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连忙把石慧护在身后。
岑秀娥见状越发肆意犯浑,明知道打不着石慧也拼命扑腾,几巴掌都抽在了谢茂胳膊上。
衣飞石知道自己绝不该和原身的母亲动手,然而,她不该伺机撒疯厮打谢茂。衣飞石一把揪住岑秀娥的胳膊,生生将那个瘦弱的女人拉扯回来,自己则背身护在了谢茂的跟前。
平日生活中极少被人瞩目关切的岑秀娥,此时还沉浸在被劝架的兴奋中。
这么多年了,她被男友殴打时,没有人关心她。她羞辱殴打女儿时,也没有人关心她。她做什么都默默无闻,没有人关心她想什么,没有人在乎她说了什么话,连女儿都不和她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有存在感。
她动手打骂女儿时,有人劝架,有人对她说好话。她被男友欺负时,也有人替她说话,儿子还帮她打了男友——她就是觉得,儿子打得太狠了。稍微打一下,让男友知道厉害就行了。
谢茂护着石慧,衣飞石拉着岑秀娥,她还拼命往前挤,想要让人再拉她几次。
直到她挣了几次都脱不开衣飞石紧紧箍着她的胳膊,她才看清楚衣飞石沉静冷漠的双眼。
“您可以选择依靠男人,或者依靠儿子。”
“倘若您要和这个男人继续生活下去,儿子给您准备一份嫁妆,此后若非老、病、百年,不再来往。您若要跟着儿子继续过日子,现在就把细软收拾好,马上跟我走。”
衣飞石转身告诉石慧,“石慧,你是我们石家的闺女,必须跟我走。去收拾你的东西。”
石慧愣愣地看着他。妈妈不可靠,一向欺负自己的哥哥就可靠吗?
谢茂柔声说:“把你的书包作业,喜欢的小东西收拾好,其他的东西,哥哥带你去买新的。”
“真的吗?”仍在少年的石慧立刻就被采购计划蛊惑了,靠谱不靠谱的,她也想不了那么多,“全都都买吗?”
“都买。”
“羽绒服也能买吗?”
“能。”
“靴子呢?”
“买。”
“……哥?”石慧看衣飞石的脸色。
衣飞石皱眉说:“还愣着做什么?收东西去!”
“好好说话。”谢茂提醒。
衣飞石微微躬身,低眉顺目地答应:“是。”
石慧已经回去收拾自己的书包了,她并不在乎哥哥的臭脸,反正石一飞也从没给过她好脸。
哥哥出门一趟就打了讨厌的姓卢的,还说要让妈妈跟姓卢的分手,哪怕这是一种威胁妈妈和姓卢的分手的策略,她也要配合好。
岑秀娥则满脸不信,儿子变得太奇怪了,怎么会突然这么关心家里的事?
“飞飞,你不是说,不管我的事吗?我们这个家难道不好吗?我有老公,慧慧有爸爸,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才是个完整的家呀。我也想老公孩子都在身边,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你不要这样子逼妈妈,好不好?飞飞,妈妈一个人真的没办法……”
衣飞石并不理会她,满脸沉静冷淡。
他不会给岑秀娥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条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石慧很快就收拾好书包出来,换了一件呢大衣,扎着马尾辫,刘海上别着小草莓发夹。
“母亲,我再给您十五分钟收拾细软。”衣飞石说。
岑秀娥看着整装待发的女儿,表情冷淡的儿子,再看看趴在地上吐了满地的男友,蹲在地上哭:“飞飞,你不要逼妈妈 ,妈妈没办法选啊。你爸爸离不开我,没有我,他自己不能过日子……”
石慧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怕哥哥会妥协,更怕哥哥只是做一种姿态。
然而,她没有失望。面对蹲在地上哭泣撒赖的妈妈,哥哥既不劝说也不搭腔,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时间流逝。
十五分钟过去了。
衣飞石牵起妹妹的手,冲谢茂微微躬身:“先生,走吧。”
岑秀娥一把抱住他的腿:“飞飞,你是妈妈的心肝儿,妈妈不能没有你啊……”
“母亲有权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不过,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石家的事,就不劳烦母亲了。您未成婚之前,儿子会每月送来供养。若是准备成婚,请提前通知,儿子为您准备嫁妆。”衣飞石将自己那条胖胖粗粗的腿从岑秀娥的怀抱里扯了出来,带着妹妹石慧头也不回地走了。
衣飞石觉得这个妈九成是没救了,原身的妹妹年纪还小,好好教养一番,或许还能拉回来。
岑秀娥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女的背影,正想追上去,一直憋着气不敢出声的醉汉开骂了:“臭婊子打电话报警啊!老子被他打死了,老子要去验伤……”
车就停在路边,已经被勤劳的交警叔叔贴了罚单。
容舜先打开车门让石慧坐了副驾驶,打开车里暖气,再去撕挡风玻璃上的罚单。
衣飞石则落后一步,在上车前和谢茂低声商量:“先生,若是母亲跟来了,我才好安排在外边暂住。如今妹妹独自跟来……”那就只能跟着衣飞石了。总不能让小姑娘独自住在一处吧?
“自然跟着咱们。若是家里不方便,咱们出来另外赁个房子也行。”谢茂说。
如今二人住的是容舜的别墅,也不好绕过家主人安排住客。
衣飞石低头捂住谢茂的胳膊,那是刚才被岑秀娥撒疯时狠狠拍打过的位置:“臣万死。”
“事出突然。何况,这事与你有什么相干?”谢茂将他搂着摸了摸脑袋,着意安抚。
他知道衣飞石必然会心里过意不去,不过,当时他若不拦着,挨揍的就是石慧了。
可惜连着两辈子,小衣都没摊上个正常的妈妈。谢茂颇觉爱怜地亲了亲衣飞石的头顶:“上车吧,回去再安排。”
第272章 乡村天王(31)
带着石慧回别墅之后,衣飞石带妹妹去吃饭,谢茂则和容舜商量新住客的问题。
通过谈话,谢茂才知道容舜已经把这栋别墅连着附近的小片园林,一起送给了衣飞石。
之所以没吱声,是因为办理过户手续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还没彻底走完程序。
恰好谢茂向容舜要律师和石一飞的经纪人苏建康谈解约的事,容舜集团法务部过来了好几位律师和法务专员,现在过户房产和商谈解约事宜,两边都在一起办理。
容舜对此很淡然轻松:“谢先生和老师放心,琐事而已,年前一定能办妥。”
不管是房产过户还是解约,对容氏这种大财团而言,都是走程序的小事。
不止不必谢茂和衣飞石操心,连容舜自己都不怎么上心。他每年花钱养那么人,经营那么多关系,总不是往水里砸的。
搁任何时代,这样一栋园林式的别墅都不会太便宜。
容舜如此尽心讨好,谢茂也投桃报李,问他:“你叔叔邀请我们明天去赴宴。”
区区一个尾牙宴,且不是专门用来招待谢茂和衣飞石的,他俩去不去意义不大。
关键在于谢茂把这件事拿出来,询问容舜的态度。
这代表着他愿意站队,也愿意考虑容舜的想法:你希望我们去,我们就去,你希望我们不去,我们就不去。以后真到了容舜和容锦城争取同一件事上,他首先考虑的也会是容舜的意见。
容舜眼底透出一缕亮晶晶的笑意。
他接过保姆递来的虫草番鸭汤,恭恭敬敬地捧给谢茂。
“二叔在杭市的尾牙宴一向办得热闹。若是天气好,先生和老师有闲暇,我送您二位过去。”他将炖盅盖儿揭开,放在保姆递来的托盘上,“若是不喜欢热闹,不去也没什么。都是自家人。”
去不去都无所谓。这也是容舜的态度。
谢茂已经给了他很明确的暗示,容舜当然也不在乎这个小宴会。他忙前忙后跟了几天,见了这两位无数隐私秘事,倘若谢茂和衣飞石对他有戒心,他根本不可能全程跟到底。
谢茂才注意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别墅里,已经多了好几个端茶送水的下人。
“贴身照顾的管家还得再挑一挑。”容舜解释说。
这两位很大可能是“借尸还魂”的老鬼,容舜也怕贴身贴出乱子,容氏旗下就算有很优秀的高级管家,他也不敢直接选过来,必须挑最知根知底、性格也合适的人才行。
他已经给奶奶打了电话,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想从家里服务多年的老仆子孙后代里挑。
容家老宅里有待了几十年的老阿姨,熬了这么多年,借着容家的情面人脉,子孙后代也大小都是名校毕业的学者富豪,社会地位早就不一样了。从他们当中挑选适龄且合适的来当“保姆”,给的根本就不是钱,而是容家积年的情面。
这事儿办得半点儿都不容易,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把合适的人选挑好送来。
倘若不是容舜手里工作也忙不过来,他真恨不得自己贴上去当保姆。
和容舜谈妥之后,谢茂就吩咐将二楼西侧的套房收拾一间,安排石慧住了进去。
石慧自打有记忆开始,就在各种乱糟糟拥挤不堪的出租屋里住着,小学时家里连个写字的桌子都没有,趴在床上写字,字写得歪歪扭扭,次次被老师嘲讽罚站。
走进这间像电视剧一样的别墅时,她就充满了惊叹。
衣飞石带着她上了二楼,告诉她,这个套房属于她之后,她都不敢相信。
“我住这里吗?”
她已经把整栋别墅都转了一圈,她看中的是地下室的保姆房。
一个大约五平米的小房间,有一张小床,有个写字台,还有个简易带锁的衣柜。而且,地下室也不是彻底黑漆漆的,只是地势比较矮,外边洗衣房还有落地窗,能晒太阳呢。
衣飞石把她的书包放在小书房里,说:“对。”
这是间功能齐全的套房,有小书房,衣帽间,洗手间,卧室还带着露台。
石慧一家子都没住过这么宽阔的房间,她兴奋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狐疑地看着衣飞石:“谢哥哥一定是霸道总裁。”
“不要胡说八道。”衣飞石不喜欢妹妹胡乱指责谢茂,“先生并不霸道,你要尊重他。”
石慧已经钻进了洗手间,开始戳镜面上的智能指控系统,兴奋得小脸通红:“哥哥你最近接了什么戏?又是古装剧吗?”说话都很入戏,根本拔不出来。
衣飞石不说话。
“谢哥哥有女朋友了吗?”石慧突然问。
“没有。”石慧兴奋地转身,就看见衣飞石一板一眼地告诉她,“他有老婆了。”
※
吃过午饭之后,谢茂和衣飞石带着石慧出门大采购。
见识过女人购物战斗力的容舜带上司机,总共开了两辆车出去,一辆装人,一辆装货。
似石慧这样年纪的小姑娘,还不明白奢侈品的魅力,容舜带她去高端品牌少女装挑衣服时,她对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牌子毫无所觉,直到她在更衣室里看清楚吊牌,目瞪口呆地一连数了几遍。
从试衣间出来时,石慧小心翼翼地拿着衣服,还给导购小姐。
“不喜欢吗?换这一件,肯定好看。”谢茂闲来无事跟小姑娘玩儿,拎着一件羊绒小衬裙。
石慧冲他敷衍地笑笑,外套都不及穿,拉着衣飞石走到这间铺子外边,小声说:“哥,这衣服好贵,我们买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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