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不过言奶奶很喜欢她过来“行骗”。
    照顾言老太的保姆奶奶见到是小星星来了,特意多做了一个红烧鸡腿,酸甜口味的,非常适合小孩子吃。
    沈星梨跟个小大人一样,吃得一本正经。
    “棒”吃完她向奶奶竖起了大拇指。
    也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总归要说点儿好听的咯。沈星梨吃得香,让人看着心情也好,不由自主地就想宠爱这个小不点儿。
    晚饭以后,沈星梨还想赖在言家看电视,沈奶奶在对面二楼喊她:“星星,回来了!”
    “我玩一会儿再回去。”她也扯着嗓子回道。
    言老太和保姆在客厅里聊天,看她耍赖的样子,忍俊不禁。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是这样子的,永远都是别人家的东西最好吃,别人家最好玩。
    言嘉许本来是和沈星梨坐一起的,到了时间,他的妈妈打电话进来,他便去楼上了。
    *
    秋天以来,沈老太的身体不太舒爽,老是咳嗽。医生给她开了一副方子,就是一味清肺解热的药草里面还加了一些冰糖,雪梨,中药味浓一些,但看上去更像是一盅饮品。
    保姆把药煎好了,催促言老太赶紧喝。
    沈星梨听见了,眼睛放大,问道:“言奶奶生病了?”
    “对啊。”
    她的小脸皱皱的说:“生病不舒服的。”
    哈,这谁都知道。
    “对。”
    沈星梨说:“我来端给言奶奶。”
    这么听话?
    “小心点,不要烫到自己。”
    沈星梨乖乖的把药端到言老太的床前,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吃药吧。”
    言奶奶不喜欢中药味,说:“先放着,等一会儿。”
    沈星梨小大人一样催促:“要赶紧吃药,生病不舒服。”
    她看着药碗里的梨子,舔了舔嘴巴,这个药,好像还挺好吃的样子?
    言奶奶看出她的小心思,让她顺杆儿下,便说:“不如星星帮奶奶尝一下。”
    “好啊!”沈星梨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凑近去抿了一口,甜甜的,但有股奇怪的味道。某小孩儿再次皱了下脸,失望道:“不好喝。”
    言奶奶问:“那下次还要喝药吗?”
    沈星梨乖乖地,擦擦嘴巴:“不喝了。”
    *
    言嘉许坐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开灯。
    八点一到,桌子上的电话准时响了,妈妈打来的。
    其实碰见言慎和夏萌的那一幕之后,言嘉许是有过震惊,忿忿不平。言慎背叛了家庭,在小少年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恨他。
    但可笑的是,不久后,他发现关少琳竟然也是同样的状态,她在澳洲有了新的男朋友,并且看上去交往很久了。
    关少琳去澳洲也是因为她的男朋友。
    小少年的心一片片地碎掉,原来是这样。他还企盼自己终有一天会团圆起来的家庭,原来早就散了,碎了。只有他这个小孩子还在做着梦。
    父母对于各自有交往对象这件事,非常坦诚。
    “对不起。”关少琳在电话里道歉。
    言嘉许紧咬着牙,说:“那你们离婚。”
    关少琳却笑了一下,说:“这不可能。”
    又堂而皇之地说:“无论如何,在你十八岁之前,我们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言嘉许摔了手里的杯子,咬牙切齿地说:“人不能这么无耻!”
    关少琳不说话了,轻轻地笑着,说:“现在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但是能做的也就这样了。嘉许,你是我们的孩子,但一个家庭里,成熟个体之间需要互相谅解。”
    关少琳是个特别的职业女性,四十多年,她形成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风格。如果让她像大部分全职太太一样,或者一个普通的职业女性,有了孩子后,把孩子和家庭排在人生的第一位,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要孩子,是因为她和言慎需要一个孩子,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是这个社会,家庭,逼她不得不要一个孩子。
    但她知道,她最爱的是自己。
    黑暗里,挺拔而孤单的少年把电话捏的手指发白,他冷静地告诉关少琳,“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关少琳摇头,“嘉许,你还是不懂。”
    随后,言嘉许把电话砸向地板。
    其实哪里是言慎和关少琳想给言嘉许一个完整的家呢?现在还配叫家吗?他们不离婚,只是因为公司的股价,共同的生意,财产,不允许他们分开。
    反正这样也挺好的,各自有伴侣,互不干涉。也不用担心再婚另一半会分走自己的财产。
    沈星梨听见楼上砸东西的声音,便爬上来,楼上没开灯,沈星梨不小心摔了一跤,唧唧歪歪的哭了两声。
    言嘉许抬手揿开了墙壁上的开光,全都亮了。
    他不想小孩儿看见自己这样子,转个身背对着她,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湿意。
    “你回去。”他冷声对她开口。
    小脚挪了挪,但是没下去。
    沈星梨远远地看着言嘉许的背影,还有被砸坏的座机。
    她也怕,但更想知道哥哥怎么了。
    背对着她的言嘉许手肘后面有一块儿颜色很深的疤痕,一个多月了,依然没有褪掉。
    是那一次他追言慎的车,被人撞到地上摔伤的,没有去医院处理只是简单地在家擦了点消毒的药水,导致留下了疤痕。
    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很明显,很丑。
    “哥哥。”她叫他。她猜是伤口太疼了,让言嘉许发了火。
    “我没事,你走吧。”他再次冷声开口。
    沈星梨眨眨眼睛,不在意他的故作冷淡,走过来抱着少年的手臂,盯着疤痕看,轻轻地在上面呼气:“还痛不痛啦?”
    温热的气息,还带着小孩子不小心喷出来的口水。
    小孩子的眼神单纯,她一心想给他吹伤痕。少年低头,看着她的小身子,稚嫩的小手抱着他,耳边掉下来的碎发非常柔软,轻轻地扫在他的皮肤上。
    让他把胸口里的话都压下去了,不忍心赶她走。
    他柔声说:“我没事,不疼了。”
    沈星梨昂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好笑道:“哥哥你胆子太小了,我都不哭的。”原来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残留的泪。
    言嘉许嘲弄着说:“那上次是谁,把鼻涕抹在我衣服上的?”
    沈星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两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更像是言嘉许在哄沈星梨。
    但是很奇怪,他本来抑郁的心情,被这个小女孩儿冲散了,关注点也只在她身上。
    “你回去吧。”少年推了推她的后背。
    沈星梨还不想走,但是没办法了,再不回去真的要被奶奶打屁股了。她看了眼外面的漆黑,对言嘉许撒娇:“哥哥,外面好黑,我害怕。”
    某人无奈摇头,拎起床上的外套,认命地说:“走吧,我送你。”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
    往后的日子里,言嘉许真的再没有接关少琳的电话,虚情假意的关心他不需要。并且把自己房间的电话线拆除了。
    他也不再见言慎。
    过了两年,他从寄宿学校里出来,考进了开城的一所重点中学,不是国际中学。
    因为打定了注意,不想出国念书,就没有必要念国际学校。反而是公立中学的教学质量更好一些,也比较能应对国内的高考。
    少年在这两年里忽然拔高,才刚十六岁就已经一米八出头了,非常耀眼。但是他依然瘦,身体像竹子一样。他换了一部手机,不再住宿也不用家里的司机接送。
    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
    关少琳在这两年里没回来几次,言慎也是同样忙得脚不沾地,根本不会顾及到自己的儿子。
    直到他们有一天意识到,没有办法联系到言嘉许,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也掌握不到他的行踪,无法对他的事情做出决定,这才反过味来。
    言嘉许依然每天回家住,但是很早出去,很晚回来。
    言慎在家等他,言奶奶没有给他好脸,“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知道,你跟我要,我哪里知道呢?”
    “简直是个笑话。”
    *
    言嘉许骑车转了个弯,看见路边有卖棉花糖的,随手买了一朵,想着沈星梨这个时间大概在家写作业,或者在自己家混吃混喝。
    到时候拿给她,小孩儿肯定高兴。
    言慎的黑色轿车停在小区门口,没敢开进去,因为里面坐着夏萌。
    上回言慎堂而皇之地把女朋友带回去,被言老太一盆水泼了出来,骂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毕竟没有个正式的身份,还真进不了言家的门。
    当然,这一切言嘉许并不关心,跟他毫无关系。
    夏萌看见少年,生怕他看到自己,胆小地往里面缩了缩,尽管黑色的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言嘉许直接无视,拐进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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