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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是我白月光 第80节

    姣月在外面翘首等着,看见商姒出来,连忙将大氅拿过去给她披上,又把暖好的汤婆子塞进她的怀里,飞快地吩咐道:“还不把马车架过来,公主劳累了几日,此刻要回宫歇息了。”
    商姒笑着没说话,目光却与担架上的沈熙撞上,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时撇开了头。
    商姒坐上马车,先行回了宫。
    先是沐浴更衣,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商姒躺在干净温暖的被褥里,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好像漂泊在外那么久,终于找到了亲人一样的温暖。她一直睡到第二天,姣月告诉她,迟妗来求见过多次,这小丫头心知自己逃不掉,只好交代了自己是想命人刺杀沈熙,只是没想到沈熙会坠落山崖,侥幸活命。
    商姒当即冷了脸,让人叫来了迟陵。
    迟陵这一回没有随迟聿出征,早就听说了沈熙坠崖的事,很快就来了。商姒冷声道:“迟妗郡主是你的妹妹,我没有权利处置她,但是这件事,总得有个了结。”
    迟陵也没想到会这样,连他二哥现在忌讳着商姒,都不曾怎样动过沈熙,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知轻重,直接就派人刺杀去了。迟陵当即将迟妗关押了起来,等迟聿回来再行发落,王太后常年礼佛,如今听闻迟妗竟如此手段残忍,气得直接将迟妗关到了佛堂,让她整日抄写佛经思过。
    再过了几日,商姒换了身素淡的衣裳,便亲自去了沈熙府邸。
    沈熙的脚伤好了大半,但下地走路还有些不便,商姒用沈府的小厨房亲自熬了药,看着他忍着苦味喝了下去,看着沈熙因为苦涩而扭曲成一团的脸,商姒忍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没想到沈大人空有一腔孤胆,为了逃命连跳崖都敢,如今却怕苦?”
    沈熙被这话一呛,似笑非笑道:“你不怕么?当年姣月喂你喝药,是谁非要我悄悄带蜜饯来,不然死活不肯喝药?”
    她瞪他道:“陈年旧事了,后来我不是也习惯了那药,再说,我让你带蜜饯,你却连宫门都过不去。”
    “你还好意思说此事?”沈熙把碗猛地放下,佯怒道:“那时我身上藏了无数蜜饯,被人搜查出来,翌日早朝倒被满朝笑话,旁人以为是我嘴馋,连进宫议事也要带吃的。”
    他人前公正廉洁,素来说一不二,后来因她毁了一世英名。
    那时,太医院的太医围着一堆蜜饯,反复查验毒性,悄悄藏着吃的进宫的人,自古以来唯有沈大人。后来别人都笑谈,没想到独来独往的沈大人,最喜欢吃甜食。
    两人说起往事,笑得不能自已。商姒拿他的枕头砸他,笑道:“你还怪我,你从前扔桃花桂花便也罢了,连梨花也丢到我的院子里来,害得我起了一夜的疹子。”
    说起窘事来,也实在说不完了,两人一直说说笑笑了一下午,连守门的丫鬟都不知公主和沈大人谈到了什么开心事,直到夕阳西下,商姒眼见时辰不早了,才起身道:“我该回宫了,你好生休养着。”
    沈熙微微一笑。
    就在此时,姣月却忽然隔着门唤道:“公主,外面来了辆马车,说是要接您回宫。”
    “马车?”商姒推开门,皱眉道:“我自己不是备了马车么?”
    姣月担忧地看了一眼商姒身后的沈熙,悄悄附在商姒耳边,道:“是王上回来了。”
    第84章 藏娇
    迟聿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亲自来了沈府。
    商姒皱了皱眉,有几分忧虑,毕竟她近来与沈熙来往太过密切了,此事若让迟聿心底藏了疙瘩,就怕解释不清,又影响了沈熙日后前程。
    无论如何,迟聿都是君,沈熙都是他的臣民。
    商姒低声道:“我随后就来。”她转过身,对沈熙挥了挥手,才推门出去。
    她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出了沈府的大门,果然看见门口一辆奢华的马车,檀木为辕,金漆涂梁,其上缀饰昭王室的图腾,轻纱遮住了里面光景。
    见商姒出来,侍卫纷纷让开,姣月扶着商姒走上马车,商姒刚一进去,什么都还没看清,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迟聿在她耳边低笑道:“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
    他的话语中并无责怪之意,甚至透着一丝心安,商姒放松身子,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她今日的温顺好像是回到了在长安的时候,那时,她虽心底藏着事,却从不拒绝他的索取。迟聿黑眸湛亮,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把她拦腰抱到腿上坐着。
    马车一晃,开始往王宫驶去。商姒靠在他的怀中,一言不发,迟聿问道:“乐儿去见沈熙做什么?”
    她微微抬头,想要坐直了说话,迟聿手臂却一紧,不许她动,又连忙解释道:“我并无因此责怪沈熙的意思,你别想多了。”
    商姒沉默。
    迟聿倒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她也没有这个意思。
    她轻声道:“我去看看他的腿,顺便说起了从前的往事。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只有他是故人。”
    迟聿也陷入了沉默。
    没有参与她的过去,对她相知甚少,迟聿在这一点上有些意难平,非常嫉妒沈熙。
    若他是沈熙,能从小见证她的成长,想想就很美好。
    亲眼看着他的小姑娘慢慢长大,懂得她所有的骄傲和委屈,知道她的喜怒所求,将她的性子摸得透彻,这才是完完全全地拥有她。
    迟聿垂下眼,忽然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他虽然知道你的过去,但你现在是我的。”
    这是什么话?
    商姒觉得好笑,但也没有辩驳,先不说她自愿与否,他这辈子根本就是抓牢了她,她什么时候不是他的?
    迟聿见她没有回答,眸子黯了黯,有些失落。
    他的眼线前来回禀,说是公主与沈大人说说笑笑的,十分健谈。
    可,怎么到了他面前,话就这样少呢?
    他也能陪她说话啊,最不济,好歹也能让她有求必应。
    抵达王宫之后,迟聿陪商姒去了西欢殿,传召他千里迢迢抓回来了大夫。
    那大夫姓江名辽,本住在两国边境荒芜之地,常年在外采集草药,乃是世外高人,传言他可救人亦可杀人,但要得到他所救,全凭他心情,此人素来孤傲,曾立下规矩,绝不救治手上染血之人,不救治王孙贵族,不救治态度不够恭敬之人。
    可这三者,迟聿偏偏全占,迟聿无奈之下,让人去绑他回来,谁知这人圆滑得很,依靠诸侯国的边境,就是不许迟聿逮到他,还扬言:就算迟聿抓到他,他也一定会下毒,而不是治病。
    迟聿从不是让人随意威胁的性子,这世上胆敢威胁他的人,还没有出……不对,除了商姒,这世上没有第二个敢威胁他的人。迟聿当即点兵出征,直接席卷了他所在城池,大军兵临城下,数万百姓命在旦夕,迟聿便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看这位江辽大夫,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江辽被迟聿这等无耻行径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被乖乖地带回了昭国,一路上就碎碎念不止,又被迟聿堵上了嘴,直接五花大绑抬了回来。
    商姒看到的,便是五花大绑的江辽。
    她当即笑出了声来,一头扎进迟聿怀中,花枝乱颤,“你便是这样请人家大夫的?果然是个霸王,当初这样对我,也能这样对别人。”
    强买强卖,真是迟聿的风格。
    迟聿:“……”
    他有些郁闷,他想让她忘记曾经他干的那些事,偏偏她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得还这么开心。
    罢了,她开心就好。
    迟聿挥了挥手,让人给江辽松绑。江辽终于重获自由,先是臭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行礼,直到迟聿没了耐心,寒声道:“还要我请你是不是?”江辽这才犹犹豫豫地上前,对商姒拱了拱手,“劳烦公主躺下,草民为公主诊脉。”
    商姒轻轻拍了一下迟聿,示意他别这么凶。迟聿只好收敛了脾气,伸手落下床边遮挡的帘子,扶着商姒躺下,再卷起她的袖子,用帕子盖住了递出来。江辽将手搭在商姒的脉搏上,细细地观察许久,神情越来越凝重,看的身边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良久,江辽叹了口气。
    迟聿立即沉声道:“可是很难治愈?”
    江辽抚着胡须道:“此病本极为常见,但长年累月下来,已经逐渐恶化,加之公主又服下过别的药物,也曾受过重伤,诸如此类,一并加起来,病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如今这病,就有些棘手了。”
    迟聿握着商姒的手猛地一紧。
    他脸色唰得苍白下来,薄唇冷冷一抿,眼底有了三分阴寒。
    没想到,就连他千里迢迢抓来的神医也束手无策。
    那么他又应该怎么救她?难不成这样等死了么!
    商姒感觉到了他的紧绷,可这样的结果,她几乎是意料之中,此刻倒也心情平静,便率先开口道:“多谢江大夫。”
    江辽话锋却一转,“诶,公主先别急着道谢。草民还没说完呢,虽然病很棘手,但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麻烦些。”
    他话音刚落,迟聿却急遽开口,“为何麻烦?究竟要如何?”
    江辽斜着眼神瞟了迟聿一眼,就是不开口,谁叫他一路对他这么不客气。
    商姒不由得掠了掠唇角,甚少看见有人给迟聿不痛快,倒有些有趣。
    眼见迟聿又要发作,商姒按了按他的手背,坐起身来,掀开帘子道:“江大夫若能治好我,改日我一定加倍报答您的大恩,昭王久居沙场,行事雷厉风行,若给江大夫带来什么不快,我便代他道歉。”
    见商姒居然亲自道歉,迟聿眼神愈冷,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江辽险些跳了起来。
    迟聿面无表情地拿开手掌,只见桌面上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纹。
    江辽咽了咽口水。
    迟聿眼底寒光微溅,目光冷冽如有实质,“再犹豫丝毫,便拖出去抽三十鞭,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死不了,还怕审问不出来?”
    “我说说说!”江辽抹了把冷汗,终于将那些药方说出了口。
    其中有些药材遍布天下南北奇关险隘之处,有的甚至是千年一遇的宝物,藏于诸侯宝库之中,还有的甚至存在于传说之中,能不能寻到,只能听天由命。
    江辽道:“我可都说了,找不找得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公主性子良善,我自然也希望公主能痊愈,可没有故意刁难着。”
    确实没有故意刁难,但这些药方……简直是普天之下闻所未闻。
    “若一直没有寻到药,她能坚持多久?”
    迟聿紧紧盯着那药材,眼神急遽翻腾,许久,他听见自己艰难地问了出来。
    江辽沉吟片刻,语气沉重道:“大概五年。”
    前世,商姒受箭伤之后,也仅仅活了五年。
    迟聿狠狠一闭眼。
    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她分毫。
    再难又如何?
    他迟聿既能一统天下,既能抵御千军万马,那么保护她,亦是他此生必得之事。
    只可成,不许败。
    ……
    那日江辽诊脉之后,迟聿便开始连夜召集武官商议战事,意欲抓紧时机攻破各个关隘,早日实现一统。
    但大军常年征战,哪怕昭国身为强国,也禁不起连年战乱的耗损,是以对外既要发展军事,对内也要实行策略,宋勖和沈熙曾在长安实行屯粮之策,略有成效,迟聿便将此事又交给他二人。
    但沈熙腿脚不便,迟聿随后又加派帮手,削去了沈熙部分权利。
    而迟聿下达此令后,又连夜驾幸西欢殿,日夜陪着商姒。
    与以往不同,他急于给她最好的一切,西欢殿内外便重新修整了一番,一切制度按王后规制吩咐下去,又添置了十二名宫人,八名侍卫,早晚巡逻,悉心照料。西欢殿内外遍布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瓷器古玩,殿前也栽上了许多乔木,用以夏日避暑,所呈上的熏香,更是历代君王御用,凝神静气,乃是稀世珍宝。
    宫灯将王宫深巷照得明亮,迟聿乘辇到了西欢殿,刚刚跨进殿门,便见小美人披着他刚刚赏赐的雪领貂皮大氅,头带着毛茸茸的小暖耳,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抱着猫儿。
    满院弥漫着梅花淡淡的香味,与美人相映,形成极美的一幅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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