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扫眼始终低着头的小姑娘,笑着邀请道:“我在挑鹰,两位公子可有兴趣上楼一观?”
沈肃知道妹妹害怕那些凶鸟,直接婉拒道:“侯爷美意我们心领……”
然而他话没说完,沈卿卿就打断了他,小声道:“哥哥,我想去看看。”
沈肃很意外,看着妹妹问:“你不怕了?”
沈卿卿撒娇道:“是有点怕,不过有哥哥陪我,肯定没事的。”
她对凶禽没兴趣,但她必须跟李贽算算账!
沈肃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想到楼上那位平西侯出众的容貌与尊贵的身份,而妹妹又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沈肃不禁心里一沉。如果妹妹要蓄意接近李贽,违背一个闺秀的教养,那他身为兄长,必须阻止。
“快晌午了,咱们先回家,下次我再陪你过来。”沈肃不容商量地道。
兄长神色严肃,沈卿卿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沈肃再次开口,婉拒了李贽。
李贽笑容不改,温声道:“既然两位有事,那我就不强留了,恕不远送。”
沈肃颔首,拉着妹妹的胳膊朝柜台走去。
沈卿卿不甘心啊,走了两步,她仰头看向二楼。
李贽一直在等着她,对上小姑娘恶狠狠的眼神,李贽改成苦笑,仿佛有口难言。
沈卿卿才不信他!怎么,堂堂的平西侯有功夫挑鸟,就没功夫履行约定还她的绣鞋?
一生气,沈卿卿不自觉地嘟起了嘴。
沈肃见了,误会妹妹是因为不能搭讪李贽而生气,心情就更复杂了。
结了账,兄妹俩各怀心事往外走,快跨出百鸟阁的时候,一个小伙计蹬蹬蹬地追了上来,捧着一方尺长的匣子对二人道:“小店规矩,凡是第一次光顾小店的贵客都会奉上一只凤凰木雕,木雕材质普通,略表心意,还望两位公子莫要嫌弃。”
言罢,小伙计打开匣子,露出里面一只黄花梨的凤凰摆件。
沈肃有些诧异,这凤凰摆件雕工精美,单卖也能卖些价钱。想来百鸟阁财大气粗,便用这种方式吸引回头客?
“多谢。”
沈肃接了匣子,马上又递给妹妹。
沈卿卿气兄长断了她责问李贽的机会,刚想赌气不要,忽见一旁的小伙计朝她使了个眼色。
鬼使神差的,沈卿卿想到了李贽。
不过,这匣子不像能藏一只绣鞋的样子啊?
无论如何,沈卿卿都先收了匣子。
回府路上,沈卿卿捧着匣子,脑海里各种猜测,若非哥哥就坐在旁边,她早就打开看了。
小姑娘一脸心事重重,沈肃再也忍不下去,沉声问道:“卿卿,你觉得平西侯如何?”
沈卿卿怔住,茫然地看向兄长,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肃抿唇,瞄眼马车车帘,他直接问道:“平西侯仪表堂堂,对你又有救命之恩,妹妹莫非对他动了情?”
沈卿卿:……
她会对李贽动情?
刚要反驳,对上兄长严肃的样子,沈卿卿终于明白兄长为何要阻拦她去楼上见李贽了。
沈卿卿失笑,凑到兄长身边,悄声保证道:“哥哥放心,你妹妹就是眼瞎了也看不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之后,
沈肃:妹妹突染眼疾,为兄很是心痛。
哈哈哈,二更来啦,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晚安~
☆、012(补全)
回到沈府,沈卿卿将黄莺鸟交给丫鬟们照顾,她自己进了内室。
掩好房门,沈卿卿坐到床上,再谨慎地放下纱帐,这才拿出了店铺伙计送她的小木匣。
凤凰摆件没什么好瞧的,沈卿卿盯着匣底铺着的黑绸看了会儿,咬咬唇,揭开。
黑绸之下,果然有张纸条,无字的一面朝上。
沈卿卿翻过纸条,就见上面写了一行小字:频繁登门,恐令堂误会,望体谅。
那字形态俊秀笔锋清润,像极了李贽虚伪却令不知情人如沐春风的笑脸。
沈卿卿再看一遍纸条内容,呼吸渐渐重了,气得!
为什么李贽这话给她一种嘲弄的感觉?嘲弄她不爱惜名声,嘲弄她要他登门是别有所图?
他明明知道她只想讨回绣鞋罢了!
沈卿卿气得咬牙,三两下就将那张纸条撕了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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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宫中的沈皇后要过她四十三岁的生辰。
沈皇后以节俭贤德深受群臣赞赏,一个贤德的皇后,自然不会大办她的小生辰。
所以这日只有沈家女眷进宫去拜寿了。
沈皇后住在中宫。
沈卿卿、沈嘉容、沈嘉意三姐妹并肩走在长辈们后面,到了宫里,大家恪守规矩,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但每个人的安静又不一样,沈卿卿、沈嘉意都面带浅笑心平气和,沈嘉容却眉头紧皱,不时瞥向身边的两个妹妹。
沈卿卿、沈嘉意都穿了新制好的夏衣,上等的苏绣面料柔滑,走路时如水波轻漾。姐妹俩的耳朵上分别戴了碧玉、珍珠耳坠儿,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衬得主人肌肤白皙细腻。这样的打扮,旁的贵女见了不会太在意,可今日沈嘉容浑身上下就一根最朴素的银簪,妹妹们精致的耳坠儿就扎了她的心。
察觉六妹妹看了过来,沈嘉容立即收回视线,心里非常懊恼。两个妹妹这般打扮已经有小半月了,她渐渐心动,母亲却认定宋氏祖孙几个别有居心,不许她效仿。倘若三姐妹都待在家里,保持原样沈嘉容也无所谓,但现在是在宫里,马上就要见到太子表哥了,两个妹妹花枝招展的,表哥眼里能有她?
沈嘉容真是越想越气,连带着将前面的母亲都怨上了。
中宫,沈皇后与太子赵稷正在品鉴一副名画,画乃赵稷所送寿礼。
“这副真迹花了你不少银子吧?”赏完画,沈皇后皱眉问儿子。
赵稷笑道:“只要母后喜欢,儿臣花再多的银子也值。”
儿子一片孝心,沈皇后当然高兴,她只是不希望儿子为了她的生辰太过破费。
命宫女收好画轴,沈皇后一边走向旁边雕灵芝纹的黄花梨罗汉床,一边低声对儿子道:“近年你宫里用度增加不少,娘不想事无巨细地管你,可你万万不能养成大手大脚的毛病,免得你父皇不悦。”
赵稷冷笑,自打纯贵妃出现,父皇待他们母子就越来越淡,这是纯贵妃还没生出儿子,哪天那女人生了龙子,父皇大概会想将他的太子之位也捧过去哄她开心吧?
“母后多虑了,儿臣懂得分寸。”赵稷敷衍地道。
沈皇后看看儿子,刚想再嘱咐几句,宫人忽然弯腰进来,说沈家女眷到了。
沈皇后闻言,眼里没什么惊喜,只有几分疲惫。沈家是她的娘家,可父亲、嫡亲大哥都恪守臣子本分,绝不会为她与太子谋划什么。剩下的,二房、三房都非嫡亲,她压根不用指望,至于一直巴结她的大嫂夏氏与亲侄女沈嘉容,沈皇后甚至都不屑与之为伍。
“请进来吧。”沈皇后淡淡地道。
赵稷扶了母后落座,然后他也坐在了罗汉床另一侧,目光懒散地投向门口。
陈氏三位妯娌率先进来,沈嘉容三姐妹紧随其后。
赵稷对沈嘉容、沈嘉意都非常了解了,所以他直接看向了走在最后的小表妹沈卿卿。对于这位小表妹,赵稷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那时候沈卿卿才十一岁,漂亮归漂亮,但太稚气了,如今三年过去,不知她出落成了什么样。
衣影晃动,沈卿卿完全现身时,赵稷目光顿时为之一凝。
虽然是三姐妹中最小的一个,沈卿卿的个子却不矮,身上的桃粉妆花褙子在腰间收细,显得那小腰如柳条般盈盈可握,裙摆浮动,隐约可见一双同色缎面的小绣鞋,玲珑可爱。视线缓缓上移,赵稷先看到了小姑娘耳畔的珍珠耳坠儿,圆圆的珍珠晶莹润泽,却比不上旁边的白皙肌肤。
除了戴上几样首饰,沈卿卿并没有涂粉描眉,因她天生姿容艳丽,眼眸乌黑清澈,嘴唇红似樱桃,双颊如白里透粉的樱花,这样灵秀润丽的好容貌,若再敷上胭脂水粉,反而落了下乘。
赵稷身为太子,自幼便见过各色美人,但像沈卿卿这样明明艳色逼人却给人清纯稚嫩之感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目光随着沈卿卿而动,赵稷已然忘了旁人。
沈卿卿觉得有人在看她,她悄悄抬眸,一下子就撞上了赵稷惊艳的黑眸。
沈卿卿也很久没见赵稷了,上次见面赵稷才十五岁,脸微微胖,神色倨傲,喜欢捉弄她们姐妹,是个顽劣的少年。而十八岁的赵稷仿佛变了个人,面容俊朗而威严,浑身散发出东宫主人的尊贵之仪。
才一面,没等沈卿卿看得太清楚,前面身影一晃,有人挡住了她。
是沈嘉容。
沈卿卿也就收回了视线。
在大夫人的带领下,沈家女眷们先向沈皇后母子行礼。
赵稷已恢复了正常神色。
沈皇后面带微笑,免了众人之礼,然后看着陈氏道:“多年不见,弟妹风采依旧,真令人羡慕。”
陈氏屈膝道:“娘娘谬赞。”
沈皇后摇摇头,看着陈氏身后的沈卿卿道:“这是卿卿吗?一晃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陈氏笑道:“是啊,卿卿快来拜见娘娘。”
沈卿卿这才从长辈们身后走出来,笑盈盈地朝沈皇后行礼:“卿卿给皇姑母祝寿,愿皇姑母凤体安康,万寿无疆。”
小姑娘声音娇软甜濡,沈皇后连连点头,对着陈氏夸赞道:“卿卿这模样,比你年轻时还要出挑。”
陈氏打趣道:“娘娘千万别夸她,这丫头本就爱美,一回京就央求父亲允她打扮,破了咱们沈家姑娘奉行多年的俭朴,您要是再夸,我怕她以后越发不知收敛。”
沈卿卿听母亲这么揭发了她的短,虽然是实话,还是臊得红透了一张脸。
落在赵稷眼里,此时的沈卿卿仿佛海棠醉酒,令人难以自持。
他及时端了一碗茶,借那微凉的茶水压下满腹燥火。
沈皇后、大夫人几乎同时看向赵稷,见他并没有被沈卿卿的美色吸引,齐齐松了口气。只有从进殿就一直盯着赵稷看的沈嘉容暗暗攥紧了拳头,都怪母亲不许她打扮,现在好了,表哥光顾着看沈卿卿一眼都没看她,她的太子妃还有戏吗?
寒暄过后,沈家女眷陆续奉上寿礼。
沈嘉容的墨兰桌屏、沈嘉意的兰花绣图都得到了沈皇后的盛赞。
轮到沈卿卿,沈卿卿笑着从玉蝶手里接过一直蒙着红布的鸟笼,俏皮地问沈皇后:“皇姑母,您猜猜侄女给您准备了什么?”
沈皇后盯着那方红布,着实没有头绪,但她的眼里也终于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