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师——”
外面有工作人员在叫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秦深放开她的手,朝外望了望,问:“出来没?”
钟意咬咬唇:“好像没有。”
秦深:“我先出去会儿,回来给你弄。”
说完他就出去了,留下钟意一个人。她按了按手指,发现那小东西还扎在里面呢,疼是疼,但是心不在焉的又没觉得有多疼。
她真倒霉,怎么就被扎了一天呢,这要是弄不出来可咋办。摸着自己的手,觉得他说得没错,糙了好多呢。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仿佛空荡荡的没有内容,也不知道是哪条线路出问题了,她神经兮兮地把手指含进嘴里继续吸。
两秒后,她才反应过来。
这根手指刚刚……被他嘬过……那个……口水……
秦深在外面帮完了忙,再回来就看到某个小可怜缩在角落里,满脸通红神志不清,小鹿一样的眼睛呆滞中。
“喂?”
“啊?”她受了惊吓一样的反应。
“被扎到怀疑人生了?”
钟意把手背过去,并不想直视他,舌头打结:“就、就很暴躁啊,不想理了,爱扎多久扎多久。”丢下话立马回屋去,把门一关,关得秦深莫名其妙。
生活过得很辛苦,这天不仅手被扎了,她晚上洗澡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感觉人生分外艰难,尽管有老狗在也没有变得很轻松。
她思想不健康,她问题很严重。这大概是剧本看多,入戏了吧,本来她演的女主陈瑶就是喜欢男主何东的,她觉得……
第二天她特地抱着剧本去和老狗研究这个问题。
钟意:“所以其实从刚进村开始,何东偷偷塞给她馒头吃的时候,陈瑶就已经喜欢上何东了,而何东当时只是看她可怜。”
秦深:“嗯,这里有个细节可以说明,是你先喜欢我的。”
钟意没忍住踹他脚踝上:“‘你’个屁!角色行为不要上升到演员。”
秦深倒是一脸坦荡:“这样说没那么拗口——当然,后面是我更喜欢你一点,从这里……”他指着剧本严肃认真,一点也看不出要占谁便宜,“这里开始,同样是个不容易察觉的细节,我对你放不下,一直到你被解救要回家,我的情感才流露出来,但是碍于前夫还在,依然没有太外在的表露。就是爱你在心口难开,不敢说,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爱你你知道吗?
钟意听这话听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脸麻木:“我不知道……”
“不,你是知道的。”他翻着剧本,又找出一处细节,“这里,这一处的对话有深沉含义。你表示自己喜欢我,也知道我喜欢你,但你不想因此再被老公毒打,所以说了类似于不要再来往的话。”
什么你啊我的,喜欢啊爱的,能不能好好说话。她板着脸指着剧本上人物的名字,发出了最后的抗议:“是陈瑶和何东!”
“是啊,我没说不是啊。”秦深满脸茫然,摊手道,“你演陈瑶我演何东,简称你和我,没毛病啊。”
这么一较真,倒像是她思想有问题,算了,放弃了。
秦深:“所以我们这么好的条件完全可以提前尝试着进入角色,等开拍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在意状态问题。”
钟意傻了:“什、什么状态……”
“爱你在心口难开的状态。”
溜了溜了,她不是个好演员,她抗拒。
但最终钟意并没有真的抗拒,照干妈说的,她明明是来突破自己的。把自己催眠去暗恋秦深,这本来就是角色需要,更何况她好像早就入戏了,要不干嘛一而再再而三怀疑自己思想有问题,根本就是剧本闹的嘛。
日子一天天过着,钟意的粗活干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手也越来越粗甚至开始长冻疮。而秦深越来越瘦,脸颊轻微凹陷,因为节□□神状态不是太好。两人的方言倒是没多大问题,基本能够和当地人交流了。
进入十一月份,天气越来越冷,她穿上了温暖的羽绒服。因为已经能够和当地村民顺利交流,所以她决定和那些女人们聊一聊。
今天她又在保镖陪同下出去和那些抱孩子的女人们聊天,聊生活聊未来,也聊她们的过去和人生的拐点。不过今天有一点不太愉快,期间有几个男人贼眉鼠眼站在远处围观,眼珠子一直在钟意身上瞄。
便有女人说:“小姑娘你要小心点,我们是没办法了,这些男人坏得很。村长昨天都发脾气了,他们还不晓得收敛。”
另一个女人说:“村长半截身子入土,镇不住了。那些坏男人不晓得出去打工,就晓得窝里横。那个秀琴的老公倒是出去了,把她和娃留在家里,没两天她就叫别的男人欺负了,她老公只好又回来。男人就晓得干那种事,不把我们女人当人看。”
“就是,昨天我还听庄老四说,说小姑娘穿得花花绿绿就是勾引他给他干的。妹子,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出来了。”
钟意给吓到了,但这不是有保镖么,她要是因为害怕就躲起来,那后面拍戏的时候怎么办。所以就没听这几个女人的建议,依旧每天出来这里看看那里聊聊,学着抱抱孩子,学这些女人们的表情动作。
她很小心,每一次出来都会在太阳下山前回去,绝对不会逗留太久。
但是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黄昏,天开始暗了她还没回来。秦深从屋里出来,望了眼天,问坐在院子里打扑克牌的工作人员:“钟意没回来?”
工作人员b:“没呢,放心吧,有人跟着呢。”
话刚说完,那个陪钟意一起出去的保镖一个人跑回来了,砰的一声推开院门:“钟老师呢,没回来吗?”
秦深:“?”
显然,钟意并没有自己回来。
保镖:“完、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方,发糖不发刀~
啊我真牛逼,我日了个万!!!明天,继续……日一个?
第37章
钟意不见了。
所有人都懵逼了。
在这个民风尚未开化的小山村, 一个女孩子走丢了意味着什么?连想都不敢细想, 光听到这句话就足以让人心脏停止跳跃。
魏导工作室这次派了三个人高马大的工作人员来负责演员的安全,还事前给村长送了礼,给过全村一家一袋米拉好关系,给钟意住的是最里面的房间,各处小心又小心担心的是什么?正是这种情况啊!
秦深手里的剧本一抖, 脸黑得能掐出墨水,声音立时便沉了下去:“立刻马上让村长找人,发动全村找。告诉他,我们的人要是出了大问题我跟他没完, 找到了给他三万, 没出任何事给他五万。”
这里穷得要命, 五万块都可以买媳妇儿了。这对于村长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想包庇人也最好先掂量掂量值不值得。这种时候问责没用, 讲道理也没用,只能拿钱消灾。
三个工作人员脸吓得不是青就是白, 一秒钟都不敢耽搁,马上就朝村长家跑。
天色已经开始发昏,如果再晚些时候没找到那就凶多吉少了。这里的环境他们又不熟悉, 不远的地方就是山坳, 万一弄出人命……不敢想啊。
气氛冰冷到极致,秦深阴沉着脸,转又问刚才陪钟意出去的保镖:“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虽然他看起来很沉稳, 条理清晰地在解决问题,但保镖发现这位俨然动怒了,额头隐隐暴起来的青筋说明他其实只是在忍着没发火。明眼人都知道他跟钟意是什么关系,近二十年的感情,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没看好他的人小心他跟你拼命。
保镖哆嗦着:“就、就半个多小时前,回来的路上,钟老师说顺路去一个聊得比较愉快的女人家上个厕所。那个厕所修在猪圈房里面,我不方便跟进去就在院子里等,谁知道这家人猪圈房还开了个后门。我、我心想钟老师是不是上大号,就等了十多分钟,结果那家女人去喂猪的时候发现后门大开,没看到钟老师……然、然后我才知道……”
十多分钟之后才发现人失踪?现在半个小时都过去了。秦深眉心的沟壑越来越深,眼底火气腾起来:“那现在赶紧去找,她出事了你完蛋。”
保镖是美轩派来的,来之前公司三令五申千万保护好艺人,他清楚出事的后果是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说完屁滚尿流出去找人。
秦深掏出电话拨过去,电话无人接听,打了两次最后信号不好根本就打不通了。他的脸色彻底阴沉,快步走出门去,漫无目的地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中找人。
有巨款诱惑,村长那边毕竟也怕出事,马上召集了村民一起找。一时间整个村子里锣鼓铁盆敲得震天响——这是村里用过的找人法子,怕闷不做声的找,最后人找到已经出事了,这动静就是闹给某些混蛋听的。
这声音敲得人心更慌。
好在是天快要黑完的时候,失踪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钟意竟然自己出现了。她浑身脏兮兮的还滴着水,身上的羽绒服不知道去哪儿了,冻得嘴唇青紫人都快站不稳。有眼尖的村民发现了她,大吼着人找到了,直接把她送回去。
秦深听到动静赶回去,在院门口见到她。钟意原本一脸木然冷得怀疑人生,一见他就绷不住了,哭得梨花带雨。
“我……僵了……”
男人二话没说把她抱回屋去,余下工作人员见状,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去烧热水。刚才把人弄丢的保镖可算松半口气儿了,还有半口能不能松得看一会儿具体情况怎样,可别真出了事儿。
外头的敲盆声这才停歇,村民们四散开去,纷纷议论起究竟是谁干的,外面来的女人一看就不好惹竟然还敢动她。
钟意冷得不得了,四肢冻僵完全就使不上劲儿,上下嘴皮直打哆嗦。她被秦深抱进屋放在屋里的桌子上,瞥见他的脸色糟糕透了,她知道老狗肯定在担心。
“我……那个,没事……”
“别说话,把湿衣服脱了,小心冻出问题。”他却并不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身就去翻衣柜,动作麻利地找她的衣服。
可是钟意根本动不了,手僵硬到不听使唤,毛衣又浸水了沉得扒拉不起来,她也想快点把身上冻死人的衣裤脱下来,可脱不动,只好绝望地催他:“你快给我脱啊,我冷得动不了了。”
非常时期,谁在意某些小问题,谁生孩子还在乎产科医生是男是女啊。
秦深只好回过身来,一言不发地帮她把毛衣扒下来,外裤也脱掉,脱到身上羞耻得只剩湿答答的遮羞布。女子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冻人的空气中,上面挂着冰冷的水,一看就很冷。
“剩下的你自己来,衣服放旁边了,一会儿先裹起来,等热水烧好了赶紧洗个热水澡。”
他什么都没有问,放下衣服就出去了。
钟意想叫住他,可是他走得太快,只好打着哆嗦脱了湿掉的内|衣裤,穿着羽绒服挪上床把自己裹起来。真的是好冷啊,好像掉进冰窖里一样,脑子都快冻住了。
一个小时前,的确发生了不太好的事。她受了些惊吓,直到看到秦深她才没有那么慌,但是这会儿还是一直抖,就算已经稍稍暖和了还是抖。一开始她只是听说这里女人不算人,现在切身去经历一趟,她算是真切地感觉到什么叫绝望。
《脱身》的女主角陈瑶所经历的,她今天差一点经历一遍。生活在文明社会,从小没有经历过阴暗,但别忘了还有许多女性在底层挣扎。她没有被吓到想回家,反而庆幸自己出演了这样一部电影,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回到安全地带躺在可以给她温暖的床上后,她没有工夫去哭哭啼啼,竟然冷静地有了些异样的感悟。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他的声音:“我进来了?”
他的声音好比定心丸,钟意赶紧回答:“嗯!”
老狗抱着个巨大的木桶,提着热水壶进来了,放下东西后点起蜡烛照明,闷声开始给她准备热水。他一直眉头皱着,什么都没说但仍能感觉到他大概想把这个热水瓶砸在某些人头上。大家都懂发生了什么,但是都不清楚问题是严重还是……
钟意裹在被子里,头发也湿漉漉的,用毛巾包着。她两只眼睛随着秦深移动,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强调:“我没事的。”
秦深重重放下热水瓶,往炕口里添了几根柴:“我有事。”嗓音沙哑,听得出他的确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他的眼睛本来就很亮,钟意在他眼里看到了说不清楚的光。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不对劲,他好似想表达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秦深:“我差点疯了。”
他这反应,倒把钟意吓到了:“真的没事。”
秦深把头别过去:“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钟意:“哎呀我真的没事。”她只好撑起来,生怕他想多了,“虽然我看起来惨不忍睹好像被不可描述过,但是我这么机智那个人根本没把我怎样。”
话说到这里,外面的工作人员敲门:“秦老师,烧了一锅水,打了两桶放在门口,您先用了我马上再打过来。还灌了个汤婆子,应该用得上。”
听到她的话,秦深仿佛松了口气,去门口取了水倒木桶里。回来时,把一个暖暖的汤婆子塞进她的被窝。
他走到哪儿钟意的眼珠就随他到哪儿,这个问题她是很急切地想要解释清楚的:“我刚上了厕所想走,后门就被人推开了,那个男的把我嘴捂住拖了好长一段路,我都不知道被拖到哪里去了。期间也算运气好,我摔了,然后摸到个石头把他脑袋砸破,趁机就跑掉了,没事的啊你们都想多了。”
他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辞,瞄了眼地上湿漉漉的衣物:“那怎么身上都湿了。”
“他又把我追上了啊。”钟意无奈道,“我不知道往哪里跑,怕被他抓小鸡一样拎走,看旁边有沟就直接滚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