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十二岁大,没有经过什么事,吓的一张脸都白了。刚刚小丫鬟过去传说,说墨兰姐姐叫她过去问话,她就知道事情不好,只怕是瞒不住了。
于是当下墨兰才开口询问了一声,红桃就结结巴巴的将下午的事都交代了。
原来下午她和绿柳拿了抹布,端了盆水来擦姑娘屋里各处的桌椅柜子,画琴站在一旁看着,不时的嫌弃她们擦的不干净。还说抹布拧的太干了,如何能擦掉桌椅柜子上的灰尘呢?
特别是梳妆台上放着的那面铜镜,姑娘每天早晚梳妆用面脂匀脸的时候都要用到,现在竟然看着竟然都有些发蒙了。一定要她们两个擦拭的光洁明亮。
红桃和绿柳被她支使的团团转。也不知道怎么,就将端来的那盆水放到了梳妆台上,两个人忙着去擦那面铜镜。随后也不知道怎么,只听得哐当一声响,那盆水就翻了,铜盆掉到了地上,梳妆台面上到处都是水。
两个人吓了一大跳,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后来还一直求画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姑娘知道。
但没想到现在姑娘还是知道了。
墨兰有些不悦的看了画琴一眼。
若画琴早些将这件事告诉许琇宁知道,也许这幅字就不会损坏的这样的厉害。说不定还能补救。姑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伤心。
就说她:“这件事姑娘回来的时候你就该告诉姑娘知道的。”
画琴即刻为自己辩解:“我哪里知道那盆水会将姑娘的这幅字给弄坏?原本我看这两个小丫鬟已经将梳妆台上的水都擦干了,姑娘的粉盒和首饰匣子都好好的,她们两个又跪下来哭着求我,我又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其实这幅字外面有匣子护着,仅就这盆水打翻了如何能湿成那个样子?是后来画琴叫了红桃和绿柳出去,揭开盒盖,用手掬了水洒在卷轴上面的。
红桃没料想到竟然会将这幅贵重的字给损坏了,只吓的手脚都开始发抖。一直磕头不止:“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成心的。求您饶恕了我。奴婢,奴婢下次打扫的时候肯定会很小心的。”
墨兰问起绿柳在哪里,说是她心中害怕,不敢待在屋里,早就躲了出去。
“还有下次?”画琴不待墨兰说话,已经抢先开口,“像你们两个做事这样毛手毛脚的,一点儿都不仔细,这次打翻水盆弄坏了姑娘买来的字,下次谁知道你们会再不小心做出什么事来?如何还敢让你们留在绘雅苑?打发出去做粗活才是正经。”
一番话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所有罪名都推到红桃和绿柳身上不说,还要将她们两个撵离绘雅苑。好让旁人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
她这般大呼小叫,越俎代庖,墨兰自然不高兴。往常看着总是很平和的一张脸也沉了下来。
正要开口呵斥画琴,但就见许琇宁忽然捧着卷轴站起来,一语不发的往外就走。
墨兰吓了一大跳,赶忙叫姑娘,问她要到哪里去。但许琇宁总是不应声,且脚步也越发的加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有二更?哈哈哈哈哈
第13章 训斥
许琇宁是要去找陆庭宣。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期盼一件事的时候。但这会儿期盼了好多日,临了快要到正日子的时候,这幅字竟然被毁了。
明日她要拿什么去给陆庭宣?
心中觉得伤心至极。一时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就要拿了这幅已经毁坏的字去找陆庭宣。
虽然已经入了夜,但天幕中挂着一轮半月,素白色的月光洒下来,依稀能将各处路径看清楚。
许琇宁就凭着心里的这一股子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陆庭宣住的院子走。
好在两处离着不远,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两扇院门紧闭着,许琇宁上前拍门。拍了一会儿,听到谨言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来:“是谁?”
许琇宁开口回答。
一听是她,谨言吓了一大跳,赶忙报给陆庭宣知道。
陆庭宣还没有睡,正在书房整理书籍,一听说许琇宁过来了,拿着书的手就一顿。
都已经这么晚了,她过来做什么?
原本待要不见,叫她回去,但到底还是硬不下这个心肠来。也担心她有什么急事。就叫谨言去开门。
谨言应了一声,忙忙的转过身就要出屋。但又听到陆庭宣在叫他:“等等。”
他茫然的回过身,就听到陆庭宣发出的一声低低的无奈叹息。
随后就见陆庭宣双手扶着扶手从圈椅中起身站起来,抬脚绕过书案往外就走。
谨言反应过来,也急忙跟了过去。
原本他还以为少爷叫住他是后悔了的意思,叫他不要开门,让许姑娘回去,没想到少爷这是要自己去开门的意思。
抢先过去放下门闩,拉开两扇院门,就看到许琇宁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面,身边都没有跟着一个丫鬟。
小姑娘好像还很伤心的样子,一双杏眼中都含了泪水。
她这是受了什么委屈,竟然这么晚了还孤身一人过来找少爷?
陆庭宣也很惊讶。
正要询问她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但就注意到小姑娘身上竟然只穿了一套单薄的海棠红色寝衣。
春寒料峭,入夜了更甚,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饶是陆庭宣已经修炼的心情很少有起伏的时候了,但这会儿也禁不住的动了气。
“你这是做什么?夜晚不带丫鬟,一个人胡乱跑出来也罢了,竟然连外衣也不穿?不要命了?”
他上辈子做了好几年的内阁首辅,身上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种高位者的严厉和霸气,这会儿沉着脸训人的时候尤其明显。
许琇宁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心性,而且原本就是因为心里难过伤心了才跑过来的,如何禁得起陆庭宣这般冷声训斥?含在眼中的眼泪水立刻就落了下来,哭的哽哽咽咽的。
陆庭宣最受不得的就是她哭。
上辈子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外人都道他是个淡漠的人,对什么事什么人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直在他的心尖上。也一直小心的呵护着她长大。
正是因为太在乎的缘故,所以对后来许琇宁跟他退亲,嫁给凌恒的那件事他才会始终耿耿于怀,一直没办法放下这个心结。
现在见许琇宁一哭,陆庭宣心里所有的气和恼都没有了,只有无奈。
更多的其实还是心疼。
不过一张俊脸还是沉着的。冷淡着声音叫许琇宁:“进来。”
但许琇宁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般冷声的训斥过。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眼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沿着白皙柔嫩的脸颊往下滚落。
而且也赌起气来。非但没有听陆庭宣的话进院子,反倒还转过身要走。
陆庭宣也实在是无奈了。只得往前快走两步,伸出手来,精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小姑娘的手腕纤细柔软,而且还冰凉凉的,一点儿热度都没有。可见她现在有多冷了。
她的风寒不是才刚好?竟然穿的这样单薄的就跑出来。她这是想要再染上一场风寒?
陆庭宣又是气,又是心疼,沉着一张脸就把她往院子里面拉。
许琇宁的脾气却上来了,无论如何不肯跟他进院。还控诉他:“你拉我做什么?快放开我。我要回去。”
一直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桎梏。
但陆庭宣的力气很大,她如何能挣脱得掉。到底还是被他拉着进了院子,也一路进了屋里。
进了屋她就被陆庭宣拉进里屋按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随后陆庭宣就走开,去旁边的衣架上拿了一件石青色的大氅,走过来,沉着一张脸罩在她身上。
这件大氅是陆庭宣平日经常穿的。领口是一大圈蓬松松的厚实白色狐狸毛,上面还残留了他身上淡淡的气息。
陆庭宣喜欢微冷的感觉,所以冬日的时候都很少生火盆,更不用说现在已经开了春了。屋里现在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
但见小姑娘已经冻的面色发白,双唇乌紫,他立刻就叫谨言:“去把火盆生起来。”
谨言听了,很为难。期期艾艾的说着:“少爷,火盆和木炭这些,小的已经都收拾起来了。也,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放在哪个包裹里。”
明日就要搬到竹意轩去住,谨言这两日就叫小厮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好了,只待明儿一早就搬。
“去找。”
陆庭宣很简洁的吩咐他。也没有看他,目光一直在看许琇宁。
小姑娘头发都打开散落在肩头后背。应该是要睡了,发髻上的首饰都拿了下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怎么临睡前还要跑到他这里来?而且她一直紧攥在手里的那只细细长长的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谨言没有法子,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去找火盆和木炭了。
陆庭宣又叫了个其他的小厮过来,吩咐他即刻去烧水,倒热茶,灌一只汤婆子过来。
吩咐这些事的时候他一张脸一直沉着,许琇宁泪眼朦胧中觑见,就赌气起身站起来要走。
她做什么要来这里看他脸色?既然他不喜欢她过来,她往后不来就是了。
早将自己重生后决定的往后要对陆庭宣好一点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但她才刚起身站起来,手腕上就是一紧。
陆庭宣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寒着一张脸叫她:“坐下。”
力气较刚刚大了很多。许琇宁吃痛,口中轻轻的嘶了一声:“痛。”
陆庭宣听见,忙松开自己的手。
然后就看到许琇宁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青色。
小姑娘生的皮肤白皙娇嫩,这一点淡青色看着就特别明显。
想必是刚刚他握着她的手腕往屋里拉的时候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力道,不小心弄伤了她。
难怪她刚刚会喊痛。
陆庭宣很自责,立刻转身去寻了散血活淤的药膏子来。
原是要将这药膏子推给许琇宁,让她自己涂抹的,但又觉得小姑娘从小被人捧在手掌心里长大,这样的事她未必会做。
就坐到她的对面,拉着她的手放在炕桌上,抠了药膏子要给她涂抹手腕上青了的地方。
许琇宁待要挣扎,已经被他按住了手。抬眼扫过来,声音冷静沉稳:“别动。”
陆庭宣相貌虽然生的隽雅,但有一双凌厉的眼。眼尾非但较常人要上扬一些,而且也收的较常人要尖一些。所以每当他沉着一张脸,或是微眯了眼看人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很凌厉很威严的感觉。
许琇宁一窒,竟然真的不敢动了,乖乖的任由他给自己上药。
药膏是凉的,他的手指却是热的。一张俊脸虽然还是寒着,抹药的力道却很轻柔。
只是手腕这里原就是娇嫩敏、感的地方,现在被他沾了药膏的手指轻轻的抹着,许琇宁就觉得很痒,忍不住的想笑。
不过心里也知道刚刚她还觉得很委屈,跟陆庭宣哭着闹着的赌气要走,怎么能现在就笑出来呢?岂不是要被陆庭宣给看轻?
就咬了下唇,抬起头专注的看着陆庭宣,尽量忽略手腕上酥麻痒的触感。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的看过陆庭宣,现在一看,就惊觉他生的实在不是一般的好看。
乌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一双唇虽然略薄,但竟然生有唇珠。看着立刻就生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