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玲叹气，没有再说反对的话，盘算起了自己的存款。
她之所以不愿意去s市还一个原因就是去那里医药费没有报销，她自己承担太吃力，可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陈老师，这是你女儿啊？”旁边那床的病人睡醒了坐起来，看到屋里多了几个人便问。
陈碧玲收了收情绪，笑道：“我没有那个福气，这是我的学生，上一届刚毕业的。”
那人一听连连点头，“有心，有心。”
“是。”陈碧玲看着宋以沫眼神慈爱，这是她教过的学生里最有出息的，也是最念旧情的，要是她这病没有起色，倒是可以……
宋以沫对那人笑笑，起身拾掇陈老师的东西，翟慕杨从柜子里找出旅行袋，两人配合着将东西收起来，等朱一新办妥了手续回来已经收拾妥当。
“病历资料都拿着了吗？”
“拿了。”朱一新拍了拍书包，抢先两步按下电梯。
上了车，翟慕杨边系安全带边道，“我让人定了明天十一点的机票，今天就住离机场近的那房子。”
宋以沫回头看向陈碧玲，“陈老师，你有东西要回去拿吗？”
“该带的都带着了，缺什么到时候让一新寄。”
“我也在s市，怎么给你寄？”
陈碧玲眉头一拧，“你就这么几天假，跟我去一趟就得回来，一直呆在s市做什么？”
“我妈都快要没了，我还能安心坐在教室上课？”说到后面朱一新声音带出哽咽，“我要是这么没良心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
陈碧玲一时间竟然无话可驳，可眼神明显还是不同意他这么做。
“高二我可以重读，可我就一个妈，我不能让您生这么大补孤家寡人的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妈，我不想后悔一辈子。”
朱一新伏在妈妈腿上咬牙忍住泪，只想把这情绪快点忍过去，他要听以沫姐的表现得有信心，让妈妈也有信心。
陈碧玲摸着他的头转头看向窗外，心里酸软成一团，怎么都开不了口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宋以沫咬住自己的手背，难过得恨不得大哭一场再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
都怪她，都怪她！
第233章 师生情谊
在路上找了个店吃饭，把人带回家里安顿好，宋以沫回屋躲在被子哭了好一会。
翟慕杨将门推开一条缝，听着屋里倾泄出的偶尔一声呜咽手都握出了青筋还是忍住了没有进去。
他不知道以沫为什么自责，有时候他会觉得以沫心里藏着秘密，可他没想过要去追根究底，他只是心疼。
一个人背负一个秘密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
朱一新轻手轻脚的从客房出来，看到翟慕杨一愣。
翟慕杨将门关严实，低声道：“家里的东西随便用，要是有其他需要的告诉我就行，我让人送来。”
朱一新应了一声，看了他身后的房门一眼，“以沫姐……”
“暂时不要去打扰她。”
一个男人一个男孩都沉默了，朱一新的心里很感动，妈妈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教过的学生成百上千，可只有一个以沫姐最有心。
屋里，宋以沫打着嗝拨电话，先把事情告诉了苗爸苗妈，然后打给了吴婷。
“不用特意过来看，大哥定了明天上午的机票，我们一早就去机场，尽快安排手术，你告诉胡子左淳一声，商量看看能不能早一点回校，到时候我们排一下，轮流去医院照顾，全靠一新他会垮。”
吴婷立马应了，“我马上去和她们说，一定早点回校。”
晚上苗军一家子过来了一趟，除了新鲜水果也没带其他东西。
何宜去和陈碧玲说话，苗军和苗芷若则进了以沫的房间。
苗军递给宋以沫一个看着就挺厚实的红包，“陈老师自尊心重，给她钱她肯定不要，你先拿着，到了那边等办好了住院你直接给添到她的帐号里去。”
宋以沫比苗芷若都更清楚苗家现如今的财力，二话不说就将钱接了。
她眼睛还红着，明显哭过的样子让苗苗心里也难受。
师德越来越不值钱，许多老师也是越来越守不住底线，可陈老师从来就不是那些人里的一员，班上谁困难她都想办法给申请减免学杂费，也给沫沫申请过，沫沫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她们班是尖子班，送礼的家长特别多，陈老师推不了的情况下也只能收，可一转身她就把东西换了钱用在家庭困难的学生身上，这样的老师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只是一个这么好的老师现在却得了癌症，不要说一直被陈老师看重的沫沫，就是她也难以接受。
苗军拍拍以沫的肩长叹一口气，“你在那边就多帮一把手，师恩要记得，办好住院你问问大医院治这病大概要多少钱，我们家再出点，到时候你苗妈妈会直接汇到你的卡里。”
“我手里有钱……”想到那两个基金会，宋以沫牙一咬，没关系，月初马上结稿费，她能进帐一大笔，要是少了她就挑个好点的团队把也那书的游戏或者影视版权卖出去，钱憋不死她。
“你那钱留着作大用，家里现在很宽裕，就陈老师那个性子不会愿意占人便宜，你想点办法让她安心养病是正经。”
苗军又想叹气了，也不知道以沫和医院怎么就这么有缘份，这几年都进出医院多少回了，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出钱的还都是她，也亏得她赚得多，心又大，不然谁会和她一样不计较钱，说出就出了。
苗家三口将近十二点才离开，宋以沫打发朱一新去洗漱，她进去看了看老师，虽然察觉到她在装睡也没有拆穿，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原定五天的假期提前结束，翟慕杨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没让宋以沫操一点心。
“手术我会找技术顶尖的医生来做，他们母子的饭菜我也会每天让人送来，不过以沫你要答应我，你不能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干熬着，你是朱一新的靠山知道吗？你得让他有依靠，不能再给他增加压力了。”
宋以沫连连点头，“我会注意的。”
翟慕杨摸摸她的头，不再说其他废话，陈碧玲对以沫是真好，以以沫的性子不可能对这事置之不理，他不用去做那个恶人，多看着点就没错了。
“大哥，有没有可能让医院的帐单分两边走，我这边出一部分，剩下一部份陈老师也就吃得下了。”
“我去想办法，让陈老师只看到一部分。”
宋以沫爱娇的上前抓住他的袖子，身体半靠着，“谢谢大哥。”
“我们之间还需要道谢？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翟慕杨拍了拍她的头，到底没舍得用力。
宋以沫蹭了蹭，满心都是依赖。
大哥只知道一新依赖她，又哪里知道她有多依赖大哥。
吴婷等人五号就过来了，东西都没放直接就来了医院，看到瘦了许多的陈老师一个个都有些忍不住情绪，反倒要陈老师过来安慰她们。
医院走廊上，四人将课表铺在一起，吴婷划划写写一阵：“那这样，胡子从八号开始，然后是我，最后是淳子，一圈后再由胡子接上继续轮，有没有问题？”
胡学红和左淳自然没有意见，宋以沫则皱起了眉，“怎么听起来好像没我什么事？”
“以沫你的课太多了，干脆就不算你，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我们三固定有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这样好像也不错，宋以沫看了下三人的课表点头同意。
手术日期定在六天后，这已经算顶快了，主要也是因为陈老师是早期，医院对早期总是报着很多期望，希望布能撑过去。
等一切都定好了，回家的路上宋以沫才记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
“我把小凡忘在芒市了！”
只要想到曾经的那个视频宋以沫就没法把小凡当成普通的孩子对待，她特别担心自己无意的举动会对舒凡的性格造成影响，平时都很注意，这次实在是心里太急了。
还好，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电话那头的孝态度还和往常一样。
“我已经听何阿姨说了，姐姐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明天我就自己坐火车回来。”
“你太小了别坐火车，人多嘴杂的，我让大哥给你定机票，到时候苗叔叔会送你到机场，这边也会安排人来接你，不过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是我大意了。”
“我知道姐姐是太着急了，我不生气。”本来是有一点点的，因为这通电话也全都没了。
第234章 文一博
假期的最后一天，翟岩松带宋以沫出了门。
也不乘车，慢悠悠的步行，时不时的还给她指点几个闲时可以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去玩一玩的地方。
宋以沫虽然挂心陈老师也努力不表现在面上，不时应和着，不让自己坏了外公的好心情。
翟岩松边走边背着双手抬头看向天空，“真是个好天。”
“我看天气预报这样的天气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准不准。”
“大体上还是准的，小的变化你们年轻人也要体谅，哪里来一股风说不定天气就要变，这也是控制不住的。”
“您说的是。”
翟岩松看她一眼摇摇头，“生老病死不由人，有些事非人力能挽回，你该放宽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就是，自己稳当了才能做别人的靠山。”
宋以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谁都以为她是重情重义担心陈老师，她的自责没人能懂，她也没人可以倾诉，只能自己扛着，在别人的夸奖中更加羞愧不已。
不过外公说得也对，她应该更稳当些。
翟岩松转开话题，“一会要见的人姓文，叫文一博，我打电话和他说过了，他也没说一定收下你，就说先见见，我们这一辈的人都这样，收弟子讲究个眼缘，不过就你这性子大概没人会觉得你不合眼缘，你就像平时跟我相处一样跟他相处就行。”
“好。”
“我不赞成你同时学三门语言，既然你坚持就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时间也要分派好，学俄语的时间每天三小时不能少，老文在学校教学生不严，可带在身边教的不同，要是你达不到他的要求他把你往德语系哪个班上一扔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三那么密集的课程我也没打退堂鼓，大学轻松了这么多没道理我反而坚持不下来，外公您别担心，我不会逞能，是权衡过后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才提的。”
这一点翟岩松很信任她，以沫学什么都认真，要说她是读死书她偏偏还能把心思分到别的事情上去，年纪这么小学习好还这么会赚钱的数遍那些少年天才也没几个。
文一博家并不在高楼小区里，而是一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二层自建房。
大大的院子，院门开着。
翟岩松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当先跨了进去。
院子里并没有布置得多细致，有低矮的小树，开着花的植株，墙上爬满了绿植，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盆栽。
看起来好像很乱，可不知道为什么落进眼里却觉得很舒服。
就好像小时候的记忆中那些好客的人家一样，院门从来不关，家里收拾得很敞亮，但不会干净得让人不敢下脚。
“老文，睡着还是醒着？”
屋檐下竹制躺椅上的老人拿走盖在脸上的书，嫌弃的撇了老伙计一眼，“能睁眼的日子本来就不多了，谁还会浪费在睡觉上。”
翟岩松夺了他手里的书翻了翻，竟然是俄文的，他们那个年代的知识份子俄文不说精通，多少都是会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