好了。”
素春忙将对方拦住,在听完对方的话后又赶忙进来同陵玉道:“殿下,圣上方才突然晕倒了。”
“什么?”陵玉大为惊讶,待她抬头看到来报信的小太监时,才发现对方是陵徵身边的人。
“为何是你来报信?”陵玉问道。
对方道:“圣上昏倒的时候,大殿下也在。”
陵玉听罢这才匆匆出了门去,前往圣上的寝殿。
待她到了之后,她便瞧见陵徵跪在了门外。
陵玉忙上前去查看情况,“皇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何跪在这里?”
陵徵见她来,道:“陵玉,快替我进去劝劝父皇……”
“父皇怎么了?”陵玉问道。
陵徵道:“父皇他一直都瞒着所有的人,在服用道观里道长所炼制的金丹。”
陵玉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朝太宗皇帝便是食用过多的金丹才……父皇他怎还会如此行事?”
“方才父皇醒来,我只劝了他两句,他便恼羞成怒将我赶了出来。”陵徵道:“父皇对这件事情显然十分固执己见,怕是不那么容易听得进旁人的劝说。”
陵玉听罢便朝大殿里走去,只是她还未走到门口,便被李德公公给挡住。
“二殿下。”李德公公和气笑说:“陛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陵玉立于阶下试图朝里头观望几眼,却被李德公公挡住一无所获。
“公公……”不待陵玉说出恳求的话来,对方便打断了她。
“您还是请回吧。”
她无奈回到陵徵身边,便同陵徵跪到了一处。
“陵玉……”陵徵见她跪在自己身旁尚且有些不忍。
“皇兄,咱们都是父皇的皇子,既然父皇不见咱们,那咱们就一起跪等父皇召见。”陵玉认真说道。
陵徵见她神情冷清,果真不似以往那般稚气行径,郁闷之余,心中亦是平白生出几分欣慰。
陵玉跪在地上,初时还精神一些,待时间久了,她便有些麻木,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到日头最烈的时辰,以及浅浅微风拂来面上,日光的暖意又由强变淡。
陵玉低头看着蚂蚁来回忙碌,正走着神,这时候忽然有人走来,她仿佛是心有灵犀般抬起头来,便看到了盛钦。
彼时盛钦仅是垂眸扫了她一眼,便在李德的恭请下进了大殿。
“皇兄,他进去了……”陵玉对陵徵道。
陵徵苦笑道:“你我兄弟二人,竟都比不得他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他这样说,陵玉这才有几分后知后觉。
是了,因同盛钦过于亲近的缘由,她竟都没有察觉出父皇对他那份格外的另眼相待,甚至她都不会为此产生嫉妒,也就从未在意过了。
只是此刻想来,她竟隐隐有了疑惑。
究竟是为何,盛钦会这样得圣宠?
盛钦进入大殿之后,院判便将一早就熬好的汤药端来给他。
“陛下当下如何?”盛钦问道。
“陛下时醒时梦,神智亦有些不清,微臣同其他几位太医商讨了许久,这才决意先下一剂重药,令陛下先行清醒过来。”院判说道,“陛下也一直都念叨着您的名讳,因而微臣才请李德公公去请您入宫来。”
盛钦接过那碗乌黑刺鼻的药,抬脚便朝里走去。
李德上前去将圣上扶起,令盛钦方便来喂药。
盛钦端着那碗药,见眼前这位帝王先前还是精神奕奕的模样,只一瞬间,整个人便犹如抽干了精力一般,容貌都苍老了十岁。
“劳烦公公扶着头。”盛钦说道。
李德公公照着做,却听见圣上口中念念有词。
起初对方念得是一些不知道名字的人,中间参杂着圣上幼时乳母的名讳。
盛钦趁机喂进了几口药,对方呛着吞咽了下去,似惊醒了过来,半阖着眼睛看向盛钦的方向。
“你……”圣上虚弱地抬着手臂,指向了盛钦。
盛钦望着他,却听得他忽然大声了起来。
“芷君,芷君!”
盛钦面色顿时一变,猛地从榻边起身,连带着手上的药碗都打翻了。
李德见状忙将对方放平躺下,片刻对方才安静下来,似又沉睡了过去。
李德松了口气,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盛钦,心中存了疑,面上却仍旧笑道:“侯爷可是被吓到了?”
盛钦扫了一眼地面上的碎渣道:“无妨。”
李德示意宫人将地面收拾干净又唤来太医重新倒来一碗,替圣上服下。
果然如院判说的那般,这汤药服下不到半刻,圣上便睁开了眼来。
“朕这是怎么了?”圣上似乎仍旧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李德连忙道:“陛下方才晕倒了,可把咱们都吓坏了。”
圣上连忙起身,道:“这事情没有旁人知道吧?”
李德道:“奴才没敢让这消息泄露出去,除了大殿下和二殿下,还有高信侯,没有旁人了。”
圣上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道:“那便好。”
他抬头瞧见盛钦,便问道:“盛钦来了有多久?”
李德道:“侯爷早就来了,还替您喂了药,这才叫您醒来。”
圣上闻言,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待他开口,殿外又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人,旁的人竟拦也拦不住。
“皇后娘娘……”
身后小宫人追赶进来,连声叫唤。
圣上见状道:“皇后,你来做什么?”
李德暗中叫小宫人下去,这才又退让到一旁。
江皇后道:“圣上晕倒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要瞒着臣妾?”
圣上道:“朕不想引起宫内宫外的人恐慌。”
江皇后上前去握住对方的手道:“臣妾是一国之母,是您的发妻,自然应当知晓。”
圣上缩回自己的手,道:“罢了,既然你已经知道就行了。”
江皇后见他态度冷淡,心中略微失望,随即便道:“圣上既然醒来,可否让徵儿进来。”
圣上冷着脸道:“李德。”
李德会意,这才去了门外,将陵徵陵玉二人叫起来进入大殿。
陵玉在陵徵身边低声道:“想来父皇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才让咱们起身,待会儿咱们可千万要小心说话。”
陵徵道:“我明白。”
他口中虽这般应答,只是陵玉见他心事重重,似乎早就有了想法。
果真,待对方见了圣上之后,却一脸坚决道:“父皇,服用金丹有损于龙体,儿臣求父皇往后不可再服。”
陵玉未曾预料到这一幕,见他跪在地上请求,她抬头看到圣上脸色隐隐发青,俨然是对这种劝谏十分忌讳。
陵玉不敢再开口,只能同陵徵一道跪下,已示自己同陵徵一处的决心。
江皇后圣上脸色不对,忙挡在了陵徵面前道:“陛下,我朝太宗皇帝便因此而丢了性命,陛下万万不可再效仿。”
圣上终是怒地摔了手边用来盛药的碗。
“你们一个个全部都给朕住口!”
江皇后吓得退后一步,被身边宫人扶住。
“朕年少登基,为国为民为天下操持数十年,如今便只服用了一些金丹秘药,你们便一个个都跳出来反对,难不成朕就不能为自己考虑一回?”圣上怒道。
“父皇……”陵徵还要开口,圣上便猛地将他要说出口的话中断。
“陵徵,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圣上冷声警告。
江皇后示意对方住口,这时一直立于一旁的盛钦忽然开口。
“陛下,微臣有一言……”
圣上冷声道:“你莫要再说了,任何人来劝朕都无用。”
盛钦道:“回禀陛下,微臣并非想要劝谏,只是有一提议。”
圣上看向他,见他道:“方才院判同微臣提及圣上此次昏迷的缘由,多半是同金丹有关。”
盛钦语调徐徐不急,又道:“圣上信任清安观的道长,只是对方不过是个三旬之人,年岁还不及圣上,如何能在炼制金丹方面有所心得,是以此人不可信。”
圣上神情微缓,道:“那你又有何提议?”
“微臣知道一位来自西地的僧人,对方却在研究炼制金丹方面足足有四十载,有人曾偶然得到过他的丹药,只一丸,便使对方消除病痛,得以痊愈。”盛钦说道。
圣上听得甚是惊奇,“世上怎会有如此神奇之人?”
盛钦道:“若是圣上愿意,微臣可以代为引见,只是原先为圣上炼制丹药之人,却是不能再用。”
如此一番话说出来,盛钦的话显然比任何一个人的话都要来得有用。
只是他这样的话,却也是彻底同陵徵等人的意见站到了对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