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怒目向后看,身后三个够得着来摸她的男生都是一副正气唱“黄河在咆哮”的脸孔。
“周文菲,干啥呢,有什么话非要这会说的。”李老师脸色很难看了。
有个隔岸观火的戴眼镜男生扑哧一笑。周文菲转过脸去,旁边的女生也刻意和她这个麻烦拉开一点距离。
周文菲觉得她的心都碎了。她要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沦为所有人的笑话。
忍到排练结束,周文菲想直接走掉,被李老师叫住:“周文菲,你今天怎么啦?”
“没事。”
“情绪不太好?”
周文菲抓抓头发:“李老师,有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李老师就是要找人干活,“我们学院单独做了点合唱比赛的海报,不知被谁和其他的海报混一起。你给分出来,然后送去学生处那边,给小何。”
“知道了。”一箱子海报放在礼堂红色幕布后面的小房间内。周文菲跪坐在地上,一张张海报地分类。
上百号人陆续离开礼堂,只剩几个男生在台上聊天,聊着聊着放开了,声音也渐渐大了。突然有人说:“你们看到那个周文菲了吗?”
周文菲的手一抖。
外面传来那种意味不明的哄笑。“看见了又怎样?又不是你的。”
“我以前没见过,只听过,说大一的那个周文菲多么多么好看,今天一见,名不虚传呀。我迟到了嘛,你们队形都站好了,我就站李老师那儿,往台上扫一眼,我就知道周文菲是谁了。”
又是哄笑。然后有人说:“我也是听来的,这周文菲一来学校就说和喻校长是亲戚,还把同宿舍一个女孩子逼走了。都在揣摩呢,是不是私生女?嘿嘿,没想到是他儿子的小情人。这关系不丢脸啊,还好意思扯大旗。”
“那就是说,入校前就被喻师兄养了?那不是未成年嘛。”
“未成年?你看她发育,够可以的。”男生打趣另一个,“手感怎样?”
“隔着牛仔裤,能摸到啥?可我听说她都穿那种到脚踝的长裙子,清纯小仙子似的,怎么今天换了?”
“裙子?好掀翻直接干吗?”
又是哄笑。
里间的周文菲已趴在那沓海报上,眼泪已模糊视线,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只看见那些嗤笑着作恶的脸孔一张张逼近,喋喋不休,好像他们是上帝是天神,能窥探到她心里所有的罪恶。
他们在说:“就这种女生最婊了,别看外表这么清纯,床上很会来事的。”
哄笑。他们接着说:“看那腰和屁股就知道,这种女生性/欲挺强了。”
哄笑。他们还说:“男人还是要有钱,你看我们的喻师兄多会玩。”
每个人发表言论,都要以哄笑致敬。不以这种团结一致的哄笑,无以致敬一个婊/子一样的女人。
等周文菲回神过来,拉开幕布一看,礼堂里已没有人。
她接着整理海报,全部分好后,放进箱子,抱着它往行政楼走。什么也没想,一直朝前走,直到有人拉她肩膀:“同学,你干嘛。”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已走到望月湖,一只脚踩在水里。
第53章
喻文卿晚归的夜里, 周文菲坐在帐篷里, 看着倒映在落地窗灯光绰绰中的影子。她和里面那张小脸对视,心里问,你是个淫/荡卑/贱的人吗?
她竟然给不出否定答案。
穿长裙其实挺麻烦的,上下楼总会踩到,但除了这种裙子, 她不知道该穿什么。
高一时去洗手间经过别的班级走廊,听到有男生说她这样走路,肯定不是处女了。她脑袋当时就懵了,不知道他们怎么能从走路的姿势来分辨?
她后来偷溜去舞蹈室的镜前看过自己的背影很多次, 没觉得自己走路姿势和别人不一样。
周玉霞送她去学民族舞, 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总是低头含胸, 被老师敲了两三年, 才有意识地背部用力,将肩膀打开。肩打开了,平了,自然显得脖子修长。周玉霞这才满意,说兴趣班的钱没白花。所以对仪态举止,周文菲本来还是有点自信的。被人这么一说, 也没了。
她念的高中不强制穿校服, 再加上校服也难看, 大家都不穿, 她就只好穿裙子来掩盖可能泄露她私密的走姿。
到今天,裙子又成为她好脱好干的一个铁证了。
她又没法反驳。确实连喻文卿的床, 都是她主动爬上去的。
躺在喻文卿身下时也有偶尔的出神,心里问自己,你愿意为他做这样一个人吗?也给不出否定答案。
四月份的账对出来,在生活水准没有降低,且还添置两台除湿机的情况下,家用支出降到一万五千块。她很开心地拿过去给喻文卿看。
喻文卿说她做得很好,也没有细看。一个月省八千块,一年省十万块,也就是他送她项链的价格。
但也只有他还愿意小心翼翼地呵护她那站不起来的自尊心。
第二次合排,那个男生还来摸,她就想退出排练,去找李老师,说是个人原因。李老师很生气:“周文菲,你有点集体意识,好不好?这个时候你退出,我到哪儿去找个人来替你。”
她只好在书包里配一套加大版的s市中学生校服,排练前换上,外套特别肥,一直遮到大腿。
五月的s市已入盛夏,百号人挨在一起,冷气开高一点,就有光胳膊光小腿的女生说“冷死了。”她站在人群最中央,排练一个小时下来,里面的t恤都黏在背上。
好不容易熬到合唱比赛那天,经济学院连续第三年夺得第一,台上台下都是欢呼。周文菲感受不到任何的欢愉,反而异常冷静地站在台侧想了想,觉得他们不需要自己了,于是背着书包离开。
这夜下起了小雨。
车子已到公馆附近,路上有点堵,周文菲打开车窗,看一眼湿滑的路面,黑色的沥青路上漾着街边那些闪烁的灯牌,一片模糊的光影。
“大伟哥,我走回去吧,你就不用拐弯,直接回家吧。”
胡伟还没说话,她已打开车门,冲进细雨里。
黯淡又寂静的夜里,一切都慢条斯理。有人收了伞,走进便利店;有人在水果店挑选低价处理的水果;有人站在廊下,看屋檐滴下来的水,扯开包装袋咬一口面包,……
周文菲从他们面前飞奔而过,她头发挽成了乌云一样的髻,穿着合唱比赛的大红绸裙子,两手扯着裙摆,像一团红云,好像是这镜头里里唯一的快。
雨点纷纷打在脸上,她上台前化了很浓的舞台妆,这会的睫毛根根都像粗长的苍蝇腿夹着水珠,挡在眼前,让归家的路模糊不清。
她喘着气跑进大堂,不理会笑容可掬的保安那打了一半的招呼,上电梯,焦急地等待它到顶楼,摁密码推开大门,鞋子也没脱,直接奔进过道,跑向卧房,扑到那个正在床上看书的人身上。
她就知道他在。
喻文卿搂着她腰,低声问:“比赛结束了?”
“嗯。”
“有拿名次吗?”
“第一名。”
“那恭喜啊。”
“又不是我的奖杯。”
“有你的付出啊。”喻文卿拍着她的背,“没有庆功宴吗?”
“不想去。”周文菲听着他的心跳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喻文卿以为她舍不得他离开几天:“让思宇帮你把护照办了,以后去纽约看琰儿,我都带上你。”喻青琰转眼就周岁了。
周文菲趴在他胸口摇头:“我只是说我不想去庆功宴而已。”
无疑在学校又有不开心的事了。喻文卿把她脸揪起来看,妆容花了,两个眼圈黑乎乎的,看不出哭没哭。“快去卸妆,小花猫。”
“你帮我卸。”
喻文卿把书放在一边,牵着她手去洗手间,打开台面柜,里面瓶瓶罐罐无数,他问:“哪个?”
周文菲指了指一个蓝瓶:“这个卸眼妆的。”
喻文卿拿出来晃晃:“怎么用。”
周文菲又指了指一个白色纸盒:“倒在化妆棉上。”
喻文卿照做。她眼睛闭上,感受冰凉的化妆棉在眼睑上轻轻擦拭,听到低沉温柔的声音:“什么睫毛膏,这么难擦掉?”
“很差的睫毛膏。”
“那带自己的。”
“大家都用。”周文菲非要贴过去抱着喻文卿。喻文卿说“太近了,不好擦。”她宁可上半身后撤一点,脸仰起,也不肯松掉在他腰后交叉的手。
妆卸掉了,喻文卿说:“还要不要帮忙脱裙子?”
“要。”
“要不要帮忙洗澡?”
“要。”
喻文卿轻巧地转过她肩,拉开背后的拉链,再悠悠闲闲地问:“怎么回报?”
周文菲咬着嘴唇笑:“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
“当然要你。”
话声未断,裙子落在地上,整个人被抱到盥洗台的台面。好冰,周文菲反射性地“啊”一声,把喻文卿抱得更紧。“你还没帮我洗澡呢。”
喻文卿在她耳边低声笑:“我通常要先收定金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做,一开始周文菲还有些羞涩,很快就感受到力不从心。
盥洗台面质地太硬,无论手掌还是手肘,往后撑一会儿就得疼,躺下去不可能,她已经习惯在大热天里都穿得多,扛不住大理石的冰凉,且台面并非一整张平坦的长方形黑色案面,还有安在上面的盥洗池和水龙头。
脚也悬着,无处可放。
喻文卿前倾身子来吻她,从嘴唇到胸前,她又不可避免地后仰,一想起身后毫无依靠,只能手伸直了,拼命勾着他脖子。
要毫无保留地接纳他的侵略,还得全身心地相信他的承托。
持续半仰的姿势,对腰腹力量也是个不小的考验。
哪怕知道这对喻文卿来说更新鲜更刺激,周文菲也到了承受极限,她求人抱她回床上去,说了两次都没用。直到累到不得已往后躺去,裸着的肩背碰到冰凉的金属,冰得她战栗,朝人说:“文卿,我冷。”
喻文卿这才抱起她,没朝卧房走,而是朝浴缸走。打开龙头,等不及放满温水,又把周文菲压在身下。
水位一点点地抬升,将两人紧合的身躯一点点地淹没。
也许在盥洗台和浴缸里折腾的时间太久了,喻文卿离开s市的第二天,周文菲感冒了,不是很严重,就是持续低烧,整个人绵软无力。
这一周喻文卿不在,她也打不起精神来应付外界。正好借着感冒的由头,课也不去上了。没有出国的压力,学分是三还是四,她一点都不关心,反正是能毕业的。
谢姐做好早餐,端到卧房门口来,她都不想离开被窝。
躺到中午才起来,精疲力尽地吃饭,谢姐问她一句:“你是不是怀孕了?怀孕了感冒药不能乱吃的。”还下楼帮她买了验孕棒上来,一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