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平素可有来往?”
这回问得是黎青言,其实答案夏谦知道,盛京的世家子弟之间的关系网,他早就查的七七八八了。
但从江南来的“夏谦”可不知道,所以夏谦有此一问。
果然,黎青颜摇了摇头。
“两人在我的庆贺宴上,好似才第一次见。”
这个黎青颜有印象,因为正是她为两人引见的。
不过,说到了现在,黎青颜也咂摸出不对,她眼神落在书桌上的两个宝蓝色梅花纹锦盒上,面色一沉。
“是这两个东西有问题吗?”
她知夏谦学医,定是能比她更容易发现毒源。
但她不确定是这两个中的哪一个有问题,还是两个都有问题?
这会,黎青颜已经在凝眉回忆同送礼的两位公子的交集,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而走到书桌后面,准备打开礼盒的夏谦,却是轻轻摇摇头。
只是他手刚碰上锦盒,黎青颜赶紧出声阻拦。
“小心。”
听闻有那厉害的毒物,便是盛放她的物件都可能会沾染毒素。
夏谦手指一顿,抬了抬眼皮,看到了黎青颜眼底的关切。
轻轻地,他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暖意。
夏谦脸上笑意微扬。
“阿言莫担心,这两个东西,都不是毒物。”
一边说话,夏谦已然挑开了两个锦盒。
一时,淡淡的墨香和松香,萦绕在房间内。
一方黑亮通透的墨砚和一盘绕银古朴的松木香,静静躺在锦盒之中。
既是送礼之用,外貌观看自不在话下。
但黎青颜现在无心欣赏,满眼瞅着夏谦,期望他赶紧解释一下。
夏谦也知事情紧急,没有拖沓。
他说道。
“这方墨砚和这松木香皆不具任何毒素,但这松木香却不只是单纯的松木香。”
“何解?”
夏谦挑了挑眉,从锦盒中,将松木香拿出,展示给众人看。
“阿言瞧这里,这一盘松木香虽通体绕银,但这几处银边边缘却有些墨绿痕迹。”
夏谦顺势指了几处,黎青颜凑近一看。
果然如夏谦所说,那几处的银边边上都有点淡淡的墨绿痕迹,像是什么东西干了之后,留下的痕迹。
夏谦见黎青颜看完,又递给乌木一个眼神,乌木会意,赶紧给夏谦递上一柄短而细的尖刀,有点像缩小版的匕首。
夏谦接过尖刀后,眉眼微凝,用尖刀沿着松木香上的银边,轻轻挑了一下,将那层银边挑开。
“趴”一声。
银边一断,露出了其下光景。
除了夏谦和乌木外,其他两人均是面色一惊。
因为在那银边之下,是斑驳的墨绿点,环绕的痕迹,正是银边挡住的痕迹,由此看来,那漂亮的银边,好似是故意掩饰这斑驳的墨绿点一般。
若是有那密集恐惧症的人,看着绝对会心生恶心。
黎青颜一惊。
“这是什么?”
夏谦露出一个如他所料的表情,指了指其上的墨绿点,接着道。
“此物,便是导火 索。”
黎青颜不解。
“不是说,这两物都不是毒物吗?”
“确实都不是,但只要在研磨时,点燃此香,墨香混合着这沾有绿噬粉的松香,那便成了世间剧毒,不出几息,便可夺人性命。”
听完这句,黎青颜和秋平同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尤其是秋平。
因为白日,黎青颜可是让她将松香点燃,磨好墨等她回来。
秋平没想到自己竟然离死亡这么近。
幸而,当时乌木及时赶到,发现这两物有些奇怪,才将夏公子请了过来。
下意识,秋平余光扫向乌木,眼神闪烁。
其后,夏谦又同黎青颜解释了一番,绿噬粉的来源。
绿噬粉来源于西域,提取自西域各大毒虫毒草的液体,再佐以药粉,但经过提炼,并不会伤害身体,只是毒虫闻到这个粉末的味道,会自动回避,在西域行走的商人,几乎人人都会备上一个。
但绿噬粉一经点燃,碰到墨砚香气,便会化为剧毒,此法亦是早年间一个西域商人被毒蛇围攻时,偶然发现的。
不过,此法多流传于西域,在中原鲜有人知。
而且,不论是鸿胪少卿家王公子,还是京府丞家的秦公子皆没有同西域商人有所来往。
夏谦皱了皱眉,总觉得好似漏了点什么环节。
旁边的秋平,一脸后怕地抓过黎青颜的衣袖。
“世子,世子,今日就不该挑那松香,我瞧那檀香也不错,该用那檀香的。”
黎青颜则在一旁宽慰秋平道。
“没什么该不该的,早发现也好,总比留个毒物在身边强。”
而盯着两个锦盒的夏谦,终于有了一丝恍然大悟。
他抬了抬眼皮,郑重其事道。
“阿言,你为何挑选这两个锦盒?”
墨砚可以先放在一旁,问题还是在这个香上,只要黎青颜在屋内磨墨焚香。
不论哪种墨,这绿噬粉皆会起反应。
换墨可能是赶巧,但为何偏偏挑上这个香?
黎青颜闻言一顿,刚准备回答,忽然,瞳孔骤然睁大。
显然,她也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了。
黎青颜为何挑这两个锦盒,或者说她为何选中了装有带绿噬粉松香的锦盒。
因为——
原身喜欢宝蓝色梅花纹的锦盒。
也就是说——
凶手极其熟悉原身的爱好。
第72章
夜深。
黎青颜端详着手中中线藏金的丸药, 目光骤凝。
脑海中却思及白日发生的事,那幕后抓不住的黑手,让黎青颜不自觉心跳。
按照她已知的脉络提示, 背后那股势力,可能会出自其他几房, 但以黎青颜的了解, 其他几房并未同西域商人有任何牵扯。
而且,此人或者这个势力中的人, 有一个极其熟悉黎青颜的喜好。
然而,黎青颜穿过来前,防其他几房的人防的紧, 根本不可能透露喜好,穿过来后的她,也未曾向谁提及过这件事。
可若说是亲近之人, 统共知道黎青颜这么细致喜好的,一个手指头都数的出来。
秋平,可能性极小, 她白日若不是遇上乌木阻拦, 死的第一个就是她。
秋嬷嬷亦不对,哪有连自己女儿一起害的。
剩下的就是黎青颜爹娘, 更不可能。
越是分析,越是陷入一团乱麻的黎青颜, 眉头蹙起了比湖泊涟漪还深的褶皱。
虽知道了几条线索, 可这线索, 仿佛让这迷雾更浓了。
黎青颜想不到合适的凶手嫌疑人,心头正烦心着,而一旁的秋平则有些着急地看着黎青颜道。
“世子爷,快把这药吃了,听夏公子说,这解毒丸能防大多数毒药。”
秋平想着自家世子吃了这药后,即使她出事,世子也不会出事,这样她也能放心些,不过,看到夏公子给的药,秋平不自觉就想到他身边那个木讷的小厮,下意识地秋平咬了咬下唇。
黎青颜闻言,又凝神在了手上的丸药上。
夏谦说的话,当然是骗黎青颜和秋平的。
此药,哪里仅仅是防大多数毒药,吃完之后说是百毒不侵也不为过。
黎青颜能知道这事,还有赖于原书巨细描写了解书中女主所种奇毒的解药,同她手中的丸药长得一分不差。
而且,同样都是夏谦出手,不过,黎青颜估摸着以现在夏谦的医术水平,该是他师父太叔子给他防身的药。
没想到,他却这么毫不在意地给了她,还担心她不收,将丸药的价值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