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我是。”
    “吴婷和左淳的事我都听说了，吴婷的情况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了很多，已经动了手术，医生说吴婷恢复的可能很大。”
    “我今天打听了一下两人家里的情况，都不乐观，现在又放假了，发动全校捐款也不可能，你给我一个银行帐号，我存点钱进去，其他的我再想想办法。”
    陈老师有办法，宋以沫很肯定这点，就像上辈子帮她那样，不惜欠下人情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只要能帮得上。
    可是这辈子，用不着这样了。
    “陈老师，她们的医药费已经有着落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以沫，你认了一个条件很好的大哥，这事我也听说过，可那毕竟是干亲，不是亲大哥，你不能欠人这么大恩惠，当然，这钱是会还的，但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在还钱之前，这些全得你背着，你以为很轻松？”
    送水果进来的翟慕杨挑眉，怪不得以沫一定要帮忙，这个陈老师确实心眼不错。
    宋以沫对大哥吐吐舌，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翟慕杨则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陈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着想，不骗您，这钱不是大哥的，是我自己的，我之前赚到了一笔钱，但是很抱歉，不能和您详细说。”
    “自己赚的？以沫，她们两的医药费加起来得好几十万吧，你确定？”
    “恩，我确定。”
    陈碧玲沉默，宋以沫也没有说话，手闲下来就拿了橙子斯斯文文的吃，吃完两块手还是干的。
    好一会，那头才有了声音，“苗芷若的父亲还有你姥姥知道吗？”
    “知道的，我没有瞒着他们。”
    “那我就不多问了，有什么问题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还有，成绩有进步，继续努力。”
    “是，陈老师。”
    挂了电话，宋以沫吐出一口长气，幸好陈老师没有追问。
    “怎么承认钱是你出的了？这么信任陈老师？”
    “我信她，而且我也不想说假话，好累的。”
    可绝大多数的人总是习惯性的真假掺杂着说话，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优秀。
    翟慕杨拨弄拨弄她的头发，转开话题，“头发长长了，夏天不吹干还成，一会就自然干了，冬天要是不吹干会生病。”
    宋以沫拽着一缕头发到胸前，确实是长长了，真有冲动再去剪短，可大哥说长发好，那就留着吧。
    “冬天我会吹的。”
    看了眼时间，翟慕杨给她顺了顺头发，道：“知道你要写会小说，不打扰你，但是不能太晚。”
    “知道。”宋以沫把手机递过去，“大哥晚安。”
    “晚安。”
    回到旁边屋里，翟慕杨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看着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
    好一会后，他拔通了那个手机里没有存储却记得牢固的号码。
    “我一直在等你电话，比我预料的来得迟。”
    “本来没打算打，可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杨先生说一下。”
    杨家的大书房里大灯没开，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是亮着的。
    杨树生面前摆着一本相册，一页页翻过去，全是翟慕杨，不管是笑的怒的还是意气风发沉静安然的，从角度看去全是偷拍无异。
    可这个本该叫他父亲的人，不管是见面还是电话，从始至终都只叫他杨先生。
    一个称呼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道出两人疏远的关系。
    “杨先生大概误会了什么，我确实是不想见你，但是我并不恨你，你一定以为妈恨你，不会说你一句好话吧，恰恰相反，妈到死都没说过你一句坏话，她说你抗争过，只是有些事抗争没用，当时的你一个人搬不走压在你们两人头上的那座大山，你的屈从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保护我们娘俩，她说你所有真的感情都给了我们娘俩，我信她说的，所以我不恨你。”
    杨树生以手遮眼，脸皮抖动，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但是妈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杨先生，请理解一个儿子维护母亲的心态，妈活着的时候不愿意玷污了你们的感情，死了，我也要为她守住尊严，我姓翟，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不会走入杨家一步，不会要杨家一分，请杨先生转告两位公子和令夫人，以前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今后再有冒犯，我不会客气，也请杨先生保重身体，再见。”
    杨树生捂着眼睛，很久很久没有动弹。
    他想念翟悦，很想很想。
    第132章 如此父亲
    吴婷渐渐好转。
    在又一次检查过后，赵主任笑着给了准话，“到底是年轻，恢复得非常好，只要后面不出其他意外，站起来一定没问题。”
    吴奶奶捂着嘴哭了，吴婷眼里有泪，却忍住了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些天不论多疼，不论多难受，就算忍得全身冒汗她也没有哼过一声，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她要站起来！
    她一定要站起来！
    不站起来怎么赡养奶奶，不站起来怎么报答以沫的大恩！
    以沫救她一辈子，她只有站起来才能报答。
    宋以沫看着只顾着高兴的两人，替吴婷问道：“赵主任，吴婷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吃食上有没有忌讳？”
    “这段时间还是要卧床，就算是出院后也不能受累，尤其是肩膀上不能受力，尽量好好休养，最少一年内不能拿重物，吃的方面注意不吃刺激性的东西，其他倒也没多大问题。”
    “赵主任，这个重物的标准是……”
    赵主任也不介意说得更清楚些，“就拿提水来打比方，不要说提一桶，半桶都不行，能不使力就不要使力。”
    “赵主任，我还有一个问题。”宋以沫抿了抿头发，“吴婷术后会要复健的吧？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恢复得没有问题，出院一个月后，到时候看恢复情况，要是恢复得好来个几次就可以了，一定要避免疲劳，休养好是关键。”
    “记下了，谢谢赵主任。”
    赵主任笑笑，看了下表道：“我一会还有台手术，再有什么问题可以找陈医生。”
    宋以沫忙让开一步，目送人离开病房后一脸轻松的看向吴婷，“现在放心了吧？”
    “我本来也没担心，我知道我一定能站起来的。”爬也爬着站起来。
    宋以沫也不和她争，拿出电脑打开准备码字，就看到门被人从外推开，探头进来的人让吴婷当即冷了脸，转头看向明显很高兴的奶奶，“奶奶，你告诉他们的地址？”
    吴奶奶和着稀泥，“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还能因为这事以后不在一起过了？都过去了，过去了啊。”
    吴婷冷笑，不接话。
    进来的是两大一小，看着像一家三口。
    走在前边的宋以沫见过，是吴婷的爸爸。
    不算热络的叫了声吴叔，宋以沫就起身打算今天先回去，吴家的事就该吴家人自己解决，没她一个外人什么事。
    可吴婷的父亲吴正业就开口了，“是以沫吧，你看，这事真是多谢你哥哥帮忙了，他人呢？我应该当面向他道谢才对。”
    “我哥有事忙，不会每天都过来，吴叔，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说话了。”
    在吴正业身后染着棕色头发，烫着大波浪头的妇人笑着上前，手一伸就要握宋以沫的手，宋以沫往后退一步，让她握了个空。
    这本是很没给对方面子的事，可宋以沫一脸惊诧的表情让妇人刚冒起的火气就下去了，觉得好像确实是自己冒失了。
    “那个，我是吴婷的妈妈，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要当面多谢一下你哥哥，要不是你哥哥，吴婷可能要在轮椅上过一辈子了。”
    “我会向大哥转达吴叔吴婶的谢意。”
    宋以沫把电脑装回包里，再把自己的包背上，走到床边对吴婷道：“平心静气，养伤重要，有事给我打电话。”
    吴婷心下一暖，点点头。
    宋以沫对挂不住笑脸的吴奶奶笑笑，“吴奶奶再见，吴叔吴婶再见。”
    吴正业的目的没达成，哪里愿意就这么放人走，看宋以沫往门口走抢在她之前一把将门按住，姿态实在称不上好看。
    宋以沫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吴奶奶急了，追上前对着吴正业肩膀就是一下，“你干什么？要不是以沫跑前跑后，又出钱又出力的，你以为吴婷的情况能这么好？”
    吴正业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急了，“我这不是……不是想要向人道谢吗？”
    “谁道谢是你这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债的。”
    吴奶奶痛骂了两句，转过头来看向宋以沫的眼里带着祈求，“以沫，你吴叔就是个浑人，你别和他计较。”
    宋以沫不点头，也不摇头，话却说得不太客气，“我以为做为父亲，首先该关心的应该是女儿的伤势才对，据我所知，吴叔这段时间一个电话没打过，一句问候没有，这会却挡着我不准我离开，真是想向我大哥道谢？”
    吴正业正要为自己开脱几句，宋以沫又说话了，“吴叔，你挡不住我，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请让开。”
    眼角余光看到吴婷挣扎着像是要起来，宋以沫转身，“吴婷，想想你这些天熬得多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好结果你再决定要不要逞强。”
    吴婷看过来，眼里有恨，有羞，有恼。
    宋以沫勾起嘴角笑得温暖，“我们是朋友，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吴婷低头把脸埋进枕头里，眼泪长流，就在这一刻，她做下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决定。
    “以沫，我就是想当面道个谢，没有其他……意思。”对上宋以沫的目光，吴正业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
    宋以沫走近门口，吴正业还是没有让开，他知道一定不能让人这么离开，不然不要说目的达不成，怕是还要将人彻底得罪。
    小姑娘家家的，说几句好话哄哄也就把事情掀过去了。
    可事情并未如他预料的发展。
    宋以沫扬起声音，“周哥，我出不去了。”
    吴正业还没反应过来，手抓着的旋转门锁在手里转了半圈，他用力靠着的门被人以更大的力气推开，到门半开时为免自己被压在门后受伤，他只得赶紧松了力道跳开。
    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对上比他早了一头的男人不善的眼神，腿顿时就有些发软。
    “宋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宋以沫走出门，“吴家的内部矛盾，周哥，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