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抚枝觉得自己明明只是睡了一觉,却好像错过了很多事。
“母亲,这是怎么了?”姜抚枝抓住母亲的手,“祖父他生气了吗?他说了要怎么罚我?”
王氏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摸了摸姜抚枝的头发,“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惦记着你祖父罚你?你祖父知道了这件事又赏了你一套新茶具,这下该放心了吧。”
姜抚枝隐约觉得母亲说的和她说的不是一回事,她没再问母亲闭着眼等大夫来。
“三小姐已经退了热,再服几贴药便能痊愈。只不过三小姐还是少吹风,少用些凉东西,免得留下病根。”
王氏连连点头送走了大夫,又转头交代侍女熬药,姜抚枝见她眼底一片青黑,想来她也没有休息好,便让她回去歇着。
“也好,你父亲祖父都在等着消息,我回去他们也好安心点。”王氏转头拉下脸,“珠环,看好小姐,别让她碰凉的了。”
珠环跪在一旁,轻声应诺,送着王氏离开。
姜抚枝见王氏走了,让珠环起来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我昏睡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小姐昏睡不醒,惊动了老太爷他们,夫人趁着老太爷问我与珠翠的功夫,带着田嬷嬷把咱们院的人给换了一拨。”
“还有呢?”姜抚枝有些疑惑,以她和赵长生短暂的接触来看,这个人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怎么可能不趁着这个机会向祖父告她,“赵表哥院里有人来闹吗?”
“无。”
姜抚枝皱起眉,估计他是看着她病重,怕这个时候和祖父说她得不到重惩,这会不说,怕是要等着她醒了以后再将她一军。
“祖父他们罚你了吗?”姜抚枝看着珠环青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只说扣半个月例钱。”珠环朝着姜抚枝笑,“小姐前些年赏给我的早就不止这个数了!”
见她身上确实没有伤,姜抚枝点点头,“你下去好好歇着吧,换别人上来守着就行。”
姜抚枝躺在床上把这些事一出一出的捋了一下,觉得这一切都是赵长生作妖,“打他虽说是我无礼,但也是他闯进姜府内院在先,就算他告我,我也得有底气,祖父不是哪种不分黑白的人。”
她放松了心神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未时了,她被服侍起来用了药吃了午饭,便听到守在门外的侍女说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和六小姐一齐来看望她。
姜抚枝才将将放了筷子,她和跟着她的珠翠小声说:“我这些姐姐妹妹们从来不愿一齐来见我,今天倒是讨了巧。”
她语气里颇有嫌弃之味,珠翠听着偷笑了一下,“奴帮小姐好好打扮,让她们怎么也笑话不到小姐头上。”
“算了。”姜抚枝摇头,“就这样见她们挺好。”
姜老太爷一共活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是嫡子,二儿子是庶子,虽说从小养在老夫人名下,到底隔了一层。到了姜抚枝这一代的时候,三房一共得了六个女孩,除了大姐姐姜抚兰已经嫁了人,剩下五个还都待字闺中。
姜抚枝到小花厅时,那里气氛尴尬的很,大伯家的二姐姐姜抚梅和四妹妹姜抚桃坐在右边,二伯家的四妹妹姜抚荷与姜抚萝坐在右侧,大家互相打量着却不说话。
“三妹妹可好些了?”姜抚梅见姜抚枝来了起身牵着她的手,“我和四妹妹可担心坏你了。”
她说完,姜抚桃便哧笑一声,她向来是这个性格,姜抚枝也不愿与她计较。
“三姐姐可真是用功。”姜抚桃盯着果盘,“明明大家都没完成先生的作业,偏偏三姐姐急病了,倒显得我们不把读书放在心上了。”
“四妹妹。”姜抚梅软软的喊了姜抚桃一声,半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姜抚枝松了姜抚梅的手,看向了二伯家的两个妹妹那,她们低着头不敢说半个字。
“比不得各位姐妹们天资聪颖,我只好多花些功夫。”
姜抚桃接着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姜抚枝,“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长生表哥给你送的见面礼是什么啊?”
姜抚枝一怔,那对赤金手镯在她脑子里闪过,以姜抚桃的性子,若是收到了这样东西,怕是得带在手上时不时拿出来给人看看。
“他不过送了一些糕点。”姜抚枝垂着眸,“可惜我贪嘴吃完了,没能给妹妹留点。”
姜抚桃撇嘴,“我还以为你有多特别呢,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她说的声音不大,站的离她近一些的姜抚梅和姜抚枝都听到了,姜抚梅扯了扯她的袖子,尴尬道,“说起这赵家表哥,听说病的严重的很,他的小斯在向父亲打听扬州可有什么名医呢。”
“他不是从京都带了大夫吗?”一直不说话的姜抚荷突然抬起头,“什么病这么严重啊?”
姜抚梅捏着帕子,坐了下来,“我也是给父亲送汤水时听到的,听说赵表哥这几日犯病可严重了,大白天的也到处乱跑,喜欢抓着人说一些胡话,清醒之后又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啊?怎么会这么严重。”姜抚荷捂着嘴难掩眼中的失落。
“谁说不是呢。”姜抚梅叹了口气,“这种疯症最是难治了,可惜了。”
听到她们在一旁聊着赵长生,姜抚枝本能的皱起眉,越听心跳越快,她的手捏的紧紧的。
难道他真是因为生病了,才出现在姜家内院对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第7章 (捉虫)
“对了,三妹妹。”姜抚梅突然拿出一张帖子给了姜抚枝,“傅府的姐姐说要办一场夏日宴,让我带着家里的姐妹们一起去,你向来与柔清妹妹玩的好,可不准推了。”
听到傅柔嘉的名字,姜抚枝咧着嘴笑了起来,心里的烦心事也不再是事,她接过来看了一眼交给珠翠收着,“谢二姐姐。”
“三姐姐向来与别家姑娘交好却不愿理自家姐妹。”看着姜抚枝的样子,姜抚桃轻哼了一声,“你上个月还亲手绣了张手帕给她。”
“阿桃!”姜抚梅大声喝止她,有些责怪的看着她,拉她站起来,“三妹妹如今没事,我们也放心了。只是出门时母亲交代要早些回去,我们便先走了。”
接着她又转向姜抚荷与姜抚萝,“早知道会在这碰到五妹妹和六妹妹,我就顺手将你们的帖子也带来了,这下只能等我回去了再给你们送来。”
“多谢二姐姐。”姜抚荷沉下来的脸色又变好了些,眼珠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妹妹不同我们一齐走吗?”姜抚桃冷笑,“好歹我们也是一同来的。”
“不不了。”姜抚荷往后缩了缩,“我和六妹妹还有话想和三姐姐说呢。”
待姜抚枝送走了大伯家的姐妹们回到花厅,看到姜抚荷明显松了口气,她趁人不注意掐了一下姜抚萝的胳膊,姜抚萝倒是乖巧,一声都不吭的坐在那。
“三姐姐去傅府赴宴时穿戴些什么?”姜抚荷见姜抚枝回来,双手交叉握着团扇,“听说傅家还有两个公子,我们需要避讳些什么吗?还有我与傅家的小姐们不熟,她们可还好相处?”
姜抚枝一愣,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妹妹,她与姜抚桃、姜抚荷同年出生,只是月份不同,如今姜抚荷也快十三了,少女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
姜抚枝叹了口气,“傅家与我们家是故交,倒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他家的几个小姐也都是性情温婉的人。到时候我们一家姐妹一同去,我们跟着二姐姐便好。”
姜抚荷低头将耳边的碎发勾至耳后,“既然这样,那我与阿萝也不打扰三姐姐了,我们也回了。”
她说完便走了,只是姜抚荷年纪大走的快,姜抚萝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要出了花厅时,绊倒在门口,还是珠翠把她扶起来的。
人一走,花厅就空了,姜抚枝回了自己房里,却看到珠翠呈上来一方手帕,细细打量,手帕上的绣花阵脚细密,虽说不出挑,但也说不上出错。
“这是六小姐偷偷塞在奴手里的,想来是怕五小姐看见。”
“唉,二伯母不是个能容人的人,可怜她作为庶女日子也是难挨。”姜抚枝把手帕接过来,“若是下次碰见了她有难处,能帮的我们便稍稍帮一帮。”
“是。”
因着要去傅家赴宴,也为了避开不想见的人,姜抚枝一连两天都窝在书房里补先生布下来的大字,作业补完了,她才突然发现在她身边伺候的侍女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拿着笔,盯着那侍女,“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奴叫小草,是作日夫人派来伺候小姐的。”
“母亲为何让你过来?珠环呢?”
“珠环姐姐被老太爷罚了十个板子,还动弹不了,夫人怕小姐身边缺了人伺候这才将奴过来。”
姜抚枝手一松,笔掉在了地上。也是,她早该想到以祖父的性子不可能只罚了例钱,一股闷气堵在她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知道祖父没有罚错,珠环也只是听命行事,可她就是不舒服。
因着珠环的事,一直到去傅府赴宴那天,她心情也不是很好。
珠翠给她上了不少的粉才能遮住她苍白的脸色,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衣服,珠翠在帮她挑着首饰,不经意间问道:“奴记得小姐有一根很喜欢的玉簪,怎么现在找不到了?”
姜抚枝一怔,她被赵长生堵在假山后时便是戴着那根簪子的,她叹了口气,“找不到就算了,又不是只有那一根簪子。”
“是。”
珠翠又另选了一根玉簪,配着她一身绿衣服看起来清爽极了,看着到了时候,她带着珠翠与小草和姜抚梅一起汇合。
她是最后一个到那的,她到的时候发现姜抚桃的脸色差极了,眼睛一直往姜抚荷的放向瞟,面上不屑之意明显的很。
“四小姐和五小姐今日都穿着红衣服呢,喜庆及了。”小草在姜抚枝身后小声说。
姜抚桃是最爱穿红色的人,以往祖母有了布料让她们挑,红色的几乎都落在了她那,只是姜抚荷往日里最是低调,偶尔穿一回红色,倒让人觉得惊艳。
“二姐姐,人来齐了,我们就走吧。”
“还差一个呢。”姜抚梅摇头看了看天色,“他也真是磨蹭。”
“还差谁?”姜抚枝瞪大眼。
“赵家表哥啊。”姜抚梅抱着臂站着,“也不知傅家哪里知道我们家新来了一个表哥,非要让他一同去,也好见见他。”
“表哥不是身体不好吗!”姜抚枝拔高了声音,显得有些尖锐,“他怎么会答应的!”
“多谢阿枝妹妹关心。”姜抚枝的身后传来了清朗的男声,听他的声音,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多亏了扬州的名医,这两日我身体好了许多,也能见见人了。”
姜抚枝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到赵长生背着手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也穿着一身绿衣服,像是一株青竹站在那。
“呦,今日倒是讨了巧。”姜抚桃带着她一贯的口气说话,“我与五妹妹一同穿了红色的衣服,表哥倒和三姐姐一同穿了绿色的衣服,可真是有缘的紧。”
姜抚枝那一瞬间很想把帕子塞进姜抚桃的嘴里,又听到赵长生接了她的话,“我与姜家的妹妹,都是有缘的。”
她心里暗嘲,谁与他有缘!
第8章 (捉虫)
傅家的宴会请了扬州大大小小的公子小姐,人齐了以后,姜家一行人才动了起来。
姜抚枝和大伯家的两个女儿坐一辆马车,二伯家的两个女儿一辆马车,赵长生一个人一辆马车。
她瞧着赵长生上了马车,掀起车帘,朝着她笑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脚并用上了马车。
姜府离傅府的距离说远不远,两家后门开了,不过一刻钟就能到另一家,但说近也不近,从正门出发,坐马车也要不少时间。
“这次傅家肯定请了齐家的小姐,她们上次就嘲笑我粗鄙不堪,我看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姜抚桃愤愤不平的说,“除了有一副好皮囊,脑子里都是草。”
“对了,听说这次傅家的两个哥哥都在,我记得上次看到他们都是三四年前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瘦。”
姜抚枝本来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姜抚桃说话,此刻却突然愣了神,傅家的二公子瘦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他两年前要离家游学的时候,让傅嘉清把她约在了姜府后门。他穿着一件湛蓝色的衣服,头发束的整整齐齐,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她一眼,便要脸红的低下头歇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