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那婆子讪讪的退下。
    唐玉京见是一相貌俊美的青衫男子背出司徒映来,心下一颤,有些不安和吃味,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加大力气。
    喜婆拿了鸾凤纹铜镜先上轿去四处扫一遍,传说轿中是有冤魂在的,要先用铜镜扫一遍才好让新娘子上去,以求和顺,是称搜轿。
    司徒映来轿子的座下放一只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轿的后轿杠上搁系一条席子,俗称“轿内火熜,轿后席子”。也是用来祈求和顺吉祥的。
    司徒映来这边没什么亲眷,是以女方要办的嫁女宴也不必去办,倒是省事不少。
    轿子一起,这头的爆竹就开始点放,劈啪作响,烟雾缭绕,带着浓重的火硝味儿。司徒扶柳亲自捧了茶叶与大米撒在轿顶。
    围观的众人不解,在低下窃窃私语。这是司徒扶柳老家嫁女的习俗。
    胥仁上马,随轿而行,这是谓之“送轿”。唐玉京有些敌意的看他几眼,还是扬起嘴角,总归映来嫁的还是自己。
    轿子绕道仟岁坊逗留片刻,以求“千岁”、“三发”的彩头。
    淮城公府送来的聘礼加上司徒映来父母早就替她备下的嫁妆,整整绕城半圈,可谓是十里红妆,也让不少百姓看明白,这新娘子也不是一穷二白的白身。
    胥仁送至中途即回,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远去的轿子,喜娘包了点火熜灰回来,递给胥仁。胥仁照原路返回,在火种中点燃了一株香,返回客栈早已备好的火缸,置于其中,俗称“倒火熜灰”,也叫接火种,是求娘家吉利平顺的。
    袅袅的青烟向上飘出,直到散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木有看《人间风味》,炒鸡好看!半夜看的我饿了!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淮城公府难得有一喜事,自然是将亲朋好友都请了一遍。年轻的女儿家随着母亲去拜见过诸位长辈夫人后便由丫鬟领着去了垂花厅与其她姑娘相聚。
    垂花厅四面通风,有纱幔随风飞舞,中间的石桌上摆着应季的瓜果和精致的点心,下面是织锦红桌布,看着应景又喜气。
    唐玉晚随着萧氏迎进最后一家的女眷,便也去了垂花厅,还未进去,就听见一张扬的女声喧喧哗哗,声音尖脆。她步伐一顿,抚了抚衣袖坦然步入。
    里面交谈的话这才看得清楚。
    一淡粉罗裙的姑娘坐在中间石桌边,手里摇着团扇,相貌倒是秀气,只面相有些尖酸。她周围聚着一群姑娘,有的好奇去询问,有的则是恭维。
    只见那姑娘继续侃侃而谈,唐玉晚只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绊马索,以一当十。
    “阿迟来了!”谢清敏摇着扇在一旁的长椅上四处观望,就见唐玉晚一身水红色衣裙款款而来,忙收了扇子带谢清澄上前。
    那头还是聊的热闹,丝毫未曾注意到唐玉晚的到来。
    “那姑娘是哪家的?怎么以前未见过?”唐玉晚瞥了一眼,悄悄伸手一指,低声去问谢清澄与谢清敏。
    谢清敏不屑的哼了一声,又展开自己那把湘妃竹骨扇“那不就是罗家的姑娘。”又暗狠狠的啐了声“还真那自己当个人物了。”
    谢清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唐玉晚也扯她手落座,递了茶盏给她“消消火。”又转头仔细去打量粉衣姑娘几眼,有些疑惑“是罗小将军的妹妹?阿澄曾也与我引荐过,不是这副模样,比她……”唐玉晚斟酌一番才开口“比她……倒是静美些。”
    谢清敏一听,就扔了茶盏,又是一副狠狠模样瞪了那姑娘一眼“可不是说的,正经罗家姑娘还没说话呢,净由着她罗滢去蹦跶了,真当自己是罗将军亲妹子了!她就是那罗家的堂姑娘,没个眼力见又心术不正的。我还真怕阿澄将来嫁过去受气!”
    谢清澄早些日子与罗泾定了亲事,今年年尾就嫁过去,两人私下里倒是见过几面,都彼此中意,将来日子也能过得和美。
    唐玉晚也听谢清澄讲过这罗家堂姑娘的事迹,多少有些不齿。罗湘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众人也就真以为这罗滢是罗泾的亲妹子了,对她也热络,尤其是那些未曾定亲的姑娘。现今谢清澄与罗泾还未成亲,一切都来得及。得罪谢家与得个金龟婿相比,还是金龟婿值钱。
    唐玉晚拍拍谢清澄的手,无声安抚,是她的,谁都抢不走,况且这罗滢看着不像有脑子的,将来阿澄嫁过去,也能将罗滢治的死死的。
    那头有个姑娘一转头才看见坐在一旁的唐玉晚,当即愣了一下,挤眉弄眼的怼了怼身侧的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礼了,竟将主家晾在一旁。
    况且,比起新起的罗家,还是老牌的淮城公府更值得去奉承。遂一行人又结伴去与唐玉晚问好,气氛倒是热络,众人倒是不觉尴尬。唐玉晚早就不是那个不经事的小姑娘,也能假笑着自如去客套应付。
    罗滢有些不甘的扯了扯帕子,却还是扬起一张僵硬的笑脸聚过去。
    唐玉晚一方面是看不惯罗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谢清澄撑脸面,没给罗滢好脸,罗滢前来与她问好,她也晾着不说话。
    有个姑娘长袖善舞,想要两面讨好,就积极的去牵线搭桥介绍给唐玉晚“唐姑娘,这是罗家的姑娘,是罗泾罗小将军的妹妹。”
    唐玉晚不说话,只端着茶盏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姑娘,倒是有几分萧氏不怒自威的气势,唬唬这些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是足够了,周围的姑娘看着唐玉晚噤若寒蝉不敢开口。
    那说话的姑娘心里有些忐忑。唐玉晚认得她,她是忠郡王的嫡女萧楹,长得小家碧玉,因忠郡王不显无势,便没有县主封号。活的还不如世家贵女,反倒需要左右逢迎去讨好她们。
    虽然有些两面三刀趋炎附势,但怎么也是亲戚,她也是为了活着,都不容易,唐玉晚也不好做的太绝,只晾了她一会儿,刮了刮茶盏里的浮沫笑着开口“县主莫怪,是我方才想些事情过于投入,竟忘了你同我说话了。”
    这一声县主叫的萧楹心里一热,浑身舒坦,她也不去反驳这话说的是对是错,笑得真心实意开口“不知唐姑娘想什么,可方便与我们姊妹说说?”
    唐玉晚等的就是这句话“方才听县主说这姑娘是罗小将军的妹妹,我倒是有些好奇,方才明明是见罗将军的妹妹随着罗夫人去了厅堂,怎么……这又冒出来一个?可不是罗将军的堂妹?”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其他人心里多了疙瘩,这罗滢不是说她是罗将军的亲妹妹吗?讨好一个堂妹有什么用。
    “姑娘,世子迎亲回来了!”瑶月喜热闹,早早就守在府门前等在,远远听见锣鼓响声就急匆匆跑来回报,适时打破垂花厅里的尴尬。
    唐玉晚眼中一喜,急忙起身抚衣要去看,诸位姑娘年纪也不大,也好奇这些事儿,也急匆匆跟着唐玉晚去府门前。
    众人到时,唐玉京正射完了箭,新娘子由着喜婆扶着跨火盆。那华丽的喜服与俊俏的新郎,让不少姑娘心里多了憧憬。
    唐玉晚遥遥一眼,看见了萧晋,他还是一身玄色衣衫,眉眼昳丽,引得不少姑娘去偷看。他也看见了唐玉晚,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像装了蜜一样。萧晋想去牵那个姑娘的手,想去抱抱她,如果可以……他的脸有些发红。
    人群里,兵部尚书的女儿李索柔一身大红色的衣裙,与司徒映来身上的喜服有几分相似,妆容精致,发髻高挽,看着华丽非凡,眼底有浓重的妒色蔓延开,她手里死死揪着帕子,见唐玉京与司徒映来一步一步走向大堂,三拜过后送入洞房,眼泪就啪嗒啪嗒流了下来,她不甘心啊!
    折腾下来,宴席结束时候已经是天黑,索性府里点了灯,照的灯火通明,有喝醉的公子吵吵嚷嚷的四处叫喊,被家里的小厮扶回去。
    唐玉晚今日高兴也被灌了不少的酒,小脸酡红的甩了丫鬟自己随处去逛,丫鬟那处也开了一桌,气氛热闹,喝的也不少。瑶月与瑶光难得没去跟着唐玉晚。
    六月的天不算热,唐玉晚却因为喝了酒有些燥热,跌跌撞撞的只想去那人少的地方,忘了萧氏叮嘱的话。
    淮城公府有一处竹林,夏天里竹香袅袅,竹荫遮天,凉嗖嗖的极为舒服,还有假山与小溪流,路上挂着些羊角宫灯,朦朦胧胧的十分有意境,晚上还是有些阴森,少有人去。
    唐玉晚记得是有这么个好去处的,话说酒壮怂人胆,她也不怕那有些阴森的地方了,直直奔着就去了。
    越到深处,冷风一吹,出了一身薄汗,这才有些清醒过来,唐玉晚看四处的景色,不由得毛骨悚然,拔腿就欲要回去。
    往后一退,却撞上了一具温热壮硕的身躯,硬邦邦的,带着浓重的酒气,大概是来赴宴的哪家公子,就怕是个登徒浪子,这夜深人静偏僻地方做出不轨之事。这一想法让唐玉晚整个人都炸毛了,恨不得弹起来逃开,未等做出反应,身后就伸出一双健硕的长臂将她揽入怀里。
    唐玉晚胆子不大,就是个小怂包,还娇气,磕了碰了就能哭好一阵儿,何况这样的境地,那登入浪子还碰着她胸口那俩小包子了,胀痛羞耻的很。
    身体比脑子反应的要快多了。刷的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又低头死死咬上搂着自己的胳膊,打死不松口的架势,就听见后头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片刻之后,就听“阿迟,你咬够了没。”
    唐玉晚松了牙,回身扑进那人怀里,哭的更厉害“你吓死我了!”
    萧晋拍拍她的脑袋,他没想吓她的就是今天喝多了,有些不知分寸,忘了他的姑娘胆子比兔子还小,最近才学会装模作样的狐假虎威。
    “不哭了,我错了,阿迟。”萧晋吻吻她的发顶,十分真诚的道歉。还是紧紧搂着唐玉晚,怀里软玉温香,他不想撒手。
    好不容易唐玉晚抽抽噎噎的止住哭,手里揪着萧晋的衣襟,抬眸去看他,眼睛红的像只兔子,还水灵灵的,让萧晋心肝儿跟着一颤,身体有些发烫躁动。
    “阿迟……”
    “嗯?”
    “阿迟……”
    “嗯?你……你能离我远一点儿吗?”
    萧晋眼底的光瞬间暗了下来,可怜巴巴的,唐玉晚看着心里有些不好受,急忙解释“你压着我了,有点……有点疼。”
    说着,头埋了下去,脖子和脸都红了一大片。
    萧晋眼底的光又重新燃了起来,稍微抱的松了些,抬手掩住唐玉晚的眼睛,俯身吻了下去。
    酒席散的七七八八,平日里那些邺城公子对唐玉京都是怀着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心去仰望的,哪敢去灌他酒,今天趁着他成亲高兴,也没了忌讳,死命的灌酒。
    唐玉京来者不拒,一概都喝了下去,眼睛却越来越亮,没有丝毫醉意。最后还是唐玉楼与唐玉城看不下去,起身去挡酒。
    “来来来,我替我大哥喝啊!回头你们让他醉醺醺进洞房,我嫂子怕是要打了他出来。”唐玉城先干为敬,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众人一见,都不乐意去喝了,纷纷放下酒杯,唐家这老三是军营里回来的兵痞子,论喝酒,这满桌加起来估计都喝不过他,回头再被他一人儿撂倒了,那就丢脸丢大发了,回头怎么让他们在邺城里头混。
    唐玉楼扶着唐玉京回了婚房便离去,眼神有些暧昧的示意唐玉京。
    司徒映来在开宴之前就由唐玉京挑了盖头,二人喝了合卺酒,又结发放于匣子里上锁,眼下已是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大红色的亵衣,更衬的肤白如玉,颜色姝丽。
    唐玉京喝的酒里兑了水,没有多大劲儿,不然怎么能抵得过那些常年混迹风月之地的人。
    “用膳了吗?”唐玉京心里忐忑激动,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平静,像是对面并非他的新婚妻子,而是陌路人。
    司徒映来虽对唐玉京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却听他这口气还是有些委屈想哭,又生生不动声色的憋了回去。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何必死缠烂打的追着人不放。
    “用了。”她尽力去淡然的回复,与唐玉京的语气一致。
    唐玉京被她语气一噎,讪讪的去了隔间洗漱,原本守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剪短了灯芯就规矩的退了出去。
    司徒映来看着黯淡不少的蜡烛,心里的委屈愈发强烈,抱了膝缩在床上。
    隔间的唐玉京躺在浴桶里烦躁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暗自恼怒,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方才语气应该再好一些的,万一她真的不高兴走了怎么办?他今日见她那师兄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他改日应该去向阿迟问问,她们姑娘家到底都喜欢什么,该怎么讨姑娘家的欢心。
    他湿着头发出了隔间,就看见司徒映来坐在床边,神色不大好,心里不安愈甚,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去哄,只能讷讷的开口“天不早了折腾一日了,睡吧。”
    司徒映来听他的话,只以为是要赶自己出去,就抱了拔步床上的被子要去榻上睡。
    唐玉京拦了她“你做什么?”
    “你睡床,我睡榻上,两不干预,省的你不舒坦。”司徒映来嘴上硬,心里难受。
    “和我睡床上就是,一人一半,床大的很,谁也碍不着谁,万一回头有嬷嬷进来,你立刻上床都来不及,改明儿满府都知道我赶了你去榻上睡,对你我名声都不好。听话,睡床上。”唐玉京接过司徒映来的被褥铺回床上。
    司徒映来低下头,她心软,最好被哄了,唐玉京那句听话就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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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当夜,司徒映来睡在里侧,唐玉京睡在外侧,两人楚河汉街分明,丝毫不越一步。
    烛花噼啪作响,蜡油点点的流在烛茎上,唐玉京浅闭着眼,心里去数着时辰,没有丝毫倦意。司徒映来到底是折腾一天一夜,呼吸渐渐平缓。
    唐玉京踌躇片刻,还是侧过身去,床幔阻隔了蜡烛的光线,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熠熠生辉。他就着不算清晰的光去描摹身侧睡着的人。身体缓缓向她那处靠了靠,轻轻吻上了她的唇角。
    现在,你是我的了。他这样想着,才有些满足的合眼睡去。
    “阿迟,娘进来了。”萧氏象征性敲了敲唐玉晚的门便推开进去了。她早早换下来白日那一身繁杂的衣裙,现今是一身绛紫色褙子与深绿色马面裙,头上只簪了一只翡翠簪子。
    唐玉晚一身雪白的亵衣,双颊绯红的坐在妆奁前,托着腮,有些羞于回忆今晚在竹林里的经历。下意识摸了摸有些破皮刺痛的唇畔,忍不住笑的有些甜。
    直到萧氏推门而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一惊一乍的站了起来。唐玉晚眼睛四处乱瞄,明显是有些心神不安。
    “怎么了,这脸上这么红?”萧氏见唐玉晚面色酡红,疑心她是病了,伸手向她脸上去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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