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走到屋中,坐到蒲席之上。
陈嬿姝笑问道:“阿翓,我们去哪里踏青呀?”
“这几日春光正好,离这二十里处,有个琼花湖,连绵数十里,我们可去泛舟,不知阿蝉喜欢吗?”赵翓含笑望着她。
“喜欢,喜欢。”陈嬿姝欢喜道,“我在这院子里闷了快半年了,正想出去走走。”
赵翓倾过身子,拥着她,悄声道:“今日我们不带下人出去,就我们两人,可好?”
陈嬿姝冲着他一笑,轻轻点头道:“好。”她也嫌其他人跟在身边碍事,有时想说些悄悄话,也不方便。
这时,绣屏带着人端着食案进了屋来。两人忙分了开来。
侍女分别把两张食案放在了陈嬿姝与赵翓的面前。
赵翓一看,食案上放着米粥,米糕,香油春笋,熏猪耳。他顿了一下,把粥端了起来,喝了一口。粥应该刚熬好不久,还有些烫嘴。
陈嬿姝看见赵翓轻轻皱了一下眉,忙往他食案上望了一眼,见上面放着的食物与自己是一样的。她眉尖微微一蹙,对着绣屏说道:“绣屏姐姐,疱夫是不是偷懒?怎么殿下的早食与我是一样的?为何不做殿下平日用的食物?”
陈国人喜食米食,赵国人喜食面食。因而,陈嬿姝与赵翓的生活习性并不相同。
绣屏见陈嬿姝责问,忙回答道:“回公主的话,是殿下叫我们就准备公主平日用的早食的。”
听到绣屏这么说,陈嬿姝一愣,回脸望着赵翓,说道:“殿下,这是为何呀?”
赵翓似是不在意地一笑,说道:“跟你在一起,自然要学会你喜欢吃的东西。”
“那你吃得惯么?”她担心地望着他。
“有什么不惯的?”说着,他拿起米糕咬了一口,点了点头,“这米糕很是香糯可口。阿蝉,你也吃呀。”
见他这样,陈嬿姝摇头一笑,也拿起米糕,也咬了一口。还别说,今日这米糕真是特别香甜。
两人也不再说话,各自吃着早食,只偶尔闻着竹箸与碗碟相碰的声音。
陈嬿姝还是忍不住偷眼看他,见他似乎吃得还挺好。
见她望着自己,他抬起眼来,望了她一眼,淡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抿嘴一笑,“怕你吃不惯。”
“阿蝉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顿了顿,他又说道,“就算不喜欢,也要学着喜欢。”
“那也不能总让你迁就我呀。”她忙笑着说道,“我们一日吃米食,一日吃面食可好?”
“不用。”他说道,“你若不喜面食,不吃便是。”
“不行。”她学着他的模样,郑重地说道,“阿翓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就算不喜欢,也要学着喜欢。”
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这偷师够快的啊。”
“当然。”她冲他眨了眨眼。
他没说话,只望着她笑。这一刻,她从他眼中感觉到了深深地情意。这种感觉如同春风一般,瞬间拂走了昨晚萦绕在她心里的那一丝阴霾。她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与他真是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一般,默契而又情深。
用过早食,两人便出门了。除了那驾驶马车的驭夫外,赵翓果真没再带任何侍从和侍女。她知道,这是只属于他和她的三日。
上了马车,陈嬿姝看见车上放了一个包袱,讶然道:“阿翓,你带这作甚?难道我们天黑不回来吗?”
赵翓对着她神秘地一笑,说道:“这几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呀?”陈嬿姝好奇地问道。
赵翓揽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卖着关子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陈嬿姝笑了笑,也不多问,把头靠在他的肩头。
马车缓缓走起。她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那淡淡似松似麝的香气,感觉心头极为舒适。
赵翓侧过身,看着她如同小鸟一般,依偎着自己,心头也是不禁一荡。他凑上前,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他的唇刚触到她的肌肤,便看见她一下把眼睛睁了开来,一双含烟的眸子惊异地瞪着自己。
这模样的她,让他不禁又想起那个夜晚,她被卫雅清下了药,在马车上,搂着自己又亲又吻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她嘟着嘴,脸颊上瞬间飞起了一片红霞。
“我想到上次你中了媚毒,在马车里,对着我又亲又搂的,我推都推不开!”
“不许笑!那是我中了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嬿姝半撒着娇,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却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那你清醒的时候呢?你还会这样吗?”
他把嘴凑到她的耳边,热气轻轻呼在她的耳畔,弄得她痒酥酥的。
“当然不会……”她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来,他却没让开。她的脸颊一下撞到了他的唇上。她一下呆住了。
“可是,我会!”没等她反应过来,他顺势便亲了上来。
她心尖一颤,却没躲。
两人的唇,吻在了一起。她闭上眼,心却似要蹦出来似的。他的舌,很滑,她想去捉,却怎么也捉不住,反而自己被他勾了去,轻咬吮吸着……
良久,两人才分了开来。她大口喘着气。他把她搂进怀里,轻笑着。
从别院出来,到琼花湖,这一个时辰,他始终这么搂着她,就算她好奇地撩起帘子去看窗外的景色,他的手都没有离开她的腰。
到了琼花湖畔,这里已经泊了一条木舟。
赵翓拿起包袱,扶着陈嬿姝下了马车,对着驭夫说道:“你回别院去,不用等我们。”
“是,殿下。”驭夫行了一礼,便赶着马车调头离开。
赵翓牵着陈嬿姝,先让她上了木舟。他自己解开栓船的绳子,跳了上来。
陈嬿姝坐在木舟之上,拿起一只木桨,对着他笑道:“现在我们怎么做?是划桨吗?”
“你会划吗?”他望着她。
“我虽然没划过,不过,我见过别人划呀。”陈嬿姝说着,举着桨,放到水中,“以前我阿娘也带我去游船呢。”
“那你划来试试,看你能不能把船划走。”他唇角带着笑。
“好啊!”陈嬿姝兴致勃勃地划起桨来。
原以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没想到划了半天,船还在原地打着转。
“这是怎么回事?这船怎么不走呢?”她的汗都快急出来了。
“还是我来吧。”他笑了笑,从船底摸出一只竹篙。
只见他用竹篙先把船撑离岸,再举起浆划了起来。
随着浆起浆落,船离湖岸越来越远,陈嬿姝似是恍然大悟道:“原来要先用竹篙撑开后,才能划船呀。现在我也会划了。”说罢,她又举起浆来划了起来。
“阿蝉,你别划了。”赵翓无奈地说道,“这划船没那么简单的,要掌握力道和方向,别我往前划,你又给我划回来,那我们可真的走不了。”
“哦。”陈嬿姝忙笑了起来,随即又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那就劳烦二殿下为嬿姝划船,嬿姝就乐得清闲了。”
“为嬿姝公主效劳,赵翓很是荣幸。”他也装腔作势道。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湖面上响起一阵阵愉悦的笑声。
第49章
琼花湖绵延三十多里。
这时节, 也有人在湖上泛舟作乐, 但一般只在靠着东山这一带。而赵翓划着船往南边划去。慢慢地,已看不到泛舟之人,只偶尔看见几个渔夫在远处打渔。
今日春光大好, 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鳞鳞的波光。陈嬿姝还没有自己出来划船游玩过, 对这一切是又好奇, 又觉得新鲜。她趴在船舷上, 看着湖中的鱼儿,随着浆划动掀起的波浪而四散奔逃的模样, 好玩极了。这时,一只小鱼晕头晕脑的, 逃错了方向, 向着小船游了过去。她忍不住,把袖子挽起, 伸出手去捉它。可就在她手快要触到它的那一刻,那小家伙突然尾巴一甩, 往下一钻,一下便游得不见了。
“哎呀,让它给跑了。”陈嬿姝一脸懊恼。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捉鱼么?”赵翓在一旁笑道。
“我就差了那么一点儿。”陈嬿姝不服气地说道。
“可就那一点儿, 是要练很久的。”说着, 他停下手中的浆, 眼睛向湖中一瞥,随即扬起手, 飞快地插.入湖中,只见一阵水花溅过,他的手再从水中浮出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条鱼。
“呀,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捉不到?”陈嬿姝是又惊讶又羡慕。
“我就比你快那么一点儿。”说着,赵翓把鱼向着陈嬿姝扔了过来。
“哎呀——”陈嬿姝慌忙伸手去接,却没接住。只见鱼撞到她手上,然后又弹到了湖里,溅起一串水花。她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
见陈嬿姝一脸狼狈的模样,赵翓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捉弄我,还笑!”陈嬿姝佯装不满地嘟起嘴。
“好啦,我不笑了。”赵翓忙去哄她,“下次我让你捉弄我,行吗?”
“好啊,下次我定要捉弄你。”陈嬿姝又欢喜起来。
赵翓继续划着船,往南而去。
慢慢地,起了一阵风。赵翓见状,忙放下浆,从包袱里拿了一件披风,给陈嬿姝披上:“天冷,别着凉了。”
“多谢二殿下。”陈嬿姝笑嘻嘻地说道。
“调皮。”赵翓在她鼻尖点了一下。
陈嬿姝把头靠在赵翓的肩头。他伸出手,轻轻搂着她。两人就这边并坐在船中。她抬起眼,看向前方。远处,碧蓝的湖水似乎与蔚蓝的天空连接在了一起,远远望去,湛蓝色的一片,如同两块晶莹透亮蓝宝石,严丝合缝的嵌在了一起,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水鸟,轻轻掠过湖面,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看来,天终究是天,地始终是地。就算曾经在一起,最终还是分了开来。
见陈嬿姝望着前方,久久没说话,赵翓转过脸,轻声问道:“阿蝉,怎么不说话?”
“这琼花湖真美。”她喃喃说道,“跟你一起,就这么赏景,真是太惬意了。”
赵翓笑问道:“那究竟是人让你惬意,还是景让你惬意?”
被他这么一笑,她反倒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看他,半晌,才靠在他的肩头,说道:“当然是人啊。有你在的地方,才有美景。”
她的回答,似乎有点让他意外。他怔了怔,随即在她耳边轻语道:“在我心中,阿蝉就是美景。”
虽然感觉与他已经很亲密了,但听到他这番话,她的脸还是烫了起来。她抬起头来,望着他,脸颊上仿佛染上了一层春光。这含羞带娇的模样,更让他觉得心动不已。他倾过身去,正准备含住那如同花瓣一般娇艳欲滴的唇,一阵渔歌突然响了起来。
陈嬿姝一惊,忙把他推了开来。
赵翓无奈地往外坐了一点。
陈嬿姝抬起头,看见前面出现了一条小船,船夫唱着渔歌,撑着篙驶了过来。她这才发现,赵翓没划浆,自己这船也在往南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