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余彤靠着鞋柜, 忽略他的话直接问。
“除了这个。”林风眠往后靠在沙发上,平静道:“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吗?”
“那你是有什么别的想说的么。”余彤不答反问。
林风眠轻笑出声, 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的说,彤丫头你还是这个性格。
“可是你这样。”他突然转了语调, 慢条斯理道:“我是不愿意说的。”
余彤吸了口气, 最终还是妥协般的挪到沙发上坐下, 手指因为紧张而捏得发白,她深知在林风眠面前所有的谎言或者心机都是不值一提的,只得放弃那些无谓的挣扎,直接道:“你是林风眠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他这么问,问完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不等余彤说话他又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心理学的书你看过不少,双重人格不难理解也不难推断。”
“哪个才是你的主人格。”
“你一开始认识的那个。”
“后来呢,为什么?”
林风眠却不答了,自顾自说起其他的事情。
“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从小我就被他送到美国念书,那年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准备把我接回去。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有那么一刻我罪恶的觉得轻松过,毕竟我不喜欢他那样的生活。参加完他的葬礼我就回了美国,集团的事情我从来没想过接手。”
林风眠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道:“我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很多年他们会找到我,说终于有机会给我父亲报仇了,那时候你妈妈已经......”
“我回国找到你但我没有恶意,你的精神状态比我想象的还要差。我不算是个好人,真的余彤。”他摇了摇头,“但我选择留下来把你治好了。”
余彤沉默着听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第二人格的。”
林风眠笑了一下,“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第一封明信片吗?”他坦然道:“大概就是那之前几个月吧。”
“为什么?”
林风眠侧头盯着窗外,淡淡道:“逃避吧。”
余彤没听清,问什么?
“有很多事情是林风眠不想做的,有很多事情...”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余彤,缓缓道:“是心理医生对他的病患不能越雷池的。”
余彤脑子里咯噔一下,听林风眠又道:“所以林风眠这个混蛋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我,他自己反倒躲在后面当个缩头乌龟。”
“好了,时间快到了。”
他盯着窗外,不愿意再多说的样子。
余彤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太阳光的照射下,对面单元楼有反光镜一闪而过,她猛的转头去看林风眠,他一副早已了然的样子,笑了笑道:“三点钟方向有两个狙击手,十二点钟方向楼顶还有两个。”
余彤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你...报警了?”
“别紧张,我现在的位置是狙击死角。”他无所谓的道:“暂时还死不了。”
余彤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林风眠扬了扬下巴道:“去接吧。”
来电显示是谢图南,余彤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谢图南急道:“没事吧?”
余彤看了一眼林风眠的方向,说没事。
这时候林风眠却看了一眼手表,自顾自起身往窗口的地方走,余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没多想就拿过旁边的平板关上了窗帘。
林风眠顿住脚步回头,有些意外的看过来。余彤挂了电话缓缓走过去。
“公民有生命权,但没有自杀的权利。”她眼里带了泪意,“你也是医生,你去医院的icu病房里看看,看看那些人对生命的坚持。为什么要寻死?你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她话音刚落门口有了电子锁的开门声,林风眠一把扣住余彤到了窗边,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把刀抵在了余彤脖子上。
余彤很安静的没有反抗,抬头看过去谈遇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堆的警察,他看着胡子拉碴的好多天没有打理自己的样子,余彤的眼眶瞬间有些酸。
谈遇眉头紧锁,枪口指着这边,额角上青筋暴起。
林风眠浑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来的有点晚。”
随意的就像是在问你今天吃了什么。
双方有僵持了几分钟,窗帘没有完全合上,谈遇一边拖延时间一边配合外面的狙击手找位置。
千钧一发的时刻,谈遇似乎接到了耳麦里的什么命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过来,而后缓缓的放下了枪。
林风眠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笑道:“看来你们是不准备开枪了。”
谈遇往前走了两步,“你先把她放了我们再说。”
林风眠微微低头,很轻很缓的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余彤,k集团曾经受到重创,如今剩下半壁江山我拱手相让。你问我为什么要寻死,因为我虽然迫不得已却也杀过很多不该死的人,活着赎不清这些罪孽。”
“还有就是,我太害怕爱而不得了。”
“好了,余彤。”林风眠又变回了那副温和如玉的样子,柔声道:“别忘了我。”
余彤听完有些晃神,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道推了出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谈遇眼疾手快的接住,她连忙回头就见林风眠开了窗,身手敏捷一跃而下。
十五楼,绝无生还的可能。余彤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林大哥,四周的一切一下子陷入沉寂,只依稀听到谈遇急急的喊着彤彤。
再醒来是在医院,很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视线逐渐清晰,病房里安静仿佛能听到阳光洒落的声音。
耳边有人轻声的喊:“彤彤。”
余彤的眼泪一下子没忍住,仿佛这些天所有的担忧和忐忑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哽咽道:“我真的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
“怎么会呢。”谈遇伸手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缓缓俯□□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别怕,我在,以后一直都在。”
我曾经一无所有命悬一线,那时候我就知道,失去什么我都不怕,除了你。所以我拼了命,也会回到你身边。
*
一个月后,京郊某处墓园。
那段时间天气一直很好,万里无云的,余彤站在墓碑前,过往种种一一浮现又一一消散。谢图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沉默了一会儿说回吧。
余彤从兜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放到墓碑前,走之前还是叫了一声林大哥。
“谢谢。”她最后道。
回去的路上接到九九的电话,说明天的机票回国,余彤愣了一下问不是后天。
九九“嗯”了一声,解释道:“这边忙的差不多也没什么事了。”
余彤想说你这么着急是为什么我还不知道,最后还是发了善心没戳穿她,只说到时候我来接机。
巧的是刚到科室就在护士站看到了陆闲庭,她想了想走过去,随意道:“闲庭,九九回国了。”
陆闲庭签字的手一顿,而后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写,淡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正好有护士接了电话喊楼下急诊,陆闲庭合上病历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余彤耸了耸肩拿出手机给谈遇发消息:晚上吃什么。
谈遇没隔几秒就回了过来,就一个子:你。
余彤看完下意识的关上手机塞到口袋里,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什么耳根渐渐红起来。
“流氓。”她暗骂一声。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说林风眠他不坏,他做不了坏事所以才分裂出了第二人格k去和接手k集团,而且作为心理医生,出于职业道德他不能和自己的病患有双重关系(那是很严重而且为业界不齿的),所以有些情感的外露只能交给k。
写到这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那么首先祝谈遇彤彤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然后谢谢大家一直一来的支持,笔芯吖。
然后一个公告:周四(7月4号)开始更番外,番外挺长的,正文里有很多留白的部分会在番外里交代一下。
还有就是《你是人间理想》就从“稍稍迟”结尾这里继续写下去的,主角是九九和陆闲庭,从他们重逢开始写。专栏第一本,过段时间开,大家捧个场哈。
今天完结撒红包吖,晚安。
第060章 番外
(1)
谈遇不在的那段时间, 余彤偶尔会生出一些想要逃离的念头。大的玉兰花开了又落,年复一年, 宿舍楼前的香樟小路是情侣最亲睐之处,而北京的街头日渐喧嚷。
余彤的生活总是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 周末就回外婆家, 偶尔赴约出去逛街游玩那一定是顶要好的朋友, 其余的那些纷扰被她一律隔绝在外, 可越是这样, 回忆就越是如影随形。
离开这里吧,她不止一次这样告诉自己。于是大二那年暑假,她远赴西部支教。临行前回了一趟高中母校。
不知道是谁说过, 如果你要感受物是人非, 那么学校绝对是最好的去处。当时是傍晚, 初秋的夕阳有一股旷远辽阔的意境,从教学楼大厅到南校门, 学生们熙攘着往外涌去。
余彤坐在小餐馆里点了几根烤串, 听旁边那桌的两个女生大声抱怨着月考题目太难, 一个说数学最后大题根本无从下笔,一个说物理选择题都是蒙的,转头却又笑闹着调侃起班里的那些小八卦。
年少的快乐和烦恼总是相似,高三的日子仔细回想起来其实没有那么枯燥,下了晚自习会偷偷跑来买烤串,配上冰可乐,谈遇偶尔阻止, 大多数时候会和何均铭他们一起要瓶啤酒,几个人笑闹着,理想和那些朦胧的情愫碰撞在一起,一切都刚刚好。
这家店的辣粉罐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豪迈,余彤一个不留神加的有点多,看着红彤彤的一片她有些欲哭无泪,又想若是往常还能一股脑塞给谈遇解决。
余彤以为过了几个月,她已经能在生活和谈遇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而此刻旧日的回忆纷沓而来,就像是在脑子里安了一个硬盘,输入谈遇名字,一切都还是清晰如昨。
余彤有些忿忿的想谈遇这个混账,就这样赖着不走了。结了账她又拿了一瓶冰可乐,这坏习惯还是沈双双那儿学到的,用她的话说余彤刚转学那会跟个只喝露水的仙女一样,身上一点烟火气都没有,还是她言传声教才把人拉回了人间。
顺着晚自习的人流进的学校,保安没拦,金色的夕阳照在教学楼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余彤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停在高三公告栏前。
玻璃橱窗里赫然放着谈遇的照片,头发半长不短的,拍的时候大概也是黄昏,身后是刻着校训的大石头,阳光把他的眉眼晕染开来,平添三分柔情。
嚯,倒是忘了,他也是风云人物。
余彤盯着照片看了良久,橱窗的玻璃上有一点污垢,她忍不住拿手轻轻拭去。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她拿出手机,对着橱窗认真的拍了两张照片,刚站直身子就听到身后有人不确定的喊道:“余彤?”
关楠手里拿着一沓卷子,像是要去上课,她笑的和蔼,走近后对着橱窗扬了扬下巴道:“本来你也该在那。”
她闲话家常一般,不像是多年未见,余彤一下子放松下来,细想这句话却又觉得心酸,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落寞,抬头笑道:“老师。”
她去了姓,叫的有些郑重,像是某种仪式一般。
关楠笑了笑指了指楼梯:“陪我去趟教室吧。”
余彤发现自己竟然无比的怀念这个地方,大概母校就是不管你走的有多远,离开有多久,回头看,校门还是那个校门,老师还是那些老师,读书声朗朗依旧。
教室里关楠一边发卷子一边说着等会自习,繁重的课业里自习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有学生调皮的指着余彤问那是谁。
“你们经常说的余彤学姐。”关楠这么答。
“诶。”教室里明显躁动起来,有几个声音问:“那谈遇学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